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三次發病

神甫不知道基督山島在什麼地方,但唐太斯卻知道,而且常常經過那個地方,甚至還曾上去過一次,它離皮亞諾扎只有二十五哩,在科西嘉島和厄爾巴島之間。這個島以前一向是,而且現在也還是荒無人煙的地方。它像是一塊圓椎形的大岩石,似乎是某次海底火山爆發把它推到海面上來的。唐太斯把那個島畫了一張地圖給法利亞看,法利亞則指導唐太斯應該用什麼辦法去找到那寶藏。不過唐太斯卻遠沒有老人那樣熱情和有信心。不錯,法利亞確實不是一個瘋子,他的發現讓人以爲他瘋了,可是發現這個秘密的艱苦經過更增加了唐太斯對他的敬仰。同時,即使那筆寶藏的確存在,他也不能相信現在它是否依舊還存在着,雖然他認爲那寶藏決不是想象出來的東西,可是他相信它已不在那兒了。

即使他相信那寶藏還在那兒,但命運彷彿有意要剝奪這兩個囚徒的最後的一些希望似的,象是要讓他們懂得他們已命中註定要一輩子坐牢似的,一次新的災難又降臨到了他們頭上。靠海的那條走廊,早已有坍陷的危險,近來又重新加固起來。他們用許多大石頭填沒了唐太斯已經填過了一半的洞。

要是沒有采取神甫建議過的這一預防措施,他們就會遇到更大的不幸,因爲他們逃走的企圖一旦被發現,他們倆肯定被隔離開的。現在,他們被關在一道新的一更堅固的牢門裡面了。

“你看,”年輕人帶着一種悲哀的、聽天由命的口氣對法利亞說,“你說我肯爲你犧牲,但上帝認爲這種讚譽我是不應該接受的。我答應過永遠和你在一起,現在即使我想違揹我的諾言,事實也不允許了。我和你一樣得不到那寶藏了,我們倆誰也出不了這個監獄。但我真正的財富並不是那個,我的朋友,並不是在基督山島陰森的岩石底下等待着我的那些東西,而是和你會面,雖然有獄卒,我們每天仍可以共同度過五六個鐘頭。是你那些智慧之光啓發了我的頭腦,你的話已深深根植在我的記憶裡,會在那兒成長,開花,結果的。你教給了我各門科學知識,你對它們有着深刻的認識,所以才能把它們變得明白易懂,使我很容易便掌握了它們,這纔是我的財富,我敬愛的朋友,就憑這一切,你已經使我富足和幸福了。相信我吧,請放心吧!對我來說,這比成噸的黃金和成箱的鑽石更加珍貴,即使那些黃金和鑽石確實存在,不象我們在早晨看到深浮在海面上的,以爲是陸地,而向它漸漸走近的時候就消失了的海市蜃樓。可能長時間地與你呆在一起,傾聽你那雄辯的聲音來豐富我的頭腦,振作我的精神,使我的身心能在一旦獲得自由的時候經受得住可怕的打擊,它們豐富了我的心靈,使快要向絕望讓步的我,自從認識了你以後,不再傷心絕望,這些纔是我的財富,真正屬於我的財富。這一切都是你賜給我的。世上所有的帝王,即使是凱撒·布琪亞,也休想從我這兒把它們奪走的。”

於是,這兩個不幸的人往後的日子,雖然說不上幸福的日子,但也一天天地過得很快。法利亞對那寶藏以前多年來一直保守着秘密,現在卻不斷地談到它。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的右臂和右腿依舊麻痹不能動,他自己已放棄了享受那寶藏的任何希望。然而他仍不斷地在爲他的年輕夥伴考慮逃走的辦法。

他怕那張遺囑說不定哪天會失落或失竊,所以強迫唐太斯把它熟記在心裡,使他能逐字背出來。然後他把另一半毀掉了,以保證即使前一半被人弄了去也沒有人能夠猜透其中的真意。有時候,法利亞以整小時地整個小時指教唐太斯,指教他在得到自由以後該如何如何。如果一旦獲得自由,從獲得自由的那一天、一時、一刻起,他應該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方設法到基督山島去。並找一個不會引起懷疑的藉口獨自留在那兒。

