面對索恩斯的詢問,那位拉多戈大劇院的經理,一時之間,肝膽俱寒。
如果索恩斯單單問一個年輕的亞洲人,他還真會想一想,看今天自己遇到了幾個符合特徵的人。
但索恩斯又說了,那個人身邊,還跟着一位美麗的女士,一位身材魁實的先生。
這形象,一下子就變得鮮明起來!
也讓這位劇院經理心中,當即浮出三個身影。
是他們!
劇院經理腦子裡“嗡”的一聲,大腦一下子空白了。
他在劇院外見到維克托先生時,跟維克托先生聊天的,不就是那三人嗎!
過後,那三人不知因何離去。
維克托跟他說,不希望在大劇院裡再見到他們。
然後,這位劇院經理就派了幾個人守在門口,告訴他們,但凡是遇到兩男一女三個亞洲人,直接拒止入內。
萬萬沒想到,那三位祖宗,居然是索恩斯先生認識的人!
索恩斯啊!
這個名字暗含着多大的福運,反過來,就有多大的禍事!
劇院經理這心跳,噔噔噔,直上一百八十邁。
索恩斯就站在他面前,外貌看着不兇猛,神情更與猙獰不搭邊。
但這位劇院經理就是感覺,自己正面對一頭獅子,而自己,是個螻蟻。
要讓索恩斯先生知道,是自己派人擋下了他要找的人。
劇院經理已經想不出,他會怎麼死。
最起碼,他上頭那些資方老大們,爲求安穩,一定會讓他打鋪蓋滾蛋,整個經理人圈子恐怕都無人敢用他,然後就是銀行催繳賬單,如雪片紛飛……
恐懼之下,拉多戈大劇院的經理忍不住微微打了個寒顫,忍不住看維克托一眼。
事兒雖然是他辦的,但要求卻是維克托提出來的。
這個鍋,不能他背!
至於維克托爲什麼跟那三個亞洲人起衝突,緣由是什麼,知不知道人家有如此可怖的背景……他就不管了!
“維克托先生,你你趕快承認啊,不然,我就抖出來啦!”劇院經理心中焦急,暗道。
維克托眼見劇院經理看自己那眼神,這心裡頓時金戈鐵馬,八百標兵奔了北坡。
簡直驚魂動魄!
不過他心裡卻不住狂吼——
“那三個人能認識索恩斯?不,這怎麼可能!”
維克托怎麼都不敢信。
“不是他們,是他!索恩斯第一句問的,就是他!”
維克托瞳孔驟縮,浮現出白小升的身影。
“但這是不可能,不可能!”維克托再三否定自己。
“三年前,我們沙薇樂團連現在的十分之一地位都沒有,那個年輕的小子爲了對付我們,還需要故弄玄虛。三年後,他能跟索恩斯對上話了?那怎麼可能!”
“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搞錯了,不是一夥人!亞洲人長得都差不多,或許是別人。對,一定是別人!”
維克托心境跌宕。
他極力穩住之際,眼見劇院經理居然看了自己一眼,簡直嚇得他魂飛魄散。
這混蛋看我做什麼?不會是要告密吧!
維克托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他不能允許那樣的事發生,他要先發聲,把自己這邊的麻煩降到最低。
“也許情況沒我想的那麼糟糕,那小子不過是替索恩斯先生跑腿辦事而已。”
維克托開口前,心思急轉。
“不錯不錯,其實或許這次,根本就是索恩斯先生請這些人看葉戈爾樂團表演,剛巧派來跑腿辦事的是那亞洲小子罷了……”
“更或許是那亞洲小子,向索恩斯先生建議來看這場演出!”
“大人物到場,第一時間詢問幫自己跑腿辦事的人,再正常不過了……”
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哪怕漏洞百出,也願意相信自己覺得“合理”的事。
現在,維克托越想越覺得“合理”!
此刻,索恩斯眼皮微垂,看了眼劇院經理,看了眼維克托。
這倆人表情不對,還有“對眼神”的小動作。
一切,索恩斯盡收眼底。
白小升這個人從不爽約,更不會不在這邊等他們這些“客人”。
那隻能說,這裡面有事兒!
