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鳴看着汪掌珠臉上那忽然閃現的酒窩一陣失神,難道現在汪掌珠真的把楚煥東忘了嗎,如果那樣,她陪着張倩上街還真比坐在枯燥的辦公室裡好。
“那張倩剛剛爲什麼那麼兇你,你還不還嘴的樣子啊?”精明的葛澄薇坐在一邊聽出了漏洞,緊跟着發問。
汪掌珠聳聳肩,寬容的笑笑,“之前是我先說她的,所以她才生氣的,我不想跟她搞的太僵,所以後來纔沒跟她吵,萬一把她刺激流產就糟了。”
許一鳴仔細望向汪掌珠,偏巧她低頭喝咖啡,撞進他眼睛裡的是兩弧濃密睫毛,想看到的訊息都掩在了睫毛下面,饒是再費心機也讀不出來,他了解汪掌珠,知道她自小雖然被家裡嬌生慣養,但還是個很識大體很有素質的孩子,每天跟在仇人楚煥東身邊,怎麼會沒有委屈,只是她不說罷了。
沒親眼見過老虎吃人,也應該知道它是會吃人,想必這次她跟着張倩出行,就是楚煥東指使的。
想着自己都捨不得欺負人被那個女人欺負,心疼,悔意,歉疚齊齊浮上心頭,他忍不住伸手握住汪掌珠放在桌子上的手,柔聲說着:“實在太累你就別在那裡做了,那個位置也不一定非你不可。”
葛澄薇看着那兩隻交疊在一起的手,神色變了變,聽許一鳴這樣說,振作了一下精神,很認真的表態,“掌珠,你和楚煥東原來就過節,現在又有張倩從中作梗,還是我去楚天集團工作吧!”
“不要,不要。”汪掌珠急忙搖頭,她知道如果現在換人,定然激怒楚煥東,合資公司跟楚煥東簽訂的那個機場修建合約,想要完成至少還需要三年五載,楚煥東捏着他們的七寸,他想難爲他們,隨時隨地。
“其實從我去楚天集團工作到現在,一共都沒見到過楚煥東幾次,他總是忙,今天這種情況是意外。”汪掌珠語氣輕快,笑容真誠,注意到葛澄薇眼神的微妙變化,她假裝喝咖啡,不着痕跡的將手從許一鳴手下抽了回來。
許一鳴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手底下空落落的感覺提醒着他,汪掌珠現在是蘇晏遲的妻子,只是自己的好朋友,他垂下一隻手,晶亮的的目光有着不多見的憂慮和心疼,最後還是忍不住以汪掌珠所熟悉的坦率語氣說道:“掌珠,楚煥東是什麼人你我都清楚,我也知道你的隱忍和堅持,我會和秦然他們商量慢慢的從合資公司撤出大部分的股份來,到時候你就不怕和楚煥東翻臉了,不想忍那天,咱們就徹底跟他撕破臉。”
汪掌珠眼中一熱,只有最心疼她的人才會想用最實際的辦法幫助她,她撲哧一下又笑出來,只是藏在睫毛下的眼淚掉見咖啡杯裡,成分複雜,有對一段友情的崇敬,也有對自己和楚煥東的悲哀。
終有一日,愛人變成敵人,自己要夥同他人,與他鬥智鬥勇。
汪掌珠當天下午關了手機,第一次放肆的翹班了,拐了許家董事長和葛澄薇一起去郊外遊玩。
他們三個人一起去郊外爬山,下午兩點鐘的時候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好在外面的空氣好,三個人難得出來一次興致也高,都不懼怕炎熱,但汪掌珠爬了一小段後,身體還是吃不消了。
最近也許是因爲精神太緊張的原因,她總是病懨懨的,扁桃體發炎,低燒,胃腸炎,一連串的狀況加上楚煥東和張倩給她造成的壓力,把她折磨得身心疲憊。
看着並肩走在前面的許一鳴和葛澄薇,汪掌珠偷笑了一下,然後躡手躡腳的躲到一邊的樹下休息。
這麼多年來,許一鳴對於汪掌珠是個特別的存在,每個女孩子心裡或者身邊都會這麼一個特別的異性,這個人關心你,照顧你,你也依賴他,信任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悲傷快樂甚至暗戀一股腦的講給他聽,而他也願意聽你訴說,願意爲你排憂解。
兩人相互欣賞,彼此重視,有共同話題沒顧忌,而這個人絕對不會是你的丈夫或者男朋友。
這個是個曖昧的存在,可是曖昧無毒,卻煙霧繚繞,容易讓人頭腦發暈,更容易讓別人誤會。
汪掌珠捨不得許一鳴,卻還是要拋下他,她不能讓他爲了自己蹉跎了大好年華,更不能讓那麼好的葛澄薇一直在空等待。
許一鳴和葛澄薇爬了一段回頭看汪掌珠不見了,都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兩人大呼小叫的返回來找汪掌珠,只找回二十米,就在一顆大樹下發現了汪掌珠,她竟然在兩人的呼聲裡沉沉睡去了。
