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子奚躺在牀上,琥珀色的雙眸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良久長長嘆息一聲,漂亮的小臉都皺成了一團,雙手忿恨的捶打着柔軟的牀墊,子奚將胳膊放到鼻子前用力的嗅嗅,還沒等嗅覺神經將聞到的味道傳達給大腦,他就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即使沒有聞到任何異味,子奚還是覺得自己渾身髒兮兮的。

啊,啊啊啊……不滿的扯扯自己蓬鬆的碎髮,子奚覺得自己快瘋了,據兆屹所說,已經有人幫他請了病假,所以上課的事情不用操心,他只需要乖乖養病。

於是從那天醒來後他被兆屹無良的下了禁足令,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除了每天早上簡單的梳洗,兆屹時刻都守在他身邊,不讓他幹這個,不讓他幹那個,就連洗澡的權利也被殘忍的剝奪了。

最誇張的有一次他在洗手間的時間稍微長了點,懶得搭理兆屹的呼喚,兆屹就大腦缺氧,將剛換上的新門給毀了,連帶將他準備偷偷洗澡的心思也給抹消了,他可不想正在享受舒服的淋浴的時候,兆屹破門而入,想起那個場景子奚就寒了下,太囧了。

兆屹最近真的很不正常啊,子奚噘着小嘴不滿的嘟囔,崇洋媚外在這時代已經不算貶義詞了,迦蒂是貴族學校,自然會吸納各國的禮儀精華來教予學生如何培養優雅迷人的氣質,兆屹會將這些在生活中學以致用,子奚覺得並不奇怪也在他可以理解的範圍內,他曾經不也差點跑到國外去了嗎?

子奚無法明白的是,兆屹爲什麼要找他當陪練,孃的,他對國外那些將接吻露胸當潮流的高雅禮儀完全不敢興趣啊,並不是他古板保守,只是他覺得那種方法不健康。

聽別人說一覺睡到自然醒,然後順便賴賴牀是人生一大美事,光聽就讓勞碌命的子奚流起了口水,不用上學又有正當的理由放鬆,抱着這個心思子奚準備睡醒後再去運動,可是兆屹偏偏鬧着索要什麼狗p的早安吻,如果不是兩人都是男的,而且有過類似的經驗,兆屹早就被他當色狼給拍飛了。

最爲崩潰的是,如果他反抗兆屹就會強行的摁住他索求,嗚嗚,力氣大也不帶這樣欺負人的,每次吻完後兆屹的眼神飄忽不定,上竄下跳彷彿連看他一眼都嫌累,隨隨便便的找個理由搪塞他的怒氣,美其名曰:是爲了交予他落下的禮儀課程,然後極其可惡的消失。

omg,落下的課程,這理由讓子奚氣的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靠,首先他倆不是一個班級,其次兆屹天天在宿舍呆着,要補也用不着他吧?

子奚不得不承認的是兆屹的吻技真的很好,打從與兆屹第一次接吻,子奚就覺得他很有天分,還很邪惡的yy過他,現在這算是對他yy後的報應吧,這種報應讓子奚糾結的想撞牆,兆屹吻他的時候,他都會以爲自己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被吻的不知道天南地北,事實上他不是啊不是,他是男人啊,至少子奚覺得在旁人的眼中,他是一個乖巧少年。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子奚在冥思苦想後得出結論,兆屹又像以前一樣在故意整他,想起人生中那最丟臉的第一次,子奚就羞澀到想多喝點水讓自己昏過去,這件事子奚相信他到死都不會忘,並不是他小雞腸子,而是每個人的第一次都不會被輕易遺忘的吧,是吧?

