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噴吐煙火,獨角獸煽動雙翅,當康吼出音波,貔貅張口就是漩渦。
鬼臉被點燃,被穿透,被震散,被吸走!
鬼赤王置之不理,朝着半空中行禮道:“感謝兩位鬼主讓我記起某些事情。”他緩了緩又看着三位老人說,“我被商離毒死,不能輪迴,經此墮入鬼道,如今不想深究,但他不配爲主。”“族老出面也不行,他必須死!”
“胡鬧!”三位老人同時甩手怒斥,“商昌,就算鬼氣侵佔,你這屍身也不能再留存於世。”“商家不管殘暴與否,只要天下還姓商,誰人登基,誰人就是強。”說完就要動手滅掉鬼赤王。
“老烏龜!”稍高的女鬼有些無語,“天下究竟是誰的天下。”她輕撫着心口說,“氣死我了,罷了。”“都給本姑娘……本鬼主,擡上來。”
幾頭白骨飛鳥依樣放下數個棺槨,同時間,鬼軍又重重砸下長槍和長戟,天地隨之震動。
稍矮的女鬼再次揮手,“商圖、商慶,封你二人爲鬼金剛……”“金書語,姚慧琳,封你們幾人爲鬼後,鬼母……”
一時間,空地上的鬼氣卷得武器上的紅纓左右飄蕩,陰風吹得各處的燈火明滅不定。
“冥頑不靈!”三位老人慈祥的雙眼中有殺意閃爍,面容上有怒意凝結,“鎮魂塔,給我鎮殺!”
轟!各個大殿上的陣光異常璀璨,八星朝內收攏,高塔隨之縮小,道道金光就如捆仙繩遊向鬼主、鬼王、鬼母、鬼後等,無數閃爍着聖輝的符文不斷絞殺怨魂,同時將鬼軍戰士洞穿,濃如灰霧的鬼氣四處噴涌,捲動。
這時候,鬼赤王揮手而動,數個血紅鬼臉飄向商離。
“起!”兩位鬼金剛雙手合十,身後有三丈高的鬼眼金剛凝聚而成。鬼眼金剛渾身青色,三頭六臂,手持寶劍、天傘、鬼鈴、鬼塔等,脖子上掛着骷髏圈,腰上繫着惡鬼舌,鬼臉駭人,鬼氣壓人。他們揮動手臂對四頭瑞獸發動攻擊。
與此同時,六十多名紅衣女鬼飄向長豐帝國的戰士、護衛等。
鬼母冷笑聲聲,身後有無數冤魂化成的鬼影朝前涌動。鬼後唱着哀歌,萬千厲鬼飄向三位老人。
金光還在流動,塔身還在縮小。三位老人面容冷靜,口中唸唸有詞,手中連連作訣,符文既像落葉飛旋,又如花瓣飄飛。
兩位鬼主身上也有金光閃爍,所有攻擊根本無法近身。鬼氣遊走、衝撞,有時像長蛇舞動,有時像颶風捲起,有時像萬手拍打。
“哎,沒有懸念。”黑骨飛鳥逼近地面,稍高的女鬼輕彈手指,數道藍色火焰掠向八星,轉眼間,塔身上有裂紋朝上下蔓延。
“記住,漂亮的女鬼都不好惹。”稍矮的女鬼揮動衣袖,數個鬼影撲在塔臺上,砰,鎮魂塔隨之爆散,只見靈光逆旋,波動如浪,大殿臺階隨之翻起,圍欄隨之炸裂,遠處的殿宇門窗盡碎,近處的大殿從中間一分爲二。
噗!三位老人彎腰吐血。他們心神受創氣息萎靡,已經沒有餘力出手。此時冤魂在他們耳邊訴苦,厲鬼在他們身上纏繞。
四頭瑞獸被兩尊鬼眼金剛死死地壓在坑洞中。
“天道有正,鬼道也有正。”兩位鬼金剛雙手合十,用充滿善意的鬼眼看着手下“敗將”,“我心慈悲,你們身爲瑞獸,卻是心眼不明,今後只能護佑明主,若是爲虎作倀,你們只會淪爲坐騎。”
四頭瑞獸認真點頭,隨後身形一晃,跑路爲上。
數名護衛和強者被紅衣女鬼的紅繩洞穿,多條紅繩的終點就是商離。他的寶劍落入鬼赤王手裡,劍尖也指着自身的眉心。他的臉上全是恐懼,瞳孔深處只剩下絕望,冷汗就像溪流,牙齒也在打架——因爲雙臂已被斬斷,雙足也被切去。一個慘白的鬼臉貼着他,而且白骨之手已經觸碰到心臟……
“收!”稍高的女鬼輕輕招手,四道流光飛掠而來,兩道飄向自我,兩道飄向同伴。她的鬼眼裡有笑意綻放,“乾、坤、正、中,四印已經到手。”
“好,好。”稍矮的女鬼收起玉印,“老烏龜不用四印啓動大陣的話,我倆可能還得翻找半天。”她從黑骨飛鳥上輕巧掠下,赤足走向紅衣女鬼們。
稍高的女鬼和她並肩而行,瞧見商離心口上鮮血淋漓,她連忙說,“你們還真挖呀?”
