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足總有關雷翼的這項重罰被下達之後的第二天,這位在近來因爲各種而獲得了許多額外關注的球員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去到俱樂部的訓練基地。
他沒有提前去到那裡,甚至直到訓練開始的時候也沒有人看到他。在尼古拉整隊集合之後,他的教練組成員走到了他的身後,並輕聲說道:“ha今天沒有來,我已經和門衛聯繫過了,他們確信一直到剛纔位置他們都沒有沒見到ha。”
對此,曾經只是因爲雷翼遲到了那麼幾分鐘就對他冷漠以待的尼古拉卻看起來並沒有任何要發怒的徵兆。他只是在得到自己助教的告知後回以一句:“我知道了。”
在這一天,熱刺向英足總就他們給予leiyha的處罰提出申訴。多家繼續跟進這起事件的媒體報道了事情的這一進展。
而圍繞這件事所產生的網絡熱議也並沒有那麼簡簡單單地就停止了,事實上熱刺向英足總所遞交的這份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申訴將球迷們以及網友們對於此事的爭論推向了又一個高度。
可作爲處罰事件的當事人,雷翼卻是一個人在這個難得的晴天裡躺在公園的草坪上,樹影斑駁,伴隨着微風在他的臉上輕輕搖動着,這讓人不禁眯起眼睛,並因此而眼睫微微顫動。
他需要思考,思考許許多多他在六月的世界盃後就來不及思考的那許許多多。
在長達四個多月的時間裡,他總是匆匆忙忙的,一次又一次被動接受那些讓過去的他感到難以理解的變故。還沒來得及想清楚一切就已經着急着做出了選擇。那就好像是在一夜未睡之後被教練臨時喊去踢一場歐冠決賽那樣,恍恍惚惚又根本無法使出他原本應該有的力量。
現在,他有了思考的時間。思考他在羅馬的警察局遭受的那場盤問,思考那個時候他的朋友們對他所說出的每一句告誡,也思考起了他決定來到熱刺時的心情。
他思考起了自己的每一次重拾希望以及隨之而來的失望落幕。
那些充斥着不甘以及無能爲力的回憶讓他感到胸口沉甸甸的,把他壓得生疼生疼的。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才能減緩那樣的感受,卻又不想就此停止。那是因爲,他想要把一切都想清楚,知道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天,三天的時間雖不足夠他想明白一切,卻已經足夠英足總在收到托特納姆熱刺的申訴材料後又駁回他們的申訴。
但那對於雷翼來說已不重要也再不是他會關心的事了。
因爲在他看來,禁賽十五場和禁賽十二場甚至是禁賽十場之間其實都不會有什麼區別。
並且,無論是哪一種都會讓他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踢不上球。既然是這樣,他又爲什麼要在接到處罰禁令之後還是每天都去到訓練基地參加訓練呢?
事實上,雷翼原本就不是一名那麼自律又刻苦的球員。相比較起他的許多朋友,他其實並不是那麼的“職業”。但是在嶽一煌與其搭檔弗朗西斯科退役之後,終於在意甲聯賽中幫助拉齊奧成功復仇都靈卻反而茫然若失的雷翼開始了每天早上都五點起牀給自己進行加訓的日子。
那是因爲嶽一煌的退役讓他明白,即便他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他依舊可能會沒能趕上對於他而言那麼那麼重要的一場比賽以及對手。
正是這份緊迫感以及無法輕易忘記的遺憾讓雷翼改變了許多,而近兩年來他與提戈斯的“早晨五點半之約”也讓人們一度忘記了他曾經是一個愛睡懶覺,也喜歡在很多時候偷懶,和其他的青少年沒有太大不同的男孩。
對於現在的雷翼來說,好好地思考並作出一個決定會比像往常一樣參加訓練更重要。
那看起來像是渾渾噩噩的日子,卻又並不是這樣。他翻出了自己珍藏的,一個世紀以前的加林查的比賽視頻集錦,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這些讓他已經熟到了即便是閉上眼睛也能夠在腦海中重現出對方每一個動作的視頻。
他想要以此來找到一個答案,他覺得那個已經很多很多年不見了的老友似乎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卻又發現自己沒法這麼簡單地就抓住它。
當眼睛一下子睜開,而眼前正在播放着的畫面與他腦海中正進行着的那些分毫不差的時候,雷翼一下站起身來,並從自己的屋子裡翻出了他的護照!然後他又從櫃子裡找出了幾件能夠在夏天的里約熱內盧用得着的短袖上衣和褲子,一股腦兒地塞進了一個稍稍有些大的雙肩包裡。
他想要去巴西!他想要去看加林查!就是在今天!就是現在!