好不容易得到的假期就在兆屹的壓迫中報廢了,懶覺沒睡成還得忍受每天的欺詐,通過這件事子奚算是明白了,各人有各運,強求不得啊,他生來沒有享受的命,還是老實的走平民路線,勤勉上進,努力奮發的往前爬吧。

最最最……讓人抓狂的是,前一秒,他放棄了早上安逸香甜的美夢,下一刻兆屹卻告誡他,只許呆牀上哪也不要去,更不能見一些無謂的人。

無謂的人?子奚一直都很自信自己的國文水平,可是他還是被兆屹的國(鳥)語難住了,將積累了十八年的知識在腦海裡面豐富的運用起來,無謂就是無所謂的意思吧?既然是無所謂的人他幹嘛還要見?這不是自相矛盾嘛,原本想指出兆屹的語病,卻被兆屹具有威脅意味的一撇,乖乖的將話吞了回去。

沒天理啊,爲什麼他也淪爲欺善怕惡中的一員了,沮喪ing~想起很多人在傷重期間確實被禁止了活動,子奚覺得還是不要與兆屹計較太多,隨大流委屈委屈的裝吧,裝成無精打采病懨懨的模樣。

不宜見客,那麼子奚就想着先給舒禾打個電話報聲平安吧,卻被兆屹以傷者不宜於輻射爲伍,將手機強制剝奪,就連宿舍的電話也被卸下了。

子奚當時那叫個目瞪口呆,雖然他對手機沒有什麼研究,可是僅僅一個電話的輻射與刀傷似乎也沒有多大的干係吧,什麼叫真人不露相露相見真人,子奚算是明白了,兆屹那傢伙陰險起來與聞傑那隻狐狸完全不相上下,由此子奚也知道了,兆屹很討厭舒禾,討厭到自己的室友與他通話都忿恨的想揍人。

呃,兩個同樣優秀的少年會出現攀比的心很正常,子奚自詡是過來人,早前他總是將學校衆人遠遠的甩在身後,沒有時間去理會,現在換位思考一下依稀可以諒解。

諒解歸諒解,但是想起舒禾有可能在擔心他,子奚就覺得非常抱歉心焦,他和聞傑也知道他受了傷,作爲朋友醒來後報聲平安是必要的,不是子奚將自己看的有多重,他只是覺得同性之間的友誼就是這樣的,不管別人需要與否,做到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是最起碼的,而通知舒禾他們自己安好就是他應該做的。

本來想着舒禾找不到他,就會上門來詢問了,這種事情以前不是沒有過,可是等了好幾天舒禾就是沒露面,子奚坐不住了,萬一舒禾也出事了怎麼辦?鑑於兆屹對舒禾的態度,子奚只能將自己的擔憂隱藏,幻想着舒禾也許是太忙了。

除此之外兆屹還總是說些他聽不懂的話,對此子奚很寬容的將之理解爲年齡間的代溝,他一個成年人就不與小p孩計較了,再者兆屹還喜歡重複一些他無意中說出的話,比如他在牀上呆的手腳發軟,小聲的抱怨了幾句舒禾沒良心不來看他之類的話,兆屹立馬就堵住了他的脣,同樣的一句話從兆屹的口中重複出來,那個味道……

哎,子奚當時就覺得自己像泡進了醋罈子裡,連牙都快酸掉了,兆屹任何方面都不比舒禾差啊,文武智兩人不相上下吧,幹嘛還一臉我很嫉妒他?

子奚算是看出來了,兆屹現在完全處於不可理喻的狀態,只要提到舒禾,不管他說什麼,不管他做什麼都是錯的,子奚覺得自己很委屈啊很委屈,他們倆強人之間的恩怨不要牽扯到弱小的他啊。憑良心說,兆屹除了不待見舒禾外,整體對他還是不錯的,當然那個每天早上的禮儀之吻能免掉就更好了。

現在子奚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身上的傷藥是一個星期換一次,這也免除了兆屹強制性的給他上藥,哎,其實子奚最近一直在想,如果一個正常人看到他當初致命的傷口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會是什麼心思。

伸手拍拍自己的臉頰,子奚無法理解爲什麼有人羨慕【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生活,通過這一個星期的親自體驗,子奚覺得躺在牀上浪費生命真的是很無聊的一件事,無聊到腦袋裡面的惡劣因子總是跑出來作祟。