一到了那,就得努力去找到那神奇的洞窟,在指定的地點去挖,讀者還記得,那指定的地點就是在第二個洞口最深的一個角落裡。

在這期間,時間的消逝雖說不上很快,但至少不致於令人難以忍受。我們已經說過,法利亞身體一側的手腳雖不能恢復活動了,但他的頭腦仍然很清醒,理解力也已全部恢復,除了我們已詳述過的那種爲人處世的種種教誨以外,他還逐漸地教導他的年輕夥伴,教他應該做一個耐心和高尚的犯人,怎樣懂得從無所事事找些事來做。因此他倆永遠是有事可做的,法利亞藉此來忘卻他自己的逐漸衰老;唐太斯則藉此避免去回憶那以前曾一度幾乎熄滅,而現在卻象夜裡漂盪在遠處的一盞明燈那樣浮動在他記憶裡的往事。日子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去了,再也沒有新的災難降臨,在上帝的庇護之下,時光機械地、寧靜地流逝了。

在那年輕人的心裡,或許也那老人的心裡,在這種表面的寧靜之下,隱藏着許多被壓抑了的願望,和被窒息住了的嘆息。每當法利亞獨自一個人時,當愛德蒙回到他自己的牢房裡時,它們就都表露出來。有一天晚上,愛德蒙突然醒來,他好象聽到有人在呼喚他。他睜開眼睛,盡力在黑暗中張望。他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或者確切地說,是一種費力地呼喊他名字的呻吟聲。“天哪!”愛德蒙自言自語地說,“難道真的發生了?”

他迅速移開他的牀,搬起那塊石頭,鑽入了地道,爬到那一端,那秘密洞口已經打開。我們提到過的那可憐的搖曳的燈光下,唐太斯看到神甫臉色蒼白地抓住了牀架。他的臉上可拍地抽搐着,唐太斯熟悉這可怕的證狀,當他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曾非常驚惶。

“唉,我的朋友,”法利亞用一種聽天由命的口吻說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對吧?我不必再向你解釋什麼了。”

愛德蒙痛苦地慘叫了一聲,他失去了理智,衝到門口,大喊起來,“救命!救命!”法利亞用最後一點力氣阻止了他。

“別出聲!”他說,“不然你就完了。現在指望你自己吧,使你的獄中生活過得好一點,使自己還可以逃走。我在這裡所做的一切你得花幾年功夫才能完成,假如獄卒知道我們互相有來往,一切就都完了。放心吧,我親愛的愛德蒙,我就要離開的這間牢房,是不會長期空着的,另一個受難人不久就會來接替我的位置的,他將把你看作是一個拯救天使。也許他也同樣年輕,強壯,能吃苦耐勞,就象你一樣,他可以幫助你一起逃,而我卻只能妨礙你。你不再會有一個半死的身體綁在你的身上,使你動彈不得。上帝終於爲你做了件好事,把你被剝奪的一切加倍償還了你,現在是我該死的時候了。”

愛德蒙只能緊握着他的手大聲說道,“噢,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別這麼說!”因爲他的腦子被這一下打擊給搞昏了,他的勇氣也在聽了神甫的這些話以後消失了。過了一會兒,他又振作起一點來說道,“噢,我救活過你一次,我還可以再救你一次!”於是他拆開牀腳,取出了那隻瓶子,瓶子裡還有一點紅色藥水。

“看!”他說道,“這種救命藥水還有一點呢。快,快!快告訴我這一次該怎麼辦,有沒有什麼新的辦法?說呀,我的朋友,我聽着呢。”

“沒有希望了,”法利亞搖搖頭說道,“不過也沒什麼。上帝在人的心裡根深蒂固地種下了對生命的愛,不論生活是多麼痛苦,總還是讓人覺得它是可愛的,上帝既然這樣創造了人,他總會盡力使他存在的。”

“噢,是的,是的!”唐太斯說道,“我已經說過了,我會再救活你的!”

