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陽光溫暖而不暴烈,賦予了世界以溫柔的生機。
共和國第二醫院的特護病室內,一羣醫療者緊張的忙碌着,不僅僅是緊張病人再次惡化的傷勢,更緊張身邊站着的那位金髮女子。
整個共和國最頂端的人,民主國度最大權利的掌控者,元老院的大執政官——塞勒妮爾,安靜的注視着搶救者和被搶救者,微微上揚的下巴,以及眯起的眼睛和上挑的嘴角,這些習慣性的動作糅和出一種俯視的氣息。
“就這樣讓她握着吧,我可以跟你們一起進手術室。”塞勒妮爾制止了想幫自己手腕重獲自由的護士,繼續讓琉葉緊緊的拉着自己,還安撫一般的輕輕撫摸對方裸露的手臂。
“大執政官閣下,您這樣會干擾治療的,而且您不應該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裡。”歐若拉冷靜的提出異議,不明白傲慢的塞勒妮爾爲什麼會做出這種事情。“您有什麼必須留在這裡的理由嗎?”
“這出自於我個人的意志和感情,如果一定要以大執政官的身份來說……我希望在這裡給予我的衛隊長活下去的勇氣。”塞勒妮爾看着周圍的醫生,堅決的意念如有實質般散發出來。“我在這裡給大家的治療造成影響了嗎?”
理所當然的答案,在上位者威嚴的震懾下,沒有人有敢說大執政官是障礙的一般的存在。
在這時候,仍然不受影響的只有寒冰一樣的肅政督軍了。“您的衛隊長?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情。”
“姬臨節的時候執政官衛隊損傷慘重,我的衛隊長也殉職了,所以我剛剛晉升琉葉爲中校,領執政官衛隊隊長職位。”語氣柔和,卻不容反抗和質疑,死死的看着對方。“還有其他問題嗎?”
“請慎重使用自己的權力!大執政官閣下。”歐若拉的憤怒以更加凜冽的寒冷表現出來。“您的一切決定都應該是建立在爲共和國考慮的基礎之上!”
“正是出於爲共和國的考慮,我認爲讓姬臨節的戰鬥英雄來擔任這個職位最合適不過了,況且他還剛剛擊斃了逃走的****……”塞勒妮爾露出了笑容。“無論是共和國公民還是元老院議員都會贊成這份任職的。”
“我在昨天就已經給閣下發送過這次事件的調查報告了,您應該清楚事情是怎樣的……”歐若拉咬着牙壓低了聲音,警惕的掃了一眼周圍的醫護者。
“夠了,那份沒有實質性證據的報告沒有任何意義。我行使的也是正當的權利。”揚了一下一頭的金髮,露出不耐煩的神情。“直接了當的說吧,如果對我的決策有意見你可以去履行肅政督軍的使命,召開執政官會議否決我的任命。如果你有信心成功的話……”
她居然毫不猶豫的挑明瞭……歐若拉感到很驚訝,塞勒妮爾是非常強勢的人,果斷而決絕,但從來不無謀或衝動。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仍然在昏迷中的琉葉,你究竟是誰?難道和塞勒妮爾有關係?……
這時候,肅政督軍的目光被一個閃爍的飾品所吸引,是一枚精緻的項墜……
由於處理傷口而解開上衣,露出高燒的潮紅染成一片緋色的胸部,同時也清晰的襯出,少女脖子上那精美冷漠的金屬光澤。複雜的鏤空和花紋說明不是機械的量產品,而造型也並非這個年代流行的風格……
“我明白了,公務繁忙,請恕我先行告辭。”歐若拉不卑不亢的行了一個禮,退出了病房。
讓元老院駁回任命是不可能的,不過至少掌握了一些線索……菲碧,和那個項墜……想到這裡,肅政督軍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但即便是迎面照來的陽光,也沒能化開笑容中的冷漠。一定會摸清楚你真實身份和目的的,琉葉中校……
…………
琉葉睜開雙眼,感到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每一次呼吸都帶動着隱隱作痛的傷口,半邊胸部都火辣辣的。而窗口,正有一個金髮的熟悉身影背對着自己,那不是夢……
“菲碧……我死了嗎?”