再次忿恨的捶打牀墊,他要洗澡啊洗澡,他一不是兆屹的下屬,二不是他的奴隸,他有自己的人權啊,他要上訴,每當想起因爲受不了身上的怪味,(其實是心裡因素)而偷跑進洗手間被兆屹抓住後的下場,子奚的小心肝就很悲憤的抖抖抖,他纔不要給兆屹藉口繼續欺壓他……

“怎麼了?”兆屹聽到房間的響動推開臥室房門問着子奚,子奚躺在牀上斜着眼睛瞟他,就是不吱聲,用子奚的話來說此乃無聲的抗議,因爲不敢說話得罪兆屹,這個時候沉默外加鄙視的眼神就是對待敵人最大的武器。

“乖,不要鬧了,等下柳淵來看了你的傷口後,如果他覺得沒問題,一切都隨你了,好嗎?”兆屹坐到子奚身邊摸摸他的額頭,俯下身親親子奚的額頭以作安撫。

子奚見怪不怪的拂拂手,這種動作這一個星期兆屹做了太多次了,從剛開始的極力放抗到現在他已經完全麻木了,對比被兆屹抓住後的懲罰,這點輕輕的碰觸對於子奚來說無傷大雅,不過表面的反抗還是得做的,其實子奚最受不了的是兆屹突然的轉性啊,這樣的兆屹讓他感覺好陌生,總覺得他背後隱藏着極大的陰謀。

“兆屹,你生病了嗎?”子奚琥珀色的流金眸子盯着兆屹,樣子認真誠懇,不等兆屹開口又理解似的點點頭,自顧解釋:“一定是,對着一個七天沒洗澡的人都親的下去,不是感冒了就是發燒了。”並且是由後者引起的神經錯亂,否則怎麼由冷傲寡言的個性少年轉變成了更年期的xx桑。

話說性情這玩意不是說變就會變的,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按子奚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從小養成的東西沒那麼容易說丟就丟的,當然不排除有什麼前提因素。可是通過子奚暗中的觀察,兆屹似乎沒有遭受什麼沉重的打擊啊,看他平時那股強悍冷漠的氣勢總是有意無意的流瀉出來,對着電話那頭的未知人士下令時,那冷靜沉着的語言,那有條不紊的分析,與以前並無異樣啊……

咬着下脣,子奚眼睛半眯故作苦惱,將心裡所想的內容很hd的吞了回去,他是在分析問題並不是要罵人,所以還是矜持點的好,兆屹那麼聰明一些話點到即止就可以了,即使他明白後面的意思,也拿他沒轍。

大丈夫能屈能伸,子奚拿着已逝偉人的話自我激勵,現在兆屹的氣場太強了,他處於弱勢,識時務者爲俊傑,以卵擊石的傻事他這種聰明人是不會做的,哇咔咔咔咔,現在只好在口頭上佔點小便宜,紓解一下自己積壓多日的鬱結了。

“很討厭我靠近你嗎?”兆屹雙手撐在子奚的頭頂,兩人的臉相隔不到2釐米,子奚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兆屹噴灑出來的呼吸,深邃的眼睛危險的語氣,啊,又來了,子奚在心裡哀嘆一聲,這個星期兆屹不僅神經錯亂而且還有夠莫名其妙的。

將兆屹的怒氣自顧理解爲惱羞成怒,子奚在心裡不屑的冷哼一聲,哈,他就知道一個星期不洗澡是不可能不被人嫌棄的,兆屹還裝了這麼久,丫的,現在原形畢露了吧。

看着那幽暗的眼睛,高挑的俊眉,子奚莫名的覺得懷戀,這張冷臉纔是他所熟悉的存在啊,不是子奚喜歡找虐,主要是兆屹的柔聲好語總讓他有一種掉進陷阱的感覺,會讓他不由自主的渾身哆嗦。

