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掌珠看了楚煥東一眼,如同看着一個點頭之交的陌生人,她禮貌的笑笑,“謝謝了,楚先生。”
猶如一記狠狠的耳光,打在自己的臉上,楚煥東的腦袋嗡嗡作響,原來她是記得的,她記得自己給予她的一切冷漠和傷害,她關閉了曾經對自己大敞四開的心門,把自己完完全全當做一個陌生人來看。
楚煥東心裡涌動着巨大的失落感,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一時之間說不出是憤怒還是難過,嘴張了又張,生生嚥下這份疼痛。
宋良玉看着這對曾經恩愛無比的情侶,現在形如陌路,他脣邊露出一抹輕緩而譏諷的笑意。
警察來的很快,不再給他們糾纏吵鬧的機會,四名警務人員各個面孔冰冷,言辭凌厲,氣氛變的凝重而緊張。
“有人報案,說這裡有人試圖謀殺。”
宋良玉無辜的聳聳肩膀,“警察同志,我想你們是誤會了,你看我們三個人,手裡都沒有兇器,身上都完好無損,怎麼會試圖謀殺。”他在剛剛楚煥東和汪掌珠說話的時候,把白手套摘下來偷偷揣到褲兜裡。
警察疑惑的目光看向脖頸帶着紅痕的汪掌珠。
汪掌珠目光平靜,眼神清澈,面對着警察的目光沒有慌張也沒有害怕,她沉聲說道:“是這位宋良玉先生企圖殺害我,汪掌珠。”
宋良玉的神色一凜,抿了一下脣,“警察同志,不是我企圖謀殺這位小姐,而是我發現這位小姐是持槍傷害中國籍女子林雨柔的罪犯,希望可以將她抓住送往警察局,但她在這過程中拼死反抗,甚至還想傷害我,在我們搏鬥中,我出於自衛,才掐住她的脖子的。”
警察被他們的各執一詞弄的有些愣,楚天集團的大名這些警察知道,宋良玉是什麼人物他們也早有耳聞,此時他們還真不好馬上動手。
“宋良玉,你別在巧舌如簧了。”汪掌珠無比憎恨鄙視的看向宋良玉,“你謀殺我爸爸在先,侵吞楚天集團在後,現在又想陷害我!”
“你有證據嗎?你這是污衊!是惡意陷害!你有本事拿出證據跟我當面對峙!你去把所有的證據都拿出來!!”宋良玉一臉輕蔑的看着汪掌珠,“你爸爸早就火化成灰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謀殺了你爸爸!”
“我當然有證據,我不會像你一樣,信口雌黃的。”汪掌珠漫不經心的笑笑,“警察同志,我承認我是持槍傷害中國籍女子林雨柔的兇手,但是,在發生兇案的那天晚上,是宋良玉將我爸爸汪達成活活打死的。”
警察一聽汪掌珠扯出這起案件,臉色不由都凝重起來。
汪掌珠擡起胳膊,挽起T恤衫的袖子,露出上臂內側已經縫合,但依然紅腫不堪的傷口,“我在這裡安置一枚小型竊聽器,宋良玉親口承認殺死我爸爸的事實,都被錄製在裡面。”
楚煥東倏地擡起了頭,不敢置信地瞧着汪掌珠。
屋內站立的衆位男子,無論正邪,無論警匪,都是經久場面,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但是他們都沒想到,嬌小柔弱的汪掌珠會有這樣的膽量和氣魄。
宋良玉更是大爲驚駭,他清楚自己這兩天都跟汪掌珠交談了什麼,他指着汪掌珠,狼狽的道:“汪掌珠,沒想到你這麼狠,你跟你那死鬼老爹一樣,都是心狠手辣,冷酷無情!”
“那我怎麼樣纔算是心地善良,柔和溫婉呢?任由你活活打死我爸爸,任由你侵吞我的家財,任由你迫害我背井離鄉……”汪掌珠冷冷的笑着,“我一聲不響,忍氣吞聲,看着你高高在上,揮金如土的享受人生,這樣才叫做不冷酷無情!
宋良玉,善惡到頭終有報,這次即便不是我揭發你,你做的那些惡事,你殺死的那些無辜冤魂,也會找上你的。”
汪掌珠的聲音字字如珠,一顆顆如冰雹般朝宋良玉砸來,他臉色慘白,嘴脣哆嗦,說不出一句話來。
警察拿出手銬,走向宋良玉和汪掌珠,他們原本不想對汪掌珠動用這個東西的,但是宋良玉是什麼人他們清楚,他們早就有耳聞宋良玉涉黑,只是一直苦於沒有證據,他們怕宋良玉暴起反抗,所以得給他戴上手銬。
宋良玉沒有掙扎,在警察意外的目光裡,乖乖的伸出手,他到不是畏懼這幾個警察,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反抗,楚煥東和他身邊的阿正絕對不會作壁上觀的。
汪掌珠沒有慌亂,對着冰冷的手銬伸出手,讓它鎖住自己的自由,自己犯下的罪行,自己應該去承擔的。
楚煥東看着警察給汪掌珠帶上手銬,心都要碎了,“掌珠!”
