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色華爾茲

新曆2056年,農曆的除夕,整個華盟沉浸在節日的喜慶氣氛中。華京,這座華盟最大的城市,在夕陽的餘暉中漸漸甦醒,顯現它特有的紅色。

孩子的嬉笑聲、酒樓裡傳出的喧鬧聲、鞭炮的賀歲聲混作一團,在街道四處飄蕩着。

夜幕降臨,華盟安全防衛廳頂樓的燈亮了起來,明亮的燈光在黑夜中給人安全感,這也正是華安廳存在的意義:守衛華盟的安全。

楊辰站在他位於頂層的辦公室窗口旁,俯視這座美麗的火紅色城市,三年前他從戰職人員的位置退下來,成爲華安廳八位主管之一。

秘書已被他遣回家休息,寬敞的辦公室如今只剩楊辰一人,顯得空蕩蕩的。桌上的茶杯泛出鐵觀音特有的清香,楊辰伸手拿杯子卻觸到了老傷,疼得他深深吸了口氣。

華盟剛成立時,整個世界格局和現在完全不同。三十年前A國打着“千年領跑者”的旗幟,與J國等幾個實力強勁的國家締結聯盟,組成如今的北盟,這一舉動馬上打破了國際原有的平衡,造成一系列連鎖反應。

就西方而言,原有的成員迅速抱作一團並不斷招攬新成員,最終共同簽訂“西方世紀條約”,從農業到新興技術行業實現資源共享,隨後共享領域擴大到醫療、金融、軍事,最終政府機構撤銷,成立“西約”聯盟,自此西方再無國界之分,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一體化。

面對半年內相繼成立的北盟、西約,如潮般的壓力使得古華國喘不過氣來,經濟、政治、外交方面都受到巨大阻力。其餘國家同樣面臨兩難選擇:附屬兩大聯盟,或者受到“制裁”。說直白點就是:“臣服或者毀滅。”

華盟就是在那個特殊時期創立的,以古華國爲首,雅各、巴斯、曼德拉等國作爲核心成員,共同簽訂的“華夏全球聯盟協議”標誌着華盟的成立。

新成立的華盟以其開放的政策及較低的准入條件吸引來大批成員國,與北盟、西約不同的地方是,華盟的成員國遍佈各個大洲,使之成爲區域影響力最大的聯盟。古城“華京”作爲華盟的行政中心,也就是本部所在地,其餘下設五個分部。

分部享有很大的自治權,但需要來自本部的監督,危難之時華盟上下擰成一股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然,當時的華盟是三個大聯盟中最弱的,成立之初受到北盟、西約的多方面制裁,最後是一場戰爭徹底改變了華盟的地位,異能者聖戰,也就是華盟文獻中記載的“光明之路”。楊辰正是那場戰爭中華盟的參與者之一,傷病也是由那時落下的。

“警告!華安區C181失聯,應急機制啓動,情況分析中。”平和的男聲響起,把楊辰拉回現實,房間全息投影屏幕上一名青年男子正頷首站立。

君樾,這位俊朗青年,其實是華盟的中央處理系統,他的人性化設置是一個二十多歲的中國人,典型的東方人特徵,黑色短髮給人以清爽的感覺,一身得體的赤紅色華服顯得儒雅大方,以“君”字代表古華國的文化,“樾”則是林蔭下庇護的意思,強大的模擬計算能力使他成爲當世最強的三臺超級計算機之一,另外兩臺分別是北盟的莉莉安以及西約的克里斯蒂娜。

楊辰眉頭一挑,華安區是華盟高層秘密規劃的一些區域,它們並沒有特定的形態,有的或許是一個深山裡的倉庫,有的是表面上廢棄多年的礦場,楊辰曾經還去過一個海底墓穴,那也是華安區之一。

然而毫無例外,每個華安區都是華盟的戰略性存在,有些地方甚至很詭異,比如那個海底墓穴的棺槨裡埋葬的竟然是一把金色的刀,刀把上會睜開的眼睛以及其高強度的能量波動令楊辰記憶尤深,那種強度不知比中子彈高了多少倍。

“君樾,報告具體情況。”華安區失聯可是大事,但楊辰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馬上就鎮定下來,再說這種事情不是沒有過先例,曾經有一個華安區就因當地的地震而失聯。

“華安區C181,位於W國的哈雷城,因從其古遺蹟中發掘出數量龐大的B級能晶而被列爲C級華安區。”屏幕上君樾指着身邊的圖給楊辰講解,沉穩的語調讓楊辰懸着的心放鬆下來。

距離華京幾千裡外的哈雷某地,王倫站在一棟高層建築的樓頂上,心中只剩深深的震撼,他不知道如何描述眼前的景象。半小時前,王倫接到總部的命令,就急匆匆地從另一個城市趕過來了,一路驅車他心中的震撼有增無減。