聽到此句,苦痛和怒意立即疊加,商離隨之氣死!
“女鬼們,大仇已報,快去輪迴。”稍矮的女鬼輕輕揮手,“我們無緣,來世不要再見。”說完便朝着三位老人打出鬼臉,“我先讓你們結束痛苦。”
噗……商家三位族老被鬼臉咬成血霧!
六十多位紅衣女鬼看了看周圍,只見天地昏暗,鬼氣如霧,陰陽彷彿已經顛倒過來。鬼軍戰士揮動長槍和長戟將長豐帝國的戰士刺死在地,大部分強者已經逃離,視野範圍內已經沒有活人。她們輕聲嘆息,都轉身望着兩位鬼主。
“還猶豫,還徘徊?”稍高的女鬼眼中有鬼火涌動,“再不走,我就念咒超度你們。”“記住,自己找地埋葬肉身。”
“是!”女鬼們朝着鬼主恭敬行禮,隨後朝着各個方向掠去。
“她們好可憐,最終還得動手埋葬自己。”稍矮的女鬼有些落寞,“報仇之後,心裡真是空蕩蕩。”
“鬼女輪迴,命格比常人強,來世沒人敢欺負她們。”稍高的女鬼嘆氣道:“倒是我倆,情根和情蠱一同種下,執念難消,憂傷呀,悽苦啊。”
“還好,美夢也有溫暖,執念就算癡情。”稍矮的女鬼搖了搖頭,但煩惱還在,“我們獲得帝印,佔據都城,現在怎麼辦?”
“好難,頭疼。”稍高的女鬼想了想,“帝國不可無主,鬼道不能傷天害理。”“以前常聽父親和朋友討論世道,分析時事,有些想法我覺得不錯。”
稍矮的女鬼歡喜道:“那我們就依父親之言。”“少數服從多數,多數服從少數,絕大部分民衆說好,那肯定是好。”她突然又傷感起來,“父親要是沒有仁心和信念,他早就……”“我倆失蹤很久了,他一定着急壞了,要讓人給他報個平安。”
稍高的女鬼伸手摟着她,柔聲說,“其實,我倆和以前沒有區別,女兒要給她長臉,讓他驕傲。”
“我曉得。”稍矮的女鬼看着前方,“眼下還有很多事要面對,持印成聖是重中之重。”“陽天陰地都在爭奪,六天一地形如末日,我們總該做些掙扎。”
“心事總是藏不住。”稍高的女鬼眉目含笑,“你想和他並肩,還是以其他姿態站在他面前?”
“說我像你。”稍矮的女鬼眼眸裡有些頑皮,“鬼臉厚,還怕害羞?還怕拒絕?”“我只是覺得強扭不甜,單相思藏在心裡就好。”“不過,也說不準,我任性起來,鬼聖都拉不住。”
“任性卻不妄爲,姐支持你。”稍高的女鬼揮手道:“生前柔弱,死後爲俠,妙哉。”
言說間,鬼王、鬼金剛等率領鬼軍鎮守各處。他們行動迅速,紀律性比其他部隊還好。
“明天以四印詔令天下,讓鬼軍鎮守各處的陰地。”稍矮的女鬼看着殘破的大殿,“鬼軍不可傷民,不聽號令者,殺無赦。”
稍高的女鬼輕輕點頭,隨後漠然道:“幾位鬼主,還不現身?”
