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靈原罪?
若是生靈有原罪,那誰來定義,誰來審判?
若是生靈有高低,那誰先誰後,誰強誰弱?
爲生存和繁衍而剝奪其他生命種族的生存權利纔是罪惡。
羣魔亂舞,邪惡者是該死,但爲何要牽連無辜者?宇宙興亡,苦難總是落在生靈身上。
億萬年來,很多生命種族消失在時間長河裡,有些死於自作自受,有些死於族羣壓迫。相互仇視並沒有讓世界獲得昇華,反而讓無數星系在對抗中快速消亡……
六天一地曾經有過繁榮與和平,未來它的興衰不以意志爲轉移。過猶不及,物極必反。無論是誰都不該讓它快速走向繁榮,或者讓它加速走向毀滅。
無名輕聲嘆息,然後收回思緒準備反擊。亞靈不顧隱匿強者,劍指金木,人劍合一。
無數灰色光線見首無尾,劍意無所不封。每一道光線都是殺機,金木無法判斷哪一道會終結自己。她遊身而動身化殘影,眉目間有恨意浮起,眼中有雷光回落。她輕輕轉腕,九柄數丈長的雷劍在身前散開,破開阻礙,飛斬亞靈。
雷力輕微,卻能點燃時空,劍意鋒銳殺機如錐。眼前之敵心思縝密,出手間還不時發出命令!
蛇蠍垂死掙扎,其毒後患無窮。亞靈運劍直刺不顧衣袖被點燃,髮絲被劍氣切斷——她劍式不變,心念如一。
突然間,她的身影化作道道光線,從劍鋒上繞過,從雷光中消失,轉眼又飛魚般匯成一束耀眼之光透過對方的眉心,最後從敵人的魂海、心臟、靈力旋渦裡散開。
金木身上有無數灰色光線倒卷出來。這時候,她的心口有一面古鏡浮起,頭頂也有紅光閃動,一道朦朧身影沒入古鏡,然後衝開束縛掠向天際。
“京山,我的好夫君,若不是你將正法古鏡送給我,我已經死在非魚手上。”“非魚,你毀我天地兩魂,我和你不死不休!”
我已經引動本源力量。就算法尊和刑尊都無法抵擋。生死間,古鏡竟然可以強行剝離人魂,衝開律力束縛護主逃離。刑宗真是底蘊不凡。古鏡和天星石乾坤葫蘆相似,屬於空間類寶器。當然,我要找到金木也不是很難。
心思念轉,亞靈轉向十二個真身。她平靜看着法尊和刑尊,眼眸有殺意掠過。
月海浮天北部幻海州,平沙城。
城市臨近魔鬼海域,氣候宜人,景色秀麗。太陽西下,晚霞滿天,街道上的行人非常悠閒。
古樹邊,三兩漫步者擡頭看着紅雲,面容上有些許落寞。“紅如火,豔如花。”其中一名老者雙眼中有着明光,“那年,她身着紅衣從樹下走來,如今偶然想起,我還是怦然心動。”
“每次來到這裡你就如此?”另一名灰衣老者輕聲嘆息,“有時候看到雲彩,我就會想起戰馬。”
第三人並不說話。他看着紅雲急道:“不好!”“天地有變!”