W國原本繁星密佈的夜空竟然裂開了,一條一眼望不到頭的漆黑裂縫畸踞在空中,一幅精美的夜空圖就那麼被從中撕開,露出暗色的底板,這超出了王倫的認知。

哈雷城的街道上早已擠滿了人,一些指着天空試圖從同伴那裡打聽到什麼,有的直接跪下來不斷地禱告着,城市警察則忙着驅散平民以恢復交通,但這似乎是徒勞的,更多的面孔從街道兩旁居民樓的窗戶中探出來。

街道擁擠不堪,一位婦女努力撐開手臂給懷中的嬰兒爭取一點空間,但很快就被擠得只能緊緊抱住孩子。一時間嬰兒的啼哭聲、教徒的禱告聲以及警察的呵罵聲混在一起,如魔鬼的獰笑,地獄深處的嘶吼,在這座並不繁華的城市四處飄蕩着。

一名上了年紀的老人跪在路中央,不斷呢喃着:“這就是神蹟……我的上帝……”

“去*的上帝。”一身橫肉的警察粗魯地將老人拽起,顯然他是無神論者。被拖上車時,老人還大聲地喊了一句:“你們…你們會遭報應的!”

“砰”的一聲,車門重重地關上了。

這世界真的有神嗎,王倫不知道,有魔鬼嗎,王倫無法回答。就連他自身也是個異類,八歲那年第一次展現自己的能力時,母親恐懼的眼神至今令他心悸。

月光下,王倫的身體幾近透明,他將右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沒有觸碰的感覺,手指從後背穿了出來,這是他的異能“鬼影”,可以使身體虛影化,輕易穿透一般物質,同時整個人變得靈活輕盈。他輕鬆反身一躍,就到了另一棟高樓上,在月光下留下淡淡的虛影。這位月下的舞者,曾今孤獨的鬼魂,現在是華盟“炎黃祠”的一員。

華京華安廳頂層,楊辰在辦公室精緻的紫水滴吊燈下來回踱步,手上拿着的是剛從哈雷傳回來的圖片。君樾的初步分析結果已經出來了,情況不是很樂觀。圖片上那些裂縫可能是在理論上被稱爲空間裂痕,只有空間量子被徹底的排斥出一定區域纔會產生。

爲什麼是理論上呢?空間裂痕提出者湯姆斯·庫伯當年也無法證明其真實存在性,隨着科技的發展人類的腳步向太空邁進,這個理論又被重新提了出來,畢竟其所謂的平行空間和時空旅行是那麼引人遐想。

當世已經證明空間裂痕是可以創造出來的,然而人類卻不得不中途放棄,根據計算機的模擬,製造空間裂痕所需要的能量不是人類目前可以承當得起的,或許當能晶的開發以及使用到達一定水平時,這項計劃會又一次提上日程。

這也就意味着出現在哈雷城上空的即使是空間裂痕,它也不會是人爲製造的,幾分鐘前與北盟、西約的溝通也證實了這一點。那麼,這難道是自然現象?事實上,理論證明這玩意兒確實沒法自然形成。

“君樾,有多大的可能性?”楊辰希望事情不是像他想的那樣。

“74.6%,這是最保守的計算估計。”

楊辰沉默了,這個數據超過了他的預計。

君樾的聲音再次響起:“通訊還是沒連接上,還有一件事,一分鐘前王倫失聯了。”君樾的聲音再次響起。

衛星圖上一抹黑色出現在哈雷的位置,整個哈雷沒有一絲信號傳出。

阻斷信號,只是類似磁暴嗎?

楊辰感覺錯過了什麼事,從華安區C181失聯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小時了。

一個小時……楊辰猛地轉過頭,“君樾,給我一張現在的衛星圖。”目前觸息屏上的還是一個小時前的衛星圖。

新的衛星圖出現在原圖一側,還是那顆蔚藍色的星球,楊辰只看了一眼整個身體就僵住了,冷汗蹭蹭地冒出來:那片黑影不再只是遮住津韋國的哈雷城,它們在靠近赤道的緯度上隨處可見,大小形狀都各異。

竟然擴散了!

才過了一個小時啊!照這個速度……楊辰不敢想。目前還沒有任何的消息散佈出去,君樾已經進行了處理,不過這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估計明天全球就會因此沸騰了。

風從窗口吹了進來,將茶杯上飄起的最後一絲熱氣攪得七零八落。窗外,喧鬧聲依舊,入夜後這座火紅色的城市纔算真正醒過來,夜幕被耀眼的探燈拉開,朵朵煙花極力地綻放着各自的璀璨,光與影在夜空中交相映替,美得太過飄遙。鞭炮聲此起彼伏,似爲一場盛宴的到來而喝彩。今年是個好年啊,酒樓裡客人們彼此勸着酒,相約不醉不歸。新年的鐘聲響起,當…當…當…悠遠而肅穆,像是來自蒼穹,而又漸行漸遠,開場的奏鳴到此結束,一曲黑色華爾茲已悄然上演。

“君樾,我們得熬夜開個會了。”吱呀一聲,雕花的木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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