“好呢,那就試試看吧。我已經覺得愈來愈冷了。我覺得血在向我的腦子裡流。我顫抖得厲害,牙齒直在打戰,我的骨頭快要散架子了,這病五分鐘之內就會達到最高點,一刻鐘之內,我就會變成一具殭屍了。”

“啊!”唐太斯喊道,心裡感到一陣絞痛。

“你還是照上一次那樣做,不過不要等那麼久。我生命的源泉現在已經枯竭了,而死神要做的事”他望着他那麻痹了的手臂和腿繼續說道“只剩一半啦。這一次要給我往嘴裡倒十二滴,不是十滴,假如你看我還不醒過來,就把其餘的都倒到我的喉嚨裡。現在,你把我抱到牀上去因爲我已經不住啦。”

愛德蒙把神甫抱起來,放到了牀上。

“現在,朋友,”法利亞說,“你是我悲慘的生活中唯一的安慰呀,你是上天賜給我的一個無價之寶,雖說遲了一點,卻依舊還是把你給了我。爲了這,我衷心地感謝上帝,我要永遠地和你分離了,我希望你獲得你該得到的一切幸福,希望你萬事如意。我的孩子,我爲你祝福!”

年輕人跪了下來,把頭伏在神甫的牀邊。

“現在,聽我在臨終時說幾句話。斯帳達的寶藏的確存在。

承蒙上帝的仁慈,對於我,現在已不再有所距離或障礙了。我看到了那洞窟的深處。我的眼睛穿透了最深厚的地層,這麼多財寶簡直耀得我眼睛都花啦。如果你真能逃出去要記住那位可憐的神甫,全世界的人都說他瘋了,但他並沒有瘋。趕快到基督山島去,去享用那寶藏吧,因爲你受的苦難實在夠多的了。”

一陣劇烈的顫動打斷了神甫的話。唐太斯擡起頭,看到法利亞的眼睛已充滿了血,似乎大量的血已從腦腔裡涌到了他的臉部。

“永別了!永別了!”神甫**地緊緊抓住愛德蒙的手,低聲地說,“永別了!”

“噢,不,不!”他大聲叫道,“別拋下我!噢,快來救救他呀!救命呀!救命呀!”

“噓!噓!”垂死的人低聲說道,“假如你能救活我,我們就不會分離了!”

“你說得對。噢,是的,是的!相信我吧,我一定會把你救活的!而且,雖然你很難受,但看來你沒有上次那樣嚴重。”

“你錯了!我所以不那麼難受,是因爲我已經沒有力氣來忍受了。在你這個年紀,對生活是充滿信心的。自信和希望是年輕人的特權,但老年人對死看得比較清楚。噢!它來了!來了來了我看不見了我的理智消失了!你的手呢,唐太斯!永別了永別了!”他集中起所有的力量,作了最後的一次掙扎擡起身來,說道,“基督山!別忘了基督山!”說完他倒在了牀上。這一次發作十分厲害。神甫的四肢僵直,眼皮腫脹,口吐帶血的白沫,身子一動不動,在這張痛苦的牀上,再看不到剛剛還躺在那裡的那位智者了。

唐太斯拿起那盞燈,把它放在牀邊一塊凸出的石頭上,顫動的火苗把它那異樣而古怪的光傾瀉到了那張變了形的臉上和那僵硬的身體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着那施用救命藥水的時機的到來。

當他確信那時刻已經到了的時候,便拿起小刀去撬開牙齒,這一次牙齒沒象上次那樣咬得緊,他一滴一滴地數着,直數到十二滴,然後等着。瓶子裡大概還有兩倍於滴下去的數量。他等了十分鐘,一刻鐘,半小時,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渾身發抖,毛髮直豎,額頭上凝着冷汗,他用自己的心跳來計算時間。然後他想到作最後一次努力的時間到了,他把瓶子放到法利亞那紫色的嘴脣上,這一次不必再去撬牙關,因爲它還是開着的,他把全部藥水都倒進了他的喉嚨。

