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琪，你還不趕緊向白小升先生道歉！”
柯特道明白小升的身份之後，眼見布蘭琪還杵在那裡，一副無動於衷之狀，不由得冷顏沉聲催促。
旋即，柯特轉向白小升，又笑如春風，甚至滿眼歉意，更主動伸過手去。
“白先生，真是對不住！如果此前布蘭琪有什麼得罪之處，我代她向你賠不是！”
這位柯特先生倒很會來事。
“言重了，柯特先生，我與布蘭琪小姐的誤會那都是小事情。”白小升也大度一笑，與柯特握了握手。
此刻的布蘭琪，心裡真叫一個糾結，還尷尬。
剛剛她還大言不慚，讓白小升又是道歉又是親自處罰自己下屬。
沒想到這一刻，自己居然還得向他賠禮道歉！
布蘭琪簡直覺得委屈、心傷。
她終究是個女孩子，還是個美女，總有屬於自己的驕傲，這麼一來難免一時難以接受。
最離譜的是，眼前這個白小升還是太年輕了，瞧着跟她也差不多。
同齡也是一個坎，若他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布蘭琪倒也能豁出去。
布蘭琪有心抗拒，可耐不住柯特嚴厲的目光壓下來。
布蘭琪瞧見了兄長兇自己，這心中更委屈：
還不是你讓我來這裡搞事情，我哪裡知道他是副董，他腦門上又沒有寫着。
再者說了，有現場教學自己下屬碰瓷的副董嗎……
還是振北集團這種世界級財團裡的副董……
布蘭琪拿眼神斜了斜白小升，最終還是迫於壓力低頭了，不過開口之前，她微微癟着嘴，還透着幾分不服氣。
“白先生，抱歉。”
這幾個字讓布蘭琪說的勉勉強強，聲音就如同蚊子聲一樣。
“嗯？”白小升微笑看向她，一副沒聽清的模樣。
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布蘭琪心裡恨得癢癢，卻還是硬着頭皮大了聲音，“我說，對不起了。”
“哦，沒什麼，我都忘了。”白小升哈哈一笑，道，“年輕人嗎，哪有不一時衝動犯錯誤的，下次注意點，不要了啊。”
這番話，差點把布蘭琪鼻子給氣歪了。
聽聽，這分明是教訓小孩子的口吻！
該死的混蛋！
布蘭琪忍不住想翻個白眼，卻礙於兄長跟衆位副董的面忍下了，隨後退到了一旁，不去看那可惡之人。
柯特眼見白小升明面諒解了布蘭琪，舒了口氣，說了句場面話，又轉向李韻元等人，恭謙有禮跟衆人打招呼。
雖然他是董事局派遣來的代表，但在場副董身份地位在那擺着，又都是長輩，他也得秉持低姿態。
李韻元等人自然也是客客氣氣，熱情有加跟柯特打招呼。
一旁，溫言面帶微笑看着這一幕，還不禁多留意白小升跟布蘭琪一眼。
這倆人此前居然還有些小摩擦，這是讓他也沒想到的，不過還好沒有影響到大局。
說來，也算是柯特識相。
董事局那些掛着各種董事頭銜的人物，手裡又連半分實權都沒有。
集團這邊七位副董本該屬於董事局的構架系統，卻偏偏不是。
一方有職，一方有權，兩方各有忌憚，觸及上位者，都不免慎之又慎。
所謂鬥而不破，就是這種態勢。
不過今日，這種多年的格局，怕是要改變了！而我，就是推動這種變革之人！
溫言想到這裡，眼眸深處躍動一點星火。
眼見柯特與諸位副董打過招呼後，溫言含笑上前道，“大家移步會客室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衆人對此自然全無異議。
最終，溫言與白小升在內的諸位副董，外加柯特、布蘭琪兄妹，一道進了一間高級別的會客室。
沒有與李韻元等人同行的副董，也早到了這裡面。
衆人又是一番招呼，方纔各自落座。
溫言笑着與柯特兄妹道，“宣語董事長要遲一些才能過來，不過也不會太久。”
“宣語董事長事務繁忙，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柯特露齒一笑，一副通情達理之相。
很難想象，兩年前雙方劍拔弩張，都到了快打起來的地步。