門窗盡碎的大殿上,屋檐下,空着兩袖,沒有眼瞳的女鬼對同伴說,“先前有機會搶奪四印,你爲何不出手。”身着白衣的青年輕咳兩聲,“目測,打不過,交手,沒把握。”
女鬼認真看着他,“人家長得好看,你是不是色迷心竅?”青年連咳三下,“我生前癡情,死後就花心麼?”“我是謹慎,這兩位鬼主很詭異。”白衣女鬼想了想,“女鬼身上有佛光,簡直聞所未聞。”青年用鬼眼溫柔看着她,“妃子的屍身爲何不要?”白衣女鬼搖頭道:“都不乾淨,以後再說。”她突然湊在青年身上,“怎麼了,我沒眼睛,沒雙手,你不喜歡了?”
“喜歡,當然喜歡。”白衣青年有些無語,小聲說,“我的傷,三成是你的疑心病害的。”“你還敢嘀咕?”白衣女鬼輕嘆一聲,“我們現身吧,好歹也是鬼主,這算什麼?”“我想收點屍體,不急。”青年咳了咳,“先讓其他鬼主露臉。”
兩鬼言說間,皇宮裡陰風大吹,鬼氣如煙,幾道鬼影飄向聖隆大殿前。
“東部萬鬼窟,白骨鬼主,率七百萬白骨軍,奪鬼印。”一個高有兩米的白骨穿着紫色長袍,手腳上都繫着環刀,眼洞裡有黑色鬼火朝兩側散溢着。他動作流暢,語音卻是來自眉心的靈火。
“西部花屯溝,宛念鬼主,統三千萬鬼魂,奪鬼印。”一個三四歲的男童停下腳步,他的鬼身時聚時散,由鬼臉、笑臉、哭臉,愁臉等構成,語音也是從身軀各處發出。
“南部天葬谷,寒屍鬼主,建地殿,煉萬屍,率三百萬屍軍,奪鬼印。”一名俊秀的屍鬼手持骨笛淡然而立。他肌膚深灰,眼瞳血紅,面容上有幾分落寞之意。
“北部紅葉林,地魔鬼主,開洞府,收百鬼,統五百萬鬼軍,奪鬼印。”一道黑影無手無腳,就如霧氣在半空中捲動着,兩隻鬼眼就像血紅的燈籠。
“幾位鬼主是相機而動麼?”稍矮的女鬼看向宛念鬼主,“萬鬼聚身,以魂證道,厲害。”
稍高的女鬼卻說,“屋檐下那兩位還在卿卿我我嗎?”
“慚愧。”白衣青年輕咳兩聲,聲到人至,“良將之後,書生一枚,書生鬼主領一千二百萬將士,奪鬼印。”
“哎,不等我說。”沒有眼瞳的女鬼冷笑道:“忠臣之後,怨女一個,無眼鬼主率九百萬亡靈,奪鬼印。”
“又是千萬級?”幾位鬼主都看着兩人。
“奪鬼印,真頭疼。”稍矮的女鬼淡然道:“我不管山頭,不問地府。”“你們想奪四印,現在就可以試試。”“不過,你們聯手也打不過我倆。”“另外,誰在長豐陸地亂來,我就修理誰。”
“兩位姐姐的口氣真不小。”宛念鬼主笑道:“我是小孩我亂來,你能怎樣?”“還沒持印成聖就想命令我,我偏不理,不聽。”
“是嗎?”稍高的女鬼揮手打出道道鬼箭,箭身飛旋快如流光,箭尖上有金光閃爍,無物不破。
宛念鬼主身化萬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鬼氣化成無數鬼葉和魂花迎向鬼箭,鬼氣濤濤,魂火層層,靈魂波動席捲天地,萬物隨之顫抖。
只是,鬼箭彷彿有通靈之眼,它們將鬼葉洞穿,將魂花穿起,將鬼影釘在柱子邊、臺階下、地面上。
宛念鬼主在各處一會鬼笑,一會鬼哭。多個鬼影被遊走的金光束縛,他無法重聚鬼身,在各處又是掙扎又是求饒,“好姐姐,你好看、厲害、心善,饒過我,下次不敢啦。”
稍矮的女鬼看着幾位鬼主,“你們要不要一起上?”
白骨鬼主握着拳頭,躍躍欲試。寒屍鬼主用骨笛敲着手掌,意向不明。地魔鬼主就如漩渦捲動,蓄勢待發。
書生鬼主輕聲嘆息。
無眼鬼主開口道:“打不打都好說,不過誰亂來,我討伐誰。”“我隨她。”書生鬼主咳了咳,“她是老大。”
“什麼老大?”無眼鬼主飄近他,“喊夫人。”書生鬼主認真道:“是,是。”“死都死了,隨你了。”
他立即岔開話題,“兩位紅衣鬼主,商家沒落,誰來執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