藥水產生了一種象電擊的效應。神甫的四肢開始劇烈地抖動。他的眼睛漸漸地瞪大,令人害怕。他發出一聲象尖叫似的嘆息,然後顫動的全身又漸歸於死寂,眼睛依舊睜得大大的。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一個半小時過去了。這時,悲痛萬分的愛德蒙斜靠在他朋友的身上,把手按在他的心臟上,覺得那身體正在逐漸變冷,心臟的跳動也愈來愈弱,終於完全停止了。心臟最後的跳動一停止,臉色就變得鐵青,眼睛仍然睜着,但目光無神。此時是早晨六點鐘,天剛剛亮,微弱的晨曦穿入黑牢,使那將熄的燈光顯得更加蒼白,異樣的反光映射在死者的臉上,使人看上去還有點生氣。在這日夜交接的時刻,唐太斯還曾有一線希望,但一到白天到來的時候,他明白了,現在只有自己和一具屍體在一起了。於是,一種無法克服的極端的恐怖攝住了他,他不敢再去握那懸在牀外的手;不敢再去看那對一眨不眨的,茫然的眼睛,他曾多次想使它合上,但沒有用,它仍然張開着。他吹滅了燈,小心地把它藏了起來,然後他鑽進了地道,儘可能地把他進入秘密地道的那塊大石頭蓋好。

真是千鈞一髮,因爲獄卒正好過來了。這一次,他先到了唐太斯的地牢,離開唐太斯以後,就向法利亞的牢房走去,他手裡端着早餐和一件襯衣。顯然那個人還不知道已經發生了什麼事。他徑自走去。

唐太斯的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焦急情緒,他迫切想知道他那不幸的朋友的牢房裡,發生的事。於是他又鑽進地道里,當他到達那一端的時候,恰巧聽到那獄卒在連聲驚喊,叫人來幫忙。不一會兒,幾個獄卒來了,接着又聽到種均勻的腳步聲,一聽便知是來了士兵,他們即使不在值班的時候也是習慣地這樣走路的。在他們的後面來了監獄長。

愛德蒙聽到牀上發出吱吱格格的聲音,知道他們在搬動那屍體,然後又聽到了監獄長的聲音,他叫人往犯人臉上灑水,看到這種辦法無法使犯人甦醒時,就派人去請醫生。然後監獄長走了,唐太斯的耳朵裡傳進了幾句憐憫的話,還夾雜着殘酷的鬨笑。

“行啦,行啦!”有一個人喊道,“這瘋子去找他的寶藏去啦。祝他一路順風!”

“他雖有百萬,卻買不起一條裹屍布!”另一個說道。

“噢!”第三個接上一句,“伊夫堡的裹屍布可並不貴!”

“或許,”先前那個人說道,“因爲他是一位神甫,他們說不定會爲他多費一點。”

“他們或許會賜他一條布袋。”

愛德蒙一個字都不漏地聽着,可是其中有些話卻聽不大懂。說話聲不久就停止了,那些人似乎都已離開了地牢。但他仍然不敢進去說不定他們會留下一個獄卒看守屍體。所以他仍然一聲不響,一動不動地呆着,甚至屏住了呼吸。一小時以後,他聽到一陣輕微的聲音,漸漸地愈來愈響。這是監獄長帶着醫生和隨從回來了。房間裡沉寂了片刻,顯然是醫生在檢查那屍體。不久,問話就開始了。

醫生分析了犯人所得的病症,宣佈他已經死了。接着就傳來了一番漠不關心的問話和答話,唐太斯聽了非常氣憤,因爲他覺得全世界都應該象他那樣憐愛那位可憐的神甫。

“我聽了您的話覺得非常遺憾。”在醫生斷言那老人真的死了以後,監獄長說道,“他是一個性情溫和,安份守己,傻里傻氣自尋開心的犯人,簡直用不着看守他。”

獄卒接着說:“完全不用看守,我敢說,他在這兒住上五十年也不會逃走的。”

“不過,”監獄長又說道,“我雖說您有把握,但還是再確定一下吧。這倒並非因爲我懷疑您的醫道,而是出於我們的責任,我們應該對犯人的死亡十分確定才行。”

