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道臺上三十六根聞道香同時點燃,繚繞煙霧中,談玄論道正式開始。
“道在劍中!”歐冶氏的子弟第一個站起身來:“劍是百兵之王,劍修亦是修士之首!無論是數量,還是成就金丹真人,甚至長生道君的數量,劍修都遠超其他修士!”
“我輩劍客,搏殺於生死之際,交鋒於方寸之間,由術入法,由法入道,一朝得悟,劍法精進,距離成道便更進一步!”
“而其他修士,修行所需極爲繁多,財侶法地,缺一不可,蠅營狗苟,不能極於道,是以雖修道者衆,得道者廖!”
“故,道在劍中!”
“是歐冶純,歐冶氏年青一代的知名劍客!”
“此人所述頗有道理啊,劍修的強大,誰人都能看出來,這劍,的確離道更近些!”
樓臺上議論紛紛,許多人頷首稱讚,歐陽純面前的聞道香化出一道劍型雲霧,高三尺有餘。
“問道三尺,可稱優秀!”
“今日談玄論道,歐冶氏先拔頭籌啊!”
天下修行者雖衆,但歸類起來,修行法門種類終究是有限的,這劍修一道被歐冶純搶了先,其他人再跟風就很難一鳴驚人,於是很快富陽王氏站了出來。
“道在符中!”
“道家有符篆,採自天地間!”
“雲篆雷文摩畫天地陰陽自然之理,龍章鳳文汲納飛禽走獸之風采萬象,妖圖鬼紋,借鑑巫法鬼道之凶神!”
“如此三者,包攬天地萬物,宇宙真理,蓋天下之法,修行符篆,即可尋求真正屬於道的奧秘!”
“以符法可招雷霆,可生造化,可逆生死,可轉陰陽,又豈是劍法所能爲之?”
“劍之一道,唯殺戮破壞而已!此非道之所在,唯小道爾!”
“妙,妙啊!此人乃是王澤元,富陽王氏子弟,剛剛加冠,不料今日竟有如此高論!”
“聞道香也變了,演化諸多道法,雲霧高五尺,力壓歐陽純!”
歐陽純面色一變,這廝竟然如此貶低劍道!十分想站起身來反駁,但礙於規則,只能作罷,只是一雙怒目死死盯着王澤元,等待質問辨法階段到來。
王澤元笑而不語,五尺雲霧,已經是歷屆大江盟會立論階段極其優異的成績了,幾乎已經是坐穩前五的位置,但魁首纔是自己心中的目標!
“道在鬼神!”
“道在心中!”
“道在人族!”
“道在長生!”
“道在財中!”
……
至此之後,一個個道人站起身來,引經據典,闡述己論,聞道香演化雲霧,高低不同。
直至三十五人立論完畢,最高仍是王澤元的五尺雲霧,至此僅剩一人,立論結束。
“羽道友爲何發笑,遲遲不言?”歐冶純早就想好了一大堆攻訐王澤元的問難,此時焦躁不安,大聲詢問坐於身側的羽天涯。
至此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羽天涯的身上,只見他羽扇輕搖,面帶微笑,遲遲不言,似乎一點都不緊張懊悔。
要知道三十五人立論之後,道之所在幾乎已經被搶完,此時再說,要麼拾人牙慧,要麼強詞奪理,幾乎已經註定了淘汰的結局。
羽天涯站起身來,聲音清朗如玉,侃侃而談:“道,無所不在!”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廖兮,獨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爲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強自稱其爲道!”
“域中有四大,人大,地大,天大,道大,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故,天地萬物,皆在道下,道之所在,無所不在!”
一言而四座驚,頃刻之間,聞道香燃,上清如天,下濁如地,演化萬物,雲霧高一丈。
自大江盟會談玄論道以來,有史記載最強者,立論聞道香高七尺,而今羽天涯卻輕而易舉破之。
羽天涯對此早有預見,以《道德經》之大智慧,於此談玄論道之中,自是無往不勝。
歐冶純目瞪口呆,渾然忘了要質詢王澤元這件事,只是傻傻的看着羽天涯。
王澤元臉上怡然自得的表情徹底消散,雙手緊握,指甲深深印入掌心,他修行資質普通,在富陽王氏之中也不得重視,於是苦心孤詣鑽研道書經卷十二載,又千辛萬苦求得這樣一個機會,爲的就是在大江盟會上大放異彩,談玄論道奪取魁首,怎麼偏偏又遇到了這樣一個千年不出的對手!
然而立論一丈不代表就直接獲勝,還有機會!
王澤元腦筋轉動飛快,突然彷彿抓住了羽天涯的一個漏洞,他站起身來,聲音尖銳如刀:“道無所不在,螻蟻也可言道?”
“可!”羽天涯淡然道。
全場寂靜。
“草木也可言道?”
“可!”
“瓦礫也可言道?”
“可!”
“如此低下之物,也配言道?我不屑與君同席!”王澤元拂袖震怒,心中暗喜。
“道無所不在!我亦可言,道在屎溺間!”羽天涯朗聲道。
全場譁然。
“你,你這是在辱道!”王澤元面色通紅,大聲喝道:“衛士何在?快將這大膽狂徒拖下去,不要辱沒了大江盟會談玄論道的場合!”
然而就在這時,羽天涯身前的聞道香再度演化重重異響,頃刻間雲霧再高一丈。
“這,這……”王澤元氣的直接噴出一口血來,身前聞道香緩緩熄滅,雲霧消散。
質問攻訐階段,勝者長,敗者消,雲霧增減變化,總量不變,是以王澤元這一敗,直接就成了全場三十六人中第一個退場的。
其他道人一個個面面相覷,卻無人敢開口質問。
“上士聞道,勤而行之,”
“中士聞道,若存若亡,”
“下士聞道,大笑之。”
“不笑不足以爲道!”
“顧言: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道無名,道無貴無賤,無長無少,萬物所在,道之所在也!”
羽天涯眼看無人質問,於是直接拋出了結論。
聞道香演化出七彩虹光,氣衝霄漢,又有異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神魂爲之一清。
論道臺上唯有羽天涯白衣青衫,羽扇輕搖,鎮定自若,如沐春風。
“多謝羽師講法傳道!”
這可是隻有傳說中大修士講道時纔會有的異香,此時論道臺上衆人紛紛俯首,畢恭畢敬的對着羽天涯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