在等待白宣語的時間，柯特主動與衆人攀談閒聊。
話題自然不能選卡羅琳跳樓、摩根被查這種不合適現在說的，所以柯特把重點放在第六事業部僅用一年時間就渡過危難、扭虧爲盈上。
聊到這話題，白小升就再度成了主角。
柯特盛讚之餘，還頻頻向白小升求教問題。
白小升倒也沒有扭捏過謙，把其中一些心得又或者些微遺憾也講了出來。
一旁布蘭琪聽得驚奇，忍不住再度打量這個讓她原本有幾分討厭的傢伙。
沒想到這人正經起來，倒頗有一些氣質。布蘭琪暗道，也就那麼一星半點吧！
約莫一刻鐘後，有人推開門走進會客室，更揚聲道，“抱歉，來晚了。”
來人，自然是白宣語。
衆人一見，紛紛與之打招呼。柯特更是率先起身相迎，與白宣語握手的時候更是滿面堆笑，客氣程度比對副董們還要高出一截。
代理董事長白宣語，在柯特眼裡，可真真正正是一位非凡人物。
來之前，董事局那邊就不止一人對他叮囑過，審慎對待白宣語。
實際上，董事局高層對白宣語的態度，那也是又愛又恨。
首先，白宣語是老董事長白振北欽點的，這一點就很難搞，而他也在過去的時間裡充分證明了自己的才能與實力，能維持整個集團各方面的工作穩而不亂，甚至穩固向前。
這一點就極爲難得！
董事局也不光只有好高騖遠之人，也有一些頗有自知之明的存在，就比如董事局主席佩羅斯。
他們深知，換一個人，甚至換自己上去駕馭集團，都未必能比白宣語更出色。
所以，在找到更合適替代人選之前，不管情況到了何種地步，他們都不願把白宣語給弄下來。
實際上，也很難弄下來。
其次，白宣語又是個讓人恨的傢伙，他可說是董事局入主管理層最堅決的反對者，七個副董外加一個溫言，就是在他的統帥下，同進共退，兩年前讓事態弄得很難搞。
深知情況的柯特，也就打定主意，在非必要的時候，儘可能不與白宣語起衝突。
而且這一次不同於上一次，上一次是硬要插手管理層，勢必遭到牴觸，但這一次有了職務空缺，董事局下派一位副董，怎麼說都是佔理的。
所以，柯特也想以理壓制白宣語。
白宣語面對柯特之際，也還是很客氣的。
白宣語入座之後，與柯特兄妹再度寒暄兩句，便直接切入了正題。
有些事上，他也是直來直往的性情。
不過在白宣語發話之前，布蘭琪先摸出一個小巧的攝像機放在桌面上，並且賠笑與白宣語解釋，“宣語董事長，董事局那邊的股東們想看今天談話的結果，所以……”
“無妨，你錄吧。”白宣語手一揮，大度道。
其實白宣語也有許多話，想讓那些懷裡有錢，但未必腦殼裡有腦子的傢伙們聽一聽。
眼見布蘭琪擺弄好一切，白宣語方纔轉向柯特，也組織好了語言。
“關於二位來的原因，佩羅斯先生已經與我說了，你們來傳達董事局對人事方面的一些意見，對吧。關於摩根被驅逐一事上，我其實還感謝董事局的認同與支持。”
白宣語當衆對柯特道，“不過呢，新任副董，我以爲不必要過早的去考慮，下派一位董事任職更是大可不必。現階段工作，由在座的這些副董分擔，也完全沒有壓力。空投一個人過來，若是不瞭解情況，也會導致許多工作銜接不暢。”
白宣語擺明了自己的一個態度，他是反對董事局染指副董一職的。
“宣語董事長所言，頗有幾分道理。”柯特笑道，“不過呢，各位股東有不一樣的看法跟意見，咱們總部這邊的副董，不光是處理事務的一個職務，更是權力架構平衡的一環，長久缺失對集團穩固不利。雖然過往副董皆是老董事長安排的，但眼下他老人家不在，那董事局就有權，也唯有董事局能有權進行這個層級的人事安排，您說呢。”
柯特綿裡藏針，這就向白宣語開火了。
“是這麼個道理，不過眼下這時期似乎有些欠妥。目前，集團處於風口浪尖，新副董的上臺，會迎來很多變量。外界會臆測集團高層的穩固性，機構會重新評估我們的管理風向與人事評級，這樣一來會讓我們的股市多了極大的不確定性……”
白宣語自然不弱，當即反駁。
接下來這近乎一個小時，這倆人你來我往。
各據說辭，雖然沒有面紅耳赤，但也互不相讓。
在場副董看着這倆人脣槍舌劍，也不由得彼此交頭接耳，悄聲交換意見。