索恩斯眼神頓時斂去溫和,變得有幾分鋒銳。
老霍克、風向南、戴森這些人精,也第一時間察覺到這裡面的問題。
“究竟是怎麼回事?”索恩斯聲音微冷,問道。
劇院經理欲言,卻一下子被維克托搶去了話頭——
“我見着了那三位,他們說是去多拉多劇院。”維克托忙道。
維克托覺得自己現在說“實話”,好過劇院經理“徹底交代”。
劇院經理也有些吃驚看着維克托,不明白他怎麼敢如此“積極”。
“多拉多劇院?”索恩斯狐疑地瞥了維克托一眼。
“是,多拉多劇院。因爲這葉戈爾樂團的葉戈爾先生不知怎麼想的,把大團拉去那個小劇院,這裡只留下部分人跟他的愛徒在……”維克托含含糊糊道。
不能說真話,也不敢說假話,他便含糊其辭。
“是嗎?”索恩斯問劇院經理。
劇院經理本就有把柄捏在維克托手裡,不到萬不得已,根本就不會出賣維克托,此刻見維克托閃爍其詞,他頓時點頭,“是,是的。”
“呵呵,原本要在這裡辦一場演奏會的葉戈爾樂團,團長葉戈爾居然去了小劇院?”索恩斯意味深長道,瞥了臺上那些樂隊成員一眼,“他們,除了一些是葉戈爾樂團的,其他人是哪來的?”
“這……”維克托嚥了咽口水道,“還有,還有一些是從我們沙薇樂團借調來的……”
維克托的話讓人恍然大悟。
原來臺上的,竟不是今天要看的演出樂團。
大佬們面面相覷。
酒業三巨頭卻意味深長看着維克托跟劇院經理。
“索恩斯先生,實際情況,其實是這樣的……”維克托迅速整理一下思路,要再度圓說。
索恩斯直接揚手,阻止住了他繼續說下去。
“去多拉多劇院。”索恩斯只道了一聲,是說給那些貴賓中他請來的客人。
隨即,索恩斯轉身便走。
索恩斯的商業風格,就是從不聽廢話跟多餘的解釋,他要的,是清晰的方向,還有果斷的行動。
老霍克、風向南、戴森近乎毫不遲疑,各自跟各自請的賓客道了聲“請”,然後緊隨其後。
有索恩斯的表態,根本不用他們贅言。
索恩斯帶頭,酒業三巨頭隨後,二十幾位顯赫大人物呼啦啦跟隨離去,剩下全場三四百位人,也直接跟從。
拉多戈劇院經理傻傻看着大人物紛紛離去,心頭簡直滴血。
維克托亦是感覺腦殼生疼,也拔腿跟在後面。
偷樑換柱計劃失敗了,但已經無關緊要。
維克托就想跟着去看看,看看白小升三人是不是真的是索恩斯要找的人!
看看他們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
維克托就想看個結果。
拉多戈大劇院經理眼看所有人如潮水退去,一人不剩,當即懊惱無比,揚手給自己一個脆響的嘴巴。
這耳光真正的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覺得心亂如麻,就想着抽自己。
抽完嘴巴,拉多戈大劇院經理也跟了出去。
如此一來,拉多戈大劇院主廳觀衆席,徹底空了。
舞臺上,盧克看着這一幕,徹底傻眼了。
怎麼都走了!
那他揚名歐洲,聞名世界,成爲音樂大家的美夢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整個沙薇樂團的人,也都瞠目結舌看向大廳入口。
臺上人滿,臺下空。
臺上衆人連器樂都調好了,一個音符都沒有演奏出來,就……就收場了?!
“晦氣!”沙薇樂團的一個臺柱子回過神,憤怒朝着臺上的盧克啐了一口。
這一下子,把全樂團從興奮到雲端一下子跌落到地面的情緒,給引爆了出來!
他們不敢把心中的失落、不滿、沮喪、鬱悶發泄到大人物身上,可不吝丟向盧克。
更何況,盧克此前的“風光”,格外遭人恨。
“真是個掃把星!”
“背叛者的黴運!”
“禍害!”
“他不配在我們樂團!”
“是他們,他們都不配在我們樂團!”