房間裡又鴉雀無聲地沉默了一會兒,唐太斯一直在偷聽着,他推測醫生正在第二次檢查屍體。

“您放心好了,”醫生說道,“他確實死了。這一點我敢擔保。”

“您知道,先生,”監獄長堅持說,“這種事,我們是不能單憑檢驗就可以滿足的。不論外表看上去怎樣,還是請您按法律規定的手續辦理,來了結這件事吧。”

“那麼,去把烙鐵燒燒拿來,”醫生說道,“不過這樣做實在沒有必要。”

這個燒烙鐵的命令使唐太斯打了一個寒噤。他聽到了匆忙的腳步聲,門的格格聲,人們的來來去去的走動聲。過了幾分鐘,一個獄卒進來說;“火盆和烙鐵拿來了。”

房間裡靜默了片刻,接着聽到了烙肉的絲絲聲,那種令人作嘔的怪味甚至穿透了牆壁,傳到了正驚恐地偷聽着的唐太斯的鼻孔裡。一聞到這種人肉被燒焦的氣味,年輕人的額頭便冒出了冷汗他覺得自己快要昏過去了。

“您看,先生,他真的死了,”醫生說道,“燒腳跟是最厲害的。這個可憐的瘋子這一來倒把他的瘋病治好了,他從監獄生活裡解脫出來啦。”

“他的名字不是叫法利亞嗎?”一個陪監獄長同來的官員問道。

“是的,先生。照他自己的說法,這是一個世家的姓氏。他很博學,只要不涉及他的寶藏,也還明辯事理,但一提到寶藏,他就固執得要命。”

“這種病我們叫做偏執狂。”醫生說道。

“你沒有聽到他抱怨什麼嗎?”監獄長對那負責看管神甫的獄卒問道。

“從來沒有,先生。”獄卒回答道,“是從來沒有的事,相反的,他有時還講故事給我聽,有趣極了。有一天,我老婆病了,他給我開了一張藥方,果然把她治好了。”

“哦,哦!”醫生說道,“我還不知道這兒又增加一位與我競爭的同行呢,我希望監獄長先生,您儘可能妥善地給他辦理後事。”

“是的,是的,您放心吧。我們盡力找一隻最新的布袋來裝他。您滿意了吧?”

“當然羅。但要快!我可不能整天呆在這兒。”於是又響起了人們進進出出地腳步聲。一會兒之後,一陣揉蹭麻布的聲音傳到了唐太斯的耳朵裡,牀在格吱格吱地作響,地上響起一個人舉起一樣重物的腳步聲,然後牀又受壓咯吱地響了一聲。

“就在今天晚上吧。”監獄長說道。

“要做彌撒嗎?”隨從中有人問道。

“不可能了,”監獄長答道,“監獄裡的神父昨天向我請了假,要到耶爾去旅行一週。我告訴他,在他離職期間,我會照顧犯人的。要是這可憐的神甫不是走得這麼匆忙,他是可以聽到安魂曲的。”

“唔,唔!”醫生說道,幹他這一行的人大多是不信鬼神的,“他本來就是神父。上帝會考慮他這種情況,不會派一個教士來給他送葬,和他開這麼一個鬼玩笑的。”這個殘酷的玩笑引起了一陣鬨堂大笑。這時,把屍體裝進麻袋的工作仍在繼續着。

“就在今天晚上。”監獄長在工作完成了的時候說道。

“幾點鐘?”一個獄卒問道。

“十點或十一點吧。”

“要我們看守屍體嗎?”

“何必呢?只要把牢門關上,就算他還活着就得了。”

於是腳步聲走遠了,聲音漸漸變校門鏈格格地響了一陣,接着是上鎖的聲音,然後就沒有聲音了,接下來是一片比任何孤獨的環境裡更蕭肅的寂靜,死的寂靜,它滲透了一切,甚至滲透了那年輕人的冰冷了的靈魂。他小心翼翼地用頭頂起那塊大石頭,謹慎地環顧室內。室內空無一人。唐太斯一躍鑽出了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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