這一次，董事局派柯特與布蘭琪過來的突然，算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沒給他們提前溝通的時間。
而在關於新副董任免一事上，衆人其實沒此前那麼強烈的抗拒。
這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董事局強硬插手，是想從各位副董手裡硬生生奪走一部分權力，這才讓性情不一的七位副董集體反對。
這一次，董事局不動各人手裡的權力蛋糕，所求的不過是摩根的那個職位。
坦率而言，除了老董事長外，董事局確實有這個權力。
不是每位副董都覺得在這件事上，還要與董事局死磕。
況且，溫言已經私下跟一些副董聊過了……
白小升在自己位子上，側耳傾聽。
有紅蓮的幫助，他能把在座每一處細微聲音進入耳中，並且在腦海裡加以整理。
李韻元與他身邊的一位副董，意見一致，贊同白宣語所言……
另外兩位副董則是意見搖擺，覺得沒必要因爲這件事再與董事局發生激烈衝突……
還有一位，態度上是贊成的。
畢竟柯特所言也極有道理，七位副董坐鎮總部，不光是牌面問題，而是一種平衡一種架構，缺失了一位，大會表決都會出現問題。
白小升聽着所有聲音，默默看了眼溫言。
恰好，溫言也看向了他。
倆人對視了一眼，白小升察覺到溫言眼神裡的濃濃懇切與期待。
只是，白宣語應該還不知道溫言的打算吧。白小升心中暗道。
白宣語在這一刻，依舊堅決與柯特在爭議。
最後，柯特放棄了爭論，與白宣語道，“宣語董事長，按說我來只是傳達董事局，傳達股東大會決議的。便是你，依着規程也不能忤逆。不過我來前，董事局主席佩羅斯先生千叮嚀萬囑咐，說最好跟你們一線管理層解釋清楚，避免不必要的誤會跟麻煩。眼下，我見你態度上似乎不那麼容易接受，沒關係，咱們各位副董都在，不妨聽聽他們的意見，若是大半支持，是不是這個決議就得執行呢。”
白宣語略一沉默，環視在座衆人一眼，見大家都凝望着他，又看向柯特。
“這，好吧。”白宣語答應了柯特的提議。
實際正如柯特所言，這已經是股東大會、董事局的意思，他一人反對不可能就否決掉。
不過如果大家都不同意，那就不一樣了！
白宣語相信，各位副董們知道一旦董事局插手管理層會是什麼個後果，兩年前大家不還是統一陣營嗎。
柯特轉而看向在座衆人，包括白小升在內的六位副董，還有溫言。
柯特笑道，“相信各位也聽到了我方纔與白宣語董事長所言一切，不知道大傢什麼意見，同意我所言的請舉手，過半咱們這件事也就定了。”
這麼一說，在場衆人皆安靜下來。
白宣語眼見衆人遲遲沒有動靜，心裡也忍不住鬆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一人緩緩舉起了手，“既然是股東大會的意思，我同意。”
說話之人，讓白宣語扭頭看去，眼眸微縮，隨即沉聲道，“溫言！”
第一個帶頭表示同意的居然是溫言，李韻元等人都不免有幾分吃驚。
就在這時，又一個人舉起了手，“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再一人緩緩舉手。
竟然一下子有三人同意柯特，同意董事局的主張。
白宣語也是大爲意外，眉頭微擰，眼神從舉手的人臉上滑過，明滅不定。
李韻元等人粗重出了口氣，眼神也頗有幾分無奈。
柯特笑着對白宣語道，“您看……”
“還沒有過半，咱們總部這邊表決規矩，是過半方纔作數。”白宣語沉聲道。
他的聲音尚未落下，便有一人道，“我同意。”
白宣語立馬看過去，當看到發聲之人，他眼裡的驚訝爆發，“連你也……”
說話之人，正是白小升。
此刻，他舉起了手。
在這一刻，白小升選擇相信溫言，相信溫言要分化董事局的戰術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