“沒有,沒有。”子奚的小腦袋快速的搖擺着,秉持着明哲保身的原則,子奚嘴裡說出的話絕對與心裡完全相反。他的人權,就這樣被自己雙手送人了,嗚嗚。

“沒有就好。”兆屹修長的手指理理子奚卷俏的睫毛,心裡盈滿了柔情。

眼皮被兆屹撩撥的癢癢的,子奚想推開他的手指,仰起頭時卻被兆屹脣角彎起的幅度吸引住了,子奚的印象中兆屹總是那麼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即使有笑容也是惡整他後的低笑,或者是生氣時的陰寒冷笑。

現在這樣溫情的笑容真的很少見,帶着深沉的寵溺與淡淡的無奈,讓他的冷漠桀驁消失無形,讓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寒氣質變得柔和起來。子奚彷彿回到了初見兆屹時的剎那,視線在瞬間就被舞臺上的他完全擄獲,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被人狠狠的擂動,顫抖不已。

兆屹的脣再次貼上來的時候子奚沒有反抗,沒有掙扎,並不是子奚不再排斥兆屹的靠近,而是他的智商這時候已經成爲了負數,脣齒交融,舌尖纏綿,兆屹粗喘的呼吸聲傳入子奚的耳朵,讓他快速跳動的心臟再次加快了旋律。

兆屹的雙臂依舊撐着自己的身體,似乎怕壓倒他的傷處,子奚首次全心沉溺在兆屹的深吻中不可自拔。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子奚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個不會變老的實驗體。

內心深處傳來的警告讓子奚立刻清醒過來,同一時間腿已經踹向了身上的兆屹,卻被他快速的伸手擒住。動作定格,氣喘吁吁的兩人的姿勢十分不雅而且極其曖昧,即使這樣子奚也覺得比剛剛好很多。

子奚知道,繼續下去就會有什麼東西被改變,所以他情願繼續裝鴕鳥維持現狀,如果那些被他特意掩埋,故意無視的東西被重新挖掘出來,新的人生即使有不一樣的道路,也註定會被無盡的痛苦環繞。

刻意的抹平心中所泛起的漣漪,爲了讓兆屹放開他,子奚故意【唉喲】一聲裝柔弱,琥珀色的眸子可憐兮兮的看着兆屹:“傷口疼……”哇……好惡心,子奚在心裡大吐特吐,這麼嬌嗲的語氣,這麼矯情的人真的是他嗎?抹一把辛酸淚,這都是兆屹給害的啊……

兆屹挑挑眉放開子奚因爲攻擊而撩起的細腿,看着子奚精緻的臉蛋,醉人的清澈水眸,將真實的情緒隱藏在深處,掏出手機撥給柳淵。

“開門吧,我已經到了。”柳淵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子奚條件反射的抖了抖,果然,醫生就是他的剋星啊。

兆屹收了電話又親了下子奚的額頭才走出門外,子奚無奈的閉上眼睛假寐,按理說上次柳淵不可能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可是看兆屹的樣子似乎並不知情啊,究竟哪一步出錯了,弱弱的想着也許是他rp爆發,囧,這個似乎不太可能……

兆屹冷冷的看着門外互相擠眉弄眼的苗鉛和柳淵,口吻稍顯煩躁:“快點進來。”

柳淵將自己的機靈一次性全發揮出來,先苗鉛一步鑽進客廳,很沒義氣的對着苗鉛揮揮手:“我先去給子奚檢查傷口,接下來交給你了。”

想起來這裡之前,柳淵的信誓旦旦,苗鉛很不華麗的黑線了下,臨陣脫逃將這個責任交給一知半解的他,他如何跟兆屹解釋子奚的事情?直接說讓兆屹帶子奚去醫院詳查?還是將柳淵的原話直接轉告給兆屹,唔,很有可能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兆屹拍飛了。

哎,這種事情讓柳淵去做他也不放心,對於兆屹的怒氣他至少還有力量反擊。定了定神,苗鉛踏進屋子坐在單人沙發上,暗自點頭,這個位置可攻可守是個好地方,出口邀約:“兆屹,子奚的一些情況,我想跟你聊聊,等下無論怎麼樣,你都要冷靜,因爲這些只是柳淵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