金髮的背影聽到了少女的呼喚,轉過身,微笑的看着病牀上的對方。“很遺憾,你沒有離開這個殘酷的世界呢。”
不是菲碧!雖然是一樣的背影,一樣的髮色,連容貌都和那模糊的夢中如此相似!但是截然不同的氣質……這是凌駕於萬人之上的驕傲和自信。溫柔的菲碧絕對不會這樣的……
一百年了,她早已不在人世,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呢?失望的感情涌上心頭,語氣也變得低沉而落寞“你是誰?”
漂亮的眉頭挑了起來,塞勒妮爾感到一瞬的差異:居然會不認識我?在這個信息發達到隱私幾乎不復存在的時代,或許有人不認識一個公寓裡十幾年的鄰居,但是怎麼會有人不認識共和國的大執政官?
然而語氣並沒有泄漏心中的疑惑:“我的名字叫塞勒妮爾,或許你聽說過我的名字。”
“塞勒……呃,大執政官閣下!……”琉葉的腦袋上流下一滴冷汗,回想起當時在基地裡的資料中夾雜的模糊照片,然後是姬臨節那天巍然不動的金髮身影,再對比眼前這個從容微笑卻散發着威嚴氣息的女子。琉葉覺得自己的任務和生命就要這樣結束了……
“呵呵,共和國用於社會公益的基金總是不能完全到位,這裡面也有我的責任。”塞勒妮爾平靜的看着對方,似乎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北嶺孤兒院應該沒有足夠的資金安裝視頻通訊和衛星信號接收器吧……難怪你不認識我。”
“是的……大執政官閣下。”琉葉鬆了口氣,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能蒙您親自前來探望,下官不勝惶恐。”
“好好養病吧,你的正式晉升命令書很快就會下來。我期待着你作爲執政官衛隊長的表現,琉葉中校。”居高臨下的拍了拍對方的腦袋,鼓勵的微笑着。“對了,菲碧是誰啊?”
衛隊長?中校?還沒有將對方的語句完全消化……虛弱的身體卻習慣性的蹭上了對方的手。“菲碧……是我非常重要的人,她也喜歡抱着我撫摸我的頭髮……每次我遇到挫折她都會這樣安慰我……啊!對不起,大執政官閣下。”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琉葉戀戀不捨的離開了對方柔軟的手。“菲碧是我好朋友凱瑟琳的小名……我們一起在孤兒院長大,不過現在已經……”
少女編造着補漏的措辭,並慶幸着自己的機警,偷偷的看了一眼塞勒妮爾。發現對方仍然一幅讚賞的微笑,給人一種不置可否的感覺……
…………
深夜,東泉郡的燈火熄滅了一半,只有紅燈區等通宵娛樂的場合仍然放射着耀眼的活力。在元老院的辦公區,還有幾點不滅的光源,表示着這個國家的領導者中還有人沒有休息。
肅政部,普拉斯妲感到萬分的驚詫,因爲自己的上司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網絡終端中翻閱首飾的資料。平時的歐若拉從來不關注也不佩戴任何首飾,因爲她認爲首飾是父系氏族的奴役象徵(注一)。
難道,女爲悅己者容?這句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亞洲古語突然跳進了普拉斯妲的腦子裡。打了個寒顫,紅髮副官對自己荒謬可笑的聯想感到羞愧……
“找到了!理性的光輝……就是它。”歐若拉終於在資訊的海洋中找到了中午看到的項墜。然後轉過身在另外一臺軍政專用信息終端上輸入了兩條搜索信息。
搜索一,首要關鍵字:理性的光輝;關聯關鍵字:持有者。
搜索二,首要關鍵字:菲碧;關聯關鍵字:琉葉、塞勒妮爾、執政官、任平。
想了想,歐若拉又在第二條搜索後面加上了一個關聯關鍵字:“****”……
注一:首飾的象徵意義,從二十世紀開始,部分女權主義者認爲首飾是男**役女性的工具演變來的。鐐銬演變爲手鐲、枷鎖演變爲項墜、在耳朵上打眼的標記演變成耳環等等。但是這種觀點始終不被大部分人認同。值得一提的是,二十一世紀某些男性非常贊同這種觀點,並以此爲理由拒絕給自己的伴侶購買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