……
起初只是十幾個沙薇樂團臺柱子憤聲叱罵,隨後,是滿場沙薇樂團的人破口大罵。
情緒一上來,特別是羣體情緒,那很容易爆發歇斯底里的激化傾向。
盧克還有那些背叛葉戈爾樂團的人,甚至沒來得及爲自己辯護,就被衆人吐口水唾棄,揪住廝打,甚至連手裡的樂器都被毀了。
盧克等人飛黃騰達的春秋大夢至此而終,今日之後,但凡他們留在沙薇樂團的一天,就必定是全團公敵。
最慘的是,盧克等人被簽了十年長約……
在索恩斯還未走出拉多戈大劇院之時,他的手機便響了,給他打來電話的,是白小升。
“索恩斯先生,很抱歉,邀請你那些朋友看演出的地點,有點變動。”電話裡,白小升的語氣頗有幾分歉意。
“多拉多劇院嘛,我已經知道了。”索恩斯當着衆人不迴避,笑道,“我們馬上就過去。”
“你也要來?”電話裡,白小升有些驚訝,隨即笑道,“怕是這邊劇院太小,讓你和你朋友受委屈了。”
索恩斯大笑,“我們這邊就是人多了些,不會不要緊,有二三十個位子也夠了,餘下的就讓他們等在外面。大不了聽完演奏會,我請沒聽上的人吃宵夜好了。”
索恩斯這番話,讓周圍那些不夠資格進入的人聽了,眼眸放光。
今晚有索恩斯先生請的宵夜,足夠他們吹噓個一年半載。
遠遠跟在最後的維克托與拉多戈大劇院的經理,可沒有聽到這些。
倆人交頭接耳,對起了“臺詞”,想尋找機會,好好跟索恩斯這位大人物解釋解釋。
出了拉多戈大劇院,索恩斯爲首的四百多人,接連上了車。
目的地只有一個——多拉多劇院。
隨後,浩浩蕩蕩的車流,簡直要把街道兩旁路人的下巴驚掉。
此時此刻,多拉多劇院主廳裡。
白小升正拿着手機,返回自己的坐位,他的位子就在喬納斯旁邊。
喬納斯另一側是他的夫人,林薇薇被拉過去坐。
而白小升的另一側,則是雷迎。
“咦,人都哪兒去了?”白小升意外發現,他們這邊四周居然空了出來。
喬納斯冷笑一聲,“剛剛多拉多劇院的人來過,把這片所有人請走,去前面坐了!這是把我們特意給空出來,羞辱我們呢!”
白小升擡眼看去,看到四周的觀衆果然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們。
遠處的主廳入口處,那位布蘭頓經理也遠遠的冷笑瞧着他們,笑容透着嘲弄。
“那正好,我一會兒有朋友來,我看這裡的位子差不多夠了。”白小升笑道。
他說的夠,自然指的是主要的人。
餘下的,索恩斯說了,讓留在外面,等結束後請吃夜宵,相信也不是多委屈的事。
“你一個電話,就來一羣朋友啊?”喬納斯奇道。
白小升笑了笑,不多解釋,“等會兒,我還要把你介紹給他們認識呢。”
喬納斯不疑有他,微微一笑,點點頭。
半個小時不知不覺過去,眼看要開場,站在主廳門口的布蘭頓摸着下巴,眨着眼,似乎有了個“絕妙”的主意,一會兒他讓人把喬納斯那幾個人頭頂上的射燈留下一盞不熄滅,讓他們跟臺上一樣“耀眼奪目”。
“在我的地盤上,我可不能讓你們好過!”布蘭頓忍不住露出冷笑。
至於喬納斯夫人安娜,他也只能遺憾,一同對待。
誰叫那個女人始終有眼無珠,跟定了落魄的喬納斯。
受點教訓,也是應該的!
布蘭頓正想着,忽然看到一個手下人慌慌張張跑過來,臉上表情誇張無比。
“不、不、不好了,布蘭頓先生!”那人都結巴上了,咧着大嘴,似笑似癲狂,“大、大好事!”
又是“不好”,又是“大好事”,布蘭頓都聽愣了。
“你給我把舌頭捋順了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布蘭頓怒道。
“外、外面來了,得、得有一百多輛車!都是來我們劇院看演出的人,個個衣着光鮮!”那人興奮的臉頰發紅。
“放屁!”布蘭頓張口罵道,“看把你能耐的,黑燈瞎火你能數出一百輛車?一百輛車都跑我們這兒看演出,那我覺得他們把咱們這兒當市區中心,開錯路了吧!”
那人急着想爭辯。
第二個人狀若瘋癲,撒丫子跑來,那姿態相當“銷魂”。
“布蘭頓先生,出大事啦!”那人尖叫,一下子引起許多觀衆的目光。
“你又怎麼了!”布蘭頓怒道。
“我我看到了許多大人物,甚至還有,還有酒業三巨頭的霍克、風向南、戴森三位!”
“扯淡!”布蘭頓啐了一口,瞪眼道,“老實說,是不是又喝貓尿了!小心我開了你!”
布蘭頓話音未落。
多拉多劇院第三個員工連滾帶爬朝這邊來了,就如同他正被一大羣喪屍追趕。
“布蘭頓先生,是索恩斯,索恩斯先生!”
那人離老遠就尖叫。
“你們三個混蛋,都瘋了!”布蘭頓咬牙切齒罵道。
隨後,他就看到最後一人身後,出現了黑壓壓一羣人,浩浩蕩蕩,爲首的那個,那麼的眼熟,電視裡常見!
布蘭頓一下子愣了,眯着眼仔細看,隨後眼珠子一下瞪大到了極致,瞳孔驟縮如針孔。
布蘭頓失聲了,也變得結巴了起來。
“索索索……真是索恩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