汪掌珠沒有去看雙眼發紅的楚煥東,隨着警察,從容的走出這間歷盡變故的總裁室。
“等一下!”楚煥東兩步追上前,脫下自己的襯衫,套上汪掌珠的手腕,繞了幾圈,完完全全把那副冰冷的手銬給裹住了。
汪掌珠這一路出去,要遇見很多人,他不要別人用有色的,猜忌的,恐怖的,鄙夷的目光看她。
“掌珠,你別害怕,我馬上就會找律師的,我馬上回帶你出來的……”楚煥東扶着汪掌珠的手臂,殷殷的盯着她的小臉,她的額頭紅腫,脖頸帶着鬱痕,所有的這一切,本應該他來受的啊!
汪掌珠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從頭至尾沒有看楚煥東一眼。
汪掌珠被警察帶回警察局,有法醫爲她取出上臂內側的竊聽器,隨後她就被人送進拘留所。汪掌珠平生第一次被逮捕,感受到了被拍照留指紋的犯人待遇,但她臉上卻帶着欣慰的笑容。
她在被送進拘留所的同時,楚煥東就已經啓動他從前強大的人脈,爲她找了辯護律師,爲她在警局裡面疏通了關係。
因爲楚煥東的強大運作,收押汪掌珠的這間囚室只關着她一個人,囚室裡面很是整潔,但無論怎麼‘高檔’,這裡都是囚室,大門緊閉,只有一扇小小的鐵窗,可以看見外面的天空。
汪掌珠的表情十分安靜,透過窗戶看向外面,天空陰沉沉的,恐怕是要下雨了,即便她早有思想準備,被關進這沒有自由的地方,她還是感到絲窒息和絕望。
“汪掌珠!”有人在外面叫她。
透過拘留室的柵欄,她看到剛剛拘捕自己的一個年輕警官,“有人要見你,出來。”
“我誰也不見。”汪掌珠轉頭繼續看向窗外,她知道要見自己的人是誰。
“汪掌珠,你知不知道誰要見你!”小警官壓低聲音,“楚煥東,要見你的人是楚煥東,他有能力讓你從這裡離開的!”
“我知道,我不見他。”汪掌珠固執的頭都沒回。
凡是進到這裡的人,都迫不及待,日思夜想的要出去,小警官第一次遇見這樣不識好歹的人,他剛剛在現場時,就注意到那位氣勢卓然,不怒自威的峻冷男人,沒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楚煥東,而且他還與這個凜然無畏的女犯人有淵源。
小警官爲楚煥東感到不平,那麼顯赫英俊的男人,竟然不受一個女犯人的待見,他鬱悶的去給上頭覆命。
坐在局長辦公室裡的楚煥東,聽說汪掌珠不肯見他,既尷尬又焦急。
警察局長是楚煥東的老熟人,多少知道些楚煥東,汪掌珠和宋良玉的關係,見楚煥東臉色微紅,他低頭假裝看文件,沒有出聲。
“麻煩你再去跟她說一下,如果她再不肯見我,我就帶着女兒進到裡面去看她。”想要對付汪掌珠,楚煥東其實有無數法子,只看他舍不捨得。
汪掌珠一聽小警官捎的話,又氣又無可奈何,她當然不能讓女兒到這種地方來。
汪掌珠慢慢地從裡面走出來,因爲她自己承認了持槍殺害林雨柔,罪名確立,所以女警察跟在她身後。
楚煥東坐在桌子旁邊,看着漸漸走進的汪掌珠,汪掌珠往他這邊看了一眼,很平常的一眼,就像看着甲乙丙丁,楚煥東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勉強地牽了一下嘴角。
汪掌珠的臉色很不好,蒼白而憔悴,就像是生病了一樣,也許是覺得爸爸的仇報完了,她身上連之前的精氣神都沒有了。
楚煥東非常想站起來,走過去擁抱一下汪掌珠,但看看她身後的女警察,只能捏了捏拳頭。
汪掌珠坐到楚煥東的對面,低頭看着桌面,靜靜的等着楚煥東說話。
“掌珠,你再等等,我已經找了律師,正在談保釋金的事。”
汪掌珠面無表情,自己故意傷人罪名已經成立,證據確鑿,這次楚煥東要救自己,恐怕要大費周章了。
“我派出的人正在尋找林雨柔,如果能讓她撤訴,是最好的辦法。”
汪掌珠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一貫成穩鎮定的楚煥東,此時不免有點手足無措,“掌珠,你說句話,說句話好不好?”
汪掌珠眼都沒眨一下,只是定定地看着桌面,完全不理睬心急如焚的楚煥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