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去趕那班會在早上六點半就起飛的飛機,在巴布羅的叫起之後,雷翼才花了二十分鐘就完成了起牀後的洗漱,並吃完了鋪上了兩個煎雞蛋也撒上了香草和胡椒鹽的,經過烘烤後的吐司。雖然它很簡單,但這可是早上的四點半!教練已經盡力了!
“我知道你以前就不喜歡尼古拉,但是在熱刺你得要好好聽他的話。也許你會覺得他說的不對,但你還是得照着他說的做。因爲所有的教練想要的都不是最好的,而是他們需要的。”
“英超球隊的風格和我們的很不一樣,也和你以前踢過的西甲還有葡超都很不一樣。在那裡,主教練對你的要求肯定會和你在拉齊奧的時候我對你的要求不一樣。但是你得試着去理解新教練和新球隊希望和需要你做到的。”
“意甲的身體對抗會比西甲強,英超會比意甲強。在那裡,無論是在比賽還是在訓練的時候,你都得要記得好好保護你自己。我知道你聰明,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在開車把雷翼送去機場的那一路上,巴布羅想到一句就和雷翼說出一句他的叮囑。
這是他偏愛的球員,無論長短腿是不是在他執教的隊伍裡踢球,這位硬漢教練都會希望長短腿好好的。
“leiy,也許這不是你最喜歡也不是最適合你的球隊,但無論你是不是想要在熱刺待很久,你都得要好好踢。因爲只有這樣你才能讓那些你想去又想要買你的球隊沒有猶豫。”
或許不是巴布羅所說出的每一條都是雷翼想要去做到的,但是當他聽着那些的時候,他只是皺着眉頭很認真地點點頭。
這一次來羅馬,他並沒有告訴巴布羅他在熱刺所感受到的不適應。並且他也同樣沒有說起讓他所不喜歡的,媒體們一有風吹草動就要大驚小怪個一陣子。
因爲,這是他的選擇。
他需要去獨自面對的選擇。
巴布羅並沒有只是在把雷翼送到機場之後就把他放下來,自己則回去家裡補覺。在抵達羅馬的菲烏米奇諾機場之後,他讓雷翼先去辦理登記手續,自己則在把車停在了停車場之後又跑了過來,在和雷翼重重地一個擁抱之後看着自己的愛徒進到安檢口。
“我走啦!”
說着這句話的雷翼在過了安檢之後一口氣跑出好遠,又在那之後悄悄地轉過身去看遠處的巴布羅。當他看向巴布羅先前站着的位置時,他會發現藍鷹的主帥巴布羅並沒有離開,而是就站在原先的那個位置上看着他。
於是他又跑出幾步,再轉身看,卻是發現對方依舊還站在那裡看着他跑遠了的方向。看着他離開時的背影。
當雷翼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的眼睛熱熱的。連從鼻子裡呼出的氣息都會變得很灼熱。只是這一次,他並沒有流眼淚。
他先是動作很大地朝着巴布羅又揮了揮手,而後在轉過頭走向登機口的時候邊走邊擡起臉,用手指指腹輕輕地扯了扯眼瞼那裡的皮膚。這樣,眼淚就不會那麼輕易地涌出來。
當他回到羅馬的時候,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在巴布羅的眼前展現他的孩子氣。可是一旦他重返倫敦,他會需要變得足夠堅強。沒有任何人可以輕易擊垮他那樣的堅強。
…………
“注意!注意從你身後傳來的高空球!你只會追着球往前跑嗎?還是你想告訴我你連對於高空球的背身停球都做不到?再來一次!還是那個位置!”
“你的所有技巧存在的意義都是爲了最終射門得分而存在的!不要爲了過人而過人,爲了炫技而炫技,你是在競技,而不是在表演,你在這些事上浪費太多的時間了。別和我說這是你的踢球習慣,所有習慣都是可以改變的。”
“你的嗅覺和跑位直覺全都失靈了嗎,六千八百萬先生?”
“我說過很多遍了,不要跑着跑着就又貼到右邊去了!以你的前場覆蓋範圍,你完全可以勝任中路的位置!我需要你出現在中路而不是右邊,你聽明白了嗎?如果你聽明白了就請大聲地回答我!leiy·a!”