只見天空由豔紅快速變成昏黃。轉眼間,整個城市都被浸染,昏暗,讓人不安,從風中飄來的氣息令人心悸。
“勸行人歸家,快!”灰衣老者的瞳孔在收縮,“這是從古戰場吹來的死氣。”“婦孺老幼不可沾染。”三名老者雖然年邁,但動作迅速,他們在街上奔走、呼喊,警示衆人。
然而,不少行人毫無動作,他們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傻,呆在當場。
只見天空中的飛鳥忽然停下,還沒落到地面就化成飛灰。前方樹木快速枯萎,就連石縫裡的野草都消失不見。場景既像蕭索的冬天在眼前飛速演變,也像鬼城在人間重現。
房屋上的漆面不斷剝落,新建的院落轉眼就破敗不堪。野貓野狗變成白骨散落在石板路上。那些躲避不及的人羣彷彿被惡魔撲倒,他們在掙扎中變成骨架,最終化成焦灰……
月海浮天西北部,春山州,安江府。
安江府是長豐帝國西北部的重鎮。城市坐落在大壩子裡,四面環山,土地肥沃。管轄區域內有多條河流在城外的蛇江彙集起來,流向魔鬼海域。
城中街市繁華,但行人稀少。中午時分,各地客棧裡突然又有很多修煉者涌入。吉祥酒家門口,神算吳了了收拾攤位後走進酒家——點餐喝酒。
由於人多,兩名青年毫不客氣地和他拼桌。
吳了了並沒有多說,瞧見對方身心憂慮,神色憔悴,他從對方盤裡夾起菜來吃下,然後舉杯笑了笑,“年輕人,憂慮不飲酒,很容易醉。”
“老先生。”對面的黑衣青年看着他,“我看你眉目間也有落寞,肯定是心有牽念。”
吳了了慢慢喝着酒,神情平靜,但眼中難掩孤獨,“其他人到我這個年紀,應該都可以安享晚年。”“我卻習慣於流浪,流浪也罷,心還沒操完呢?”他話鋒一轉,輕聲說,“你們是不是爲死氣而來?”
兩名青年欲言又止,只是舉杯喝酒。
這時候,隔壁桌上卻有爭論出現。一名中年人一拍桌子,“謝奇,守護弱者是修煉者本分。”“你心裡有怨,何必前來。”“畏懼生死,何不退卻?”
“有怨?退卻?”他對面的藍衣中年氣道:“我當然有怨,平沙、建德、新溫港等城市有多少人死去?”“三百六十多萬!”“當前絕壁天,浮屠天,雪藏天都被封鎖,其他天域也排斥外人,我們還有退路嗎?”
“玲瓏塔出世前後,民衆死傷近千萬,有擔當者無不心痛。”另一名老者眉目黯淡,“我們不能扭轉局面,但也得衝在前面,爲他人擋一擋。”他緩了緩又說,“謝奇,這事不能怪兩大家族。”“風洞家族首當其衝,追月世家緊隨其後,他們也是傷亡慘重。”
“可惜。”謝奇輕嘆一聲,“柯老,我心裡明白。”“我是心痛沒有出氣處。”“六天一地,也許只有非魚,龍族長,追月上殊等人真心救助民衆。”“跨域救援,這世間也只有非魚能做,只是他現在自身難保,生死不明。”
“看來,你很崇敬非魚?”隔壁桌上的白衣青年放下杯盞,看着謝奇道:“現在西部、北部城市可能陷於惶恐,都不知道關注外界。”他想了想又說,“目前有些消息令人詫異。”
“如何說?”謝奇平靜看着對方。
“掩耳盜鈴。”白衣青年面容上有冷笑,“其一,京帝耗盡氣運,天尊無法突破。”“其二,京帝后人破壞法度,引來天災人禍,妖獸就是罪魁禍首。”“其三,非魚偏袒妖獸族羣和人族對立,他想走京帝之路。”他緩了緩道:“光明聯盟已被羣起而攻之。”“這時候,你還期望非魚將手伸向月海浮天?”
“可惡!”謝奇站起身來,滿是怒氣地看着對方,“胡說八道,你是什麼用心?”
“這是事實!”白衣青年也站起來,“你對風洞家族不滿,還不讓我說。”
“原來是風洞家族。”謝奇有些無奈,“要是兩大家族不排斥非魚,不少民衆就不必枉死。”“我只怨,如果魚北森林沒有陷入困境,那弱者至少還有去處。”“你說,非魚來月海浮天是搶奪還是作惡?”