倫敦,
熱刺訓練基地。
“ha今天還是沒有來嗎?”
在從自己的辦公室裡走向訓練場地的那一路上,尼古拉向自己的助理教練這樣問道。雖然從這裡走到訓練場只需要兩三分鐘的時間,可法國人還是抑制不住地提前問一問自己的助教。而後者則給了一個和前兩天時一樣的回答。
“很抱歉,起碼直到現在爲止ha並沒有出現在訓練基地。”助理教練這樣回答道,而後又問道:“需不需要……我去找他談一談?或者我們可以讓俱樂部的理療師去和他聊一聊?他應該在明天早上的九點半的時候去見他的理療師。”
在得到了這個提議之後,尼古拉遲疑了一會兒,而後他才說道:“ha可能會需要更多獨處的時間。”
說着,兩人又繼續向前走去,在看到球場上的那些正在等着他們的球員時,尼古拉的腳步頓了頓,並對自己的助理教練說出叮囑:“如果有記者問起ha的近況,所有人都得回答說他最近在訓練基地裡像往常一樣地認真訓練,知道嗎?”
在尼古拉與自己的助理教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不會想到那個彷彿永遠也不會被任何東西動搖的男孩此刻已經去到了倫敦希思羅機場,並在那裡等待一班飛往巴西里約熱內盧的航班。
而沒有想到這一點的當然不會只有雷翼的俱樂部主帥尼古拉。事實上,就連他的好朋友提戈斯也沒有想到長短腿居然會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去到看起來和現在的他所遇到的困境並沒有任何關係的里約熱內盧。
在轉會到熱刺的這不到半個賽季的時間裡,雷翼曾來過這座機場很多次。絕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來這裡搭乘去到意大利羅馬的飛機,那是因爲他會時不時地想要去看一看如今的意大利丙級俱樂部拉齊奧的比賽。
但是現在,他卻是打算從這裡飛往巴西,並去到加林查的故鄉。
他已經有很久都沒有去到那裡了,在等待登機的時候雷翼甚至感到了有些緊張。那是一種說不出的近鄉情怯。它和雷翼在十六歲的那年第一次回到那裡時不同。除了緊張之外他少了一點興奮。傷感依舊,卻是又多了一些沮喪。
那是因爲,他發現自己並不能像自己所以爲的那樣強大,也不像他自己以爲的那樣無所不能。
進到那座彷彿一個多世紀以來都沒有留下太多時間印記的巴西小鎮的路很坎坷,長途汽車在泥濘的道路上顛簸得厲害,而在飛機上都沒能好好睡着的雷翼卻是在長途車行徑到這條路上的時候安穩地睡去,直到車開到終點站,車上的人都走光了,司機來喊他下車他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這是距離巴西里約熱內盧50公里外的paugrande小鎮。
一個貧窮而落後,卻又質樸而單純,安靜且祥和的地方。
這裡安息着人們的快樂源泉馬內加林查,這裡也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這一次,來到了這裡的雷翼給他的朋友帶來了印有熱刺隊徽的足球。在此之前,他還曾給他的這位最爲特別的朋友帶來過印有波爾圖、馬德里競技、以及拉齊奧隊徽的足球,並以這種方式來告訴那位早已去世多年的友人他現在都在哪裡,在一個怎樣的地方繼續踢着球。
有時候他也會帶幾個足球給附近的小孩子們,因爲那正是當年還光着腳踢球的加林查和雷翼最想要的禮物。
“就好像那時候和你說的那樣,多明戈斯和我說了那句話之後,我就想着我可一定要去歐洲和那些傲慢的傢伙比一比。現在,我離開巴西已經快要有五年了。”
在給加林查的墓清了一圈雜草之後,雷翼坐了下來,就和那塊墓碑面對面。
夏季的風微微的吹着,讓人感覺懶懶的,潮溼的空氣讓皮膚在這種氣溫下變得黏糊糊的,可這樣的感覺卻讓雷翼一點也不討厭。
“我想我在我待過的四傢俱樂部裡的三家都做得不錯,我也有了很好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是在我看到博塔弗戈的那些比賽的時候,我會想,留在巴西,留在南美會不會真的是一個那麼糟糕的主意。”
聽着山間溪澗,林間鳥兒的聲音,雷翼坐在加林查的墓前,想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