就好像雷翼的好友提戈斯剛剛從里斯本競技轉會曼徹斯特聯隊那樣,這兩名自身風格非常特別並且強烈的球員在剛剛轉會英超球隊的時候都經受了相似的“水土不服”。
事實上,在雷翼與熱刺和巴黎聖日耳曼同時傳出緋聞的時候,就已經有人表示拉齊奧的當家球星a雖然已經先後在巴甲、葡超、西甲以及意甲聯賽都獲得了成功,但這並不意味着a可以強大到無所不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英超聯賽也征服了。
因爲長久以來,英超聯賽相比起五大聯賽中的其它四大聯賽就不是一塊那麼適合拉美系球員生長的肥沃土地。
a曾經征戰過的那四大聯賽看起來雖然不同,可那四大聯賽在風格上其實是有着一定的相似之處的。
可就好像英語與葡萄牙語、西班牙語和意大利語完全就不屬於同一種語系那樣,英超聯賽的風格和打法也與那幾大聯賽不屬於同一種系統。
儘管雷翼在來到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那一切真的發生眼前的時候,他又是真的沒有辦法那麼快的就去適應它們。
最開始的時候,他的意志想要去適應那些,可是身體卻在和他的大腦作對。
幾天之後,尼古拉對於他的嚴厲以及那一聲聲令他感到臉頰發紅的“六千八百萬先生”又讓他想要去聽從對方指揮的意志也變得不那麼堅定了。
甚至連他最先學會的足球場上的英語也不是英國的每日鏡報上給他列出來的怎麼要球,怎麼要求去罰點球,以及怎麼告訴在關鍵時刻想要替他分擔進攻壓力的隊友他能行的,他一個人能過四個防守球員。他最先學會的,其實是尼古拉先生的那句“六千八百萬先生”。
理性上他想要試着去做到那些在他看來完全糟透了的事。可感情上他又沒法不去和那個總喜歡在訓練中當着別人的面對他胡亂發脾氣的傢伙作對。
那是一種被他努力壓制着的逆反心理,在他還沒有從拉齊奧降級的打擊中走出來時就已經雪崩般地到來,又在不斷壓制的過程中無可避免地產生了消極的情緒。
或許連雷翼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天性開朗的他在來到熱刺都已經快要有十天了,可他卻沒有和自己的隊友用他那正在學習中的蹩腳英語開過哪怕一次玩笑。
是的,正在學習中的蹩腳英語。在來到英格蘭之後,雷翼很快就已經找到了一位英語老師。這或許已經成爲了他的某種職業習慣。當他還住在酒店的客房裡的時候,他就已經每天都跟着英語老師學習一個小時的英語了。
但是在這一天的晚上,雷翼發現起碼在今天,他不願意再去繼續那些了。
“我們今天能只到這裡了嗎?剩下的我們在我的休息日再補回來吧。”
在第六次走神後,雷翼向他的英語老師說出了這句話。在送走了對方之後,雷翼坐到了被他當成電腦桌的那張桌子前的椅子上,把兩隻腳翹着放到桌子上,又兩隻手一起在腦後交叉託着自己的腦袋。而在電腦中正播放着的,則是熱刺在上上個賽季對陣曼聯的一場聯賽賽事。
他並沒有看着屏幕而只是仰着腦袋聽着那些英語解說以及現場聲。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是一派平靜,可腦海中所浮現的,卻是在近些天的訓練中所遭遇的那些訓斥……
但是那些不可能就會是雷翼在糟糕的磨合期中從他的現任主帥那裡所得到的一切了。
隨着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以“a還沒有準備好”爲理由推遲了他首秀時間的尼古拉對待雷翼的態度一天比一天還要更爲嚴格。又或者,你也可以用“苛刻”來形容那些。
由於現在的熱刺並不是一支在進攻端上置放太多力量的隊伍,因此它在左右兩邊所置放的並不是雷翼所司職的邊鋒,而是能守能攻的“邊前衛”。
也正是因爲這樣,尼古拉會希望把相較於其他邊鋒來百米衝刺速度並不突出,並且身形敏捷、盤帶能力尤爲出衆,正面交戰時的突破能力又有十分強悍的雷翼放到中路,把他改造成一名在中路活動的前鋒。
那並不是馬競常年向英超球隊“出口”的強力中鋒,也不同於球場上的那些站樁式中鋒,而僅僅是一名習慣於活動在中路的前鋒。
在尼古拉看來,在前場進攻時的覆蓋面積十分廣,並且跑位又十分靈活的雷翼一定能夠勝任他所希望的這一角色。可對於雷翼來說,經過巴布羅的悉心教導以及潛移默化的改造,現在的他的確可以在機會來臨和進攻需要的時候去到中路,甚至是繞路去到左路。可他最習慣待的地方其實一直都是右邊邊路,如果有人讓他在沒什麼事的時候都一定要在中路待着,那麼他就很可能會瘋給你看。
可是那麼多天過去了,雷翼還從沒有和尼古拉發過“瘋”。也就是說,在這些天的訓練中,總是在球場上踢的肆意而隨性的雷翼其實已經竭盡所能地去忍耐那些也照着對方的要求努力去做了。
可是如果把橡皮筋崩的太緊,那麼它總有一天是會斷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