他緩了緩又道:“龍心婉號召天下強者爲民付出,我們不是前來赴死嗎?”“可是,兩大家族的有些做法,我並不認同。”
“各位,有時間在這裡爭論不如行動起來。”吳了了來到幾人跟前滿是落寞地說,“掩護民衆離開,能跑多遠算多遠。”“要快,再晚就來不及。”說完他就轉身朝門口走去,語氣充滿哀傷,“日照爐,鍋煮魚。”“蒼天默,大地默,亂世民,賤如蟻……”
“老先生!”謝奇看着吳了了遠去的背影,沉默半晌才嘆氣道:“魚入鍋也要掙扎一下。”言畢他看了看同伴,大步走出酒家。
此時,空中有多艘飛舟掠過,無數強者飛向西邊。謝奇在街上奔走呼喊,並且挨家挨戶地敲門示意……
赤火天東部,崇山城外,深山。
清晨的風很輕,露珠從野草上彈起,自樹葉上滑落。
一名揹負着木柴的少年擡手擦去露珠,看着樹根上的一株藥草出神。
沉默許久,他搖了搖頭,然後登到山峰高處,看着遠方的城市,眼中有明光閃爍,“母親說,我們再積攢三十多年就可以前往崇山城買個小院。”“那時候,我應該可以娶妻生子了。”
砰!身後遠處有巨大聲響傳出,少年被嚇得跳起來。
他撫摸着胸口安撫自己,“山裡沒有野獸,可能是落石。”他緩了緩又看向城市,“那是什麼?”只見崇山城上空有個耀眼光點突然朝內收縮,又快速膨脹開來。
砰!當驚天爆響傳到耳朵時,崇山城就像風化石般變成飛灰。
同時間,他發現雙眼看不清世界,有種恐怖的熱量將自己的肌骨焚化殆盡……
山峰連連倒塌,巨石崩碎,草木直接化成微塵。爆炸餘波卷向千里之外。
焦土上有一艘龐大的怪魚形飛船,外觀無損,完好如初。半個時辰後,艙門朝上打開,一隊多手多腳,身着奇異戰甲的生命種族來到飛船外。
其中一名全身赤紅戰甲的領頭人揮手打出星圖。只見星圖快速矯正,七個生命星體清晰地呈現出來。
他用觸手般的手指來回撥動,隨後停止在龍騰下浮地上。他轉身對同行者說,“咕嚕……該死!”“巴布們,座標有偏差,我們誤炸目標,這樣會打草驚蛇。”
其餘同行者立即行動起來。他們取出各種儀器開始隔空操作着。
有一名同行者認真查看星圖,詫異道:“咕嚕,大人,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的導航設備極其精準,武器定位不可能出現偏差。”
火紅頭盔下,領頭人的魚眼裡有思索之色,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可惡!”“快給艦隊傳訊,這個星系被強者設計過,有防護大陣。”“我們不可大意,更不能輕敵。”
“大人,我已經校正座標。”其中一名同行者恭敬道:“艦隊是否繼續發動攻擊?”
“不。”領頭人認真道:“此地詭異,要等大部隊。”言說間,赤火天星體外圍有紅點閃爍起來,他的多隻手在熱風中舞動,“怎麼回事,敵人已經發現領航艦隊?”“該死!”“這裡有監測和追蹤設備不奇怪,但第一時間就能發現我們,其中一定有問題。”“我們先藏起來。”
“是,大人!”小隊快速收走儀器,飛船也隱匿不見。
聽到深空和地面都有爆響傳來,領頭人異常無奈,“宣大人,你不能這樣坑我們!”猶豫片刻,他帶着小隊消失在荒山裡。
雪藏天,魚北山脈南面,精靈族羣控制區域外。
幽名湖相關弟子和精靈族部隊在通道上形成對峙態勢。
有多名弟子受傷,蕭湘查看一番後獨自走向精靈族陣營。他身心寥落,面容憔悴,眼中卻有明光。
林嫣紅着雙眼,獨自走到他跟前,提劍指着他,“蕭湘,非魚必須給出說法!”
蕭湘緩步向前,溫和看着她,“有人挑撥離間,你們也信?”“我信你,喜歡你,你不信我嗎?”
“停!”林嫣容顏上有哀傷浮起,眼中有淚光閃動,“讓非魚出來解釋。”
蕭湘還是走向她,眼中盡是理解和心疼。林嫣想要收劍,卻來不及——手中之劍可是對方送給自己的尊器!
劍從蕭湘的胸口刺進,鮮血從他的脣邊溢出。
苦痛在林嫣心底浮起,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