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兩個男人的臉頰有些紅了,在酒精的催化下,彼此之間的話也多了很多。
“阿涼,今天請你來家裡,我也不是爲別的事情,你跟雅言也認識那麼久了,你覺得她還可以吧?”唐父放下酒杯,很認真地看着展煜涼問道。
展煜涼看了一眼唐父帶着笑意的眼睛,心裡卻沉重起來,來之前他就已經猜到了幾分,但是他還是來了,他的目的只是爲了感謝老爺子。
沒想到的是,這一題還是跑不掉。
展煜涼微微一笑,點頭說道,“是的,雅言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我很欣賞她。”
唐雅言嘟着嘴,有些羞澀地輕輕捏了一把展煜涼的胳膊,嬌嗔道,“算你還有點良心,沒有看不起我。”
“雅言,你別胡鬧,我跟阿涼在談正事,你嚴肅一點!”唐父有些不高興地說了一句,目光變得嚴厲起來。
唐雅言趕緊坐直了身子,默默地將身體挪到了原位上。
“沒關係的唐叔叔,我們是朋友,彼此之間不需要介意這些。”展煜涼笑道。
唐父搖搖頭,說道,“阿涼啊,你可是不要慣着她,她就是一個很沒大沒小的女孩子,要是你越向着她,倒是會把她給寵壞的。再說了,我覺得作爲一個女人,就應該賢良,尤其是要做別人的妻子。”
展煜涼心裡“咯噔”了一下,表情再次僵硬起來。
“你們也老大不小的了,在一起那麼久,如果彼此沒什麼意見的話,那就快點定下來吧,我也很希望早點把她交給你,我老了,折騰不了了,這個小丫頭就得找個人管着她。”
唐父眯縫着眼睛,慈愛地看着唐雅言,又看看展煜涼。
這是一個難以拒絕的問題,甚至說,這個問題說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只是在跟展煜涼打招呼了,而不是所謂的“商量”。
“爸,您說什麼呢,我還沒想好要嫁人呢!”唐雅言紅着臉,伸手推了一把唐父。
展煜涼尷尬地坐在椅子上,如坐鍼氈一般,嘴角還要努力地保持着微笑,很是爲難了一貫雷厲風行的他。
“阿涼,我跟你談這件事,我不是因爲今晚喝了酒,跟你說的酒話,我是說認真的,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給我一個答覆,好嗎?”唐父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着展煜涼,給了他巨大的壓力。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緊張起來,唐雅言皺着眉頭,眼巴巴地看着展煜涼,等待着他的“宣判”。
展煜涼輕輕一笑,端起酒杯對唐父說道,“唐叔叔,我先敬您一杯。”
“好啊。”唐父笑着端起酒杯,跟展煜涼輕輕碰了碰,一仰而盡了。
酒精在胃裡灼燒着,展煜涼的腦子有些暈暈乎乎的了,這是第幾杯他已經忘記了,但是此刻酒精恰到好處,讓他有勇氣面對一位慈父,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抱歉唐叔叔,我現在還不想談結婚的事情,我希望您可以爲雅言安排一個更適合的伴侶。”
展煜涼的聲音很輕,在唐家的餐廳裡卻顯得擲地有聲,唐家父女的表情同時撕裂了一下,變得有些無奈和失望。
“沒關係的,展哥哥……”唐雅言笑了笑,端起了酒杯說道,“來,我再來敬大家一杯。”
展煜涼趕緊端起了杯子,唐父卻紋絲不動地坐着,目光再次嚴厲起來。
倆人舉起的杯子只好尷尬地放下,唐雅言覺察到了父親即將點燃的怒火,有些擔憂地坐過去,說道,“爸,今晚請展哥哥來家裡吃飯,你就別說這些事情了,我們是成年人,會處理好的。”
“難道要我看着自己的女兒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浪費青春?跟着一個男人,耗盡了最美好的年華,到頭來卻一無所有,甚至被拋棄?”唐父冷冷地說了一句,將氣氛降到了最冰點。
展煜涼喉頭乾澀起來,他站起身,對着唐父鞠躬道,“真的抱歉唐叔叔,我確實不想耽誤雅言。”
“爸,我也還說要結婚呢,您急什麼!”唐雅言有些着急地說道。
唐父的目光如冰,將展煜涼的內心凍得很疼,“阿涼,雅言對你的好你應該也是知道的,你只是不想承認而已,是不是?我不認爲你是一個冷血的人,你也有感情,但是爲什麼對我的女兒那麼殘忍呢?”