躺在樹蔭下面的汪掌珠也許是冷了,縮成了一團,瘦弱的身體如同一個小小的孩童,明亮的大眼睛被長長的睫毛覆蓋住後,整張臉更顯得黯淡無光,容顏敲了,有一股被壓抑的生機在她的臉上流露。
葛澄薇只看了她一眼,不知爲什麼,莫名的就想哭。
許一鳴站在一邊也覺得心酸無比,大手不由用力的握成了拳頭,汪掌珠這些年一直活在壓抑裡。
他想了一下,還是沒有忍心叫醒汪掌珠,又不能讓她躺在地上睡,於是蹲在汪掌珠面前,示意葛澄薇把汪掌珠扶到自己背上。
葛澄薇一抱汪掌珠,汪掌珠驚醒過來,有些茫然的看着許一鳴寬寬的後背,許一鳴聽她醒了,側頭對她笑了一下,溫暖的眼睛裡有一汪春水幽幽漾着波光,誘哄一般說道:“掌珠,上來,我揹你回家。”
這句話是如此的熟悉,汪掌珠皺着眉頭困惑的看看身邊的葛澄薇,葛澄薇往前託了她一下,她就順勢趴在了許一鳴的後背上。
汪掌珠手攀着許一鳴的肩膀,任由他揹着自己向山下走去,不是她故意的想給葛澄薇添堵,真的是她太累了,四肢都變的沉甸甸的,如同一步路都不想走似的。
下午的陽光炙熱,揹着汪掌珠的許一鳴額頭上不多時就出了一層薄汗,俊美的臉折射着陽光的味道,汪掌珠看着他的側影,一下子想起了楚煥東,從小到大,楚煥東背自己的次數比爸爸還要多。
從前的自己趴在楚煥東背上,安心,放心,以爲他會永遠揹着自己,可是永遠有時候只是一點點……
汪掌珠趴在許一鳴寬寬的肩膀上,落寞的低下了頭。
這次回來,最初的時候她是看出楚煥東有跟她重歸於好的心意的,可是五年了,爸爸一直生死未卜,儘管她一直壓抑自己這種想法,但楚煥東害死爸爸的可能性卻越來越大。
就算她不去想爸爸的事情,不去想楚煥東過去對自己那些利用傷害,她也已經嫁給了蘇晏遲了,公婆在世的時候她不能離婚,後來公婆去世了,她和楚煥東新的矛盾釀成了。
不是她軟弱,不是她不想去爭取,實在是命運推着她往前急行,而現在他們之間的愛已經消磨殆盡了!
許一鳴揹着汪掌珠沉默的往山下走着,感覺着汪掌珠輕飄飄的身體,心中又酸又痛,人們都說由窮到富容易,但由富到窮則讓人無法接受,汪掌珠由高高在上的小公主,變成今天這樣,中間那些曲折的過程有多難只有她自己知道。
從前的汪掌珠樂觀,開朗,大方,現在的她好像什麼性格都沒有了,只剩下了隱忍和小心翼翼。
她是經歷怎樣的頭破血流纔將身上的那些棱角磨平,變得圓潤平和,是經歷怎樣的心神俱裂才忘記從前的那些榮華富貴,像今天這樣隨遇而安。
其中的千辛萬苦,只有她自己知道,眼看着她受苦,自己卻無能爲力,許一鳴爲了這件事情一直耿耿於懷。
楚煥東身邊的人都知道楚總心情不好,從早晨到公司來就沉臉,確切的說這種情況是從昨天中午張大美人來哭訴一番之後開始的。
丁凌躍對楚煥東的鬱悶略知一二,有分寸地做主讓秘書推了不少楚煥東的外出活動,總機電話也一再過濾,非緊要事一律稱楚總下午有事,請明天再打來。
早晨,總裁室的門口就聚了幾個拿文件的職員,誰也不敢輕易走進去,他們這位總裁大人發起脾氣特嚇人,沒有人能承受得住他目光的威力。
隔壁辦公室的丁凌躍看見這一幕暗暗搖搖頭,什麼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無奈的走過來,頂着危險領着衆人進了楚煥東辦公室。
汪掌珠今天上班遲到了,楚煥東門口的秘書見她來了終於鬆了一口氣,急忙站起身說道:“汪小姐,總裁說你來了馬上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姍姍來遲的汪掌珠知道楚煥東今天不會放過自己,所以早晨特意在家裡吃的飽飽的,又吃過兩片藥纔來的,見楚煥東都等不及通過暗門來訓自己,她只有拿出一副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精神,走進楚煥東總裁室。
見汪掌珠走進辦公室,正在看文件的楚煥東‘啪’的一下將手中的文件摔在了辦公桌上,眼風凌厲的像她掃了一眼,嚇得辦公室裡的其他幾個人都不由的瑟縮着身體,總裁發起怒來真的很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