展煜涼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沉聲說道,“對不起唐叔叔,我想雅言會遇到更適合的,我永遠都會是她的好朋友,爲她擋一切……”
“夠了!”唐父一掌拍在桌子上,嚇得衆人一個哆嗦。
“難道她是沒有父親的人嗎,需要你一個跟她毫無關係的人來爲她遮風擋雨?那你也太小看我唐某人的能力了,我就是再無能,我也不至於保護不了我的女兒,我不需要你這樣的承諾,很低級。”
“爸!”唐雅言急得一跺腳,緊緊挽住了唐父的胳膊。
“好了,我已經知道你的心思了,祝你找到你心儀的女孩子吧,到時候結婚一定要通知我一聲,我一定到場爲你們祝福。”唐父生氣地扔下一句,拂袖而去了。
展煜涼對着唐父的背影,認真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唐叔叔,我不能違揹我的心,去做傷害雅言的事情。”
唐雅言站在展煜涼身邊,有種夢遊的感覺,剛纔的一切好像是一場夢,又那麼真實,因爲心口很痛,痛到她無法呼吸是真的,這不是夢!
“雅言,對不起。”展煜涼對着唐雅言低了低頭,慚愧地說道。
唐雅言苦澀地笑笑,抱着雙臂說道,“沒關係,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拒絕,不過我不會那麼消極的,只要你一天沒結婚,那我就還有機會,我會等着你的,展哥哥。”
“雅言,別這樣,唐叔叔會很傷心的。”展煜涼皺眉勸說道,他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想要抱住她的肩膀,卻又僵硬在了半空中。
唐雅言看着他僵硬的雙臂,笑道,“不用那麼勉強自己,我不會怎麼樣的,展哥哥,至少我已經把自己交給你了,我沒有什麼遺憾的,即使你不會跟我在一起。”
展煜涼看着唐雅言微紅的眼圈,死死地咬住舌根,半晌才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唐雅言搖搖頭,擡頭看着展煜涼,“我愛你,我可以承受所有的愛與痛。”
“雅言,你趕緊給我上來,你別再糾纏他了,這樣只會讓你越來越沒尊嚴的,知道嗎?”唐父的聲音在二樓響起,語氣很是憤怒冰冷。
“上去吧,別讓叔叔生氣了。”展煜涼拍了拍唐雅言的肩膀,微笑道。
“不,我要跟你出去。”唐雅言大聲說道,一把抓住了展煜涼的胳膊。
展煜涼搖搖頭,“不行,你必須上去,別惹唐叔叔生氣。
“展哥哥……”
展煜涼輕輕掰開了唐雅言的手指,轉身離開了。
“展哥哥,爲什麼……”唐雅言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臉癱坐在椅子上,淚流滿面地看着那個深愛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視線裡。
一個小時後,歐陽正在公寓裡看電視,唐雅言的電話打來了。
“晚上好,還不睡麼,唐小姐。”歐陽傾將耳機插進耳朵,將身子倚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跟唐雅言通話。
電話那頭唐雅言情緒很不好,聲音有些沙啞,“你的計劃怎麼樣了?”
“什麼計劃?”歐陽傾輕描淡寫地問道。
“當然是對付展煜凌的計劃了,到底進行得怎麼樣了,都那麼久了,一點音訊都沒給我,你到底還能不能做?”唐雅言有些生氣地吼道。
歐陽傾不耐煩地咳嗽幾聲,示意唐雅言將情緒收斂一點,“唐小姐,我不是你的屬下,請你跟我說話的時候注意一點口氣,如果哪天把我給惹毛了,那咱倆都不好過。”
“你……好吧,你告訴我,展煜凌那個混蛋,他到底什麼時候纔會栽跟頭?”唐雅言努力將聲音變得平和一點,她不敢在這個時候激怒歐陽傾。
歐陽傾皺眉問道,“怎麼,你好像很急的樣子,是不是展煜凌又影響到你了?”
“總之他就是要儘快除掉,否則我……”唐雅言說不下去了,只要展煜凌一天還在展氏耀武揚威,展煜涼都不可能把自己放在心上,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將他趕走,恨不得買個殺手將他殺掉。
“嘖嘖,一定又是爲情自困了,呵呵。”歐陽傾冷笑道。
“你別說風涼話了,到底怎麼樣了,需要我的話隨時跟我說一聲。”
“哇,我倒是第一次見唐小姐這麼義不容辭,真好。”歐陽傾調侃道。
唐雅言強壓着怒火,問道,“合同的事情,現在是什麼情況,可以告訴我嗎?別再跟我拐彎抹角地打太極,我困了。”
“困了,那你就去睡覺吧,沒事。”
“你……”
歐陽傾見唐雅言被自己捉弄得團團轉,很解氣地大笑起來,笑夠了才說道,“別擔心,揚子公司那邊的bug很大,展煜凌很快就會受到波及的,別忘了不是你一個人想弄他。”
最後一句話說得很陰沉,雖然隔着手機,唐雅言還是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