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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看守來過以後，唐泰斯剛把牀從牆邊挪開，聽到三下均勻的叩擊聲，於是馬上跪在地上。

那邊的27號告訴唐泰斯可以動手了。

唐泰斯立刻行動起來。當唐泰斯把半個身子伸到洞裡，他手撐着的地面像是要塌，唐泰斯急忙縮回身子，一大堆土和石塊都陷了進去，正好在他挖的洞下面又有一個洞，土和石塊都掉了進去。

一個人從洞裡鑽了出來。

唐泰斯一把抱住這位新朋友，然後把他拉到窗口，藉着透進來的一絲光線，打量他。他個兒不高，頭髮灰白，眼睛深邃有神，清瘦的臉龐上刻滿深深的皺紋，額頭掛滿汗珠，衣服破爛不堪，看樣子有65歲。他就是法利亞長老。

兩個人都是那樣的興奮，使他們暫時忘記了這是牢房。

“只有不讓看守看出一絲的破綻，我們才能放心地做我們的事情。“27號說着，彎下腰，輕鬆地舉起了一塊大石頭，然後又放回洞口。

“這塊石頭拆得太馬虎了，你大概是沒有工具吧？”27號搖着頭說。

27號是有工具的，鑿子，鉗子，撬棍，他都有，而且都是他自己做的。看到那些工具，唐泰斯在驚奇中不得不佩服他的智慧。更讓唐泰斯驚奇的是他已經把洞挖了50尺。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個人開始商討挖洞的事，洞的走向直接關係到他們的生命安危以及能不能順利逃走。可是他們面臨的問題卻似乎是無法戰勝的，長老由於計算的差錯，把洞挖向了死路。如果重新改變方向挖，那麼所需要的時間是無法想象的——那條洞長老整整花了兩年的時間。而且石塊和土的堆放，更是無法解決的難題。

長老既爲認識唐泰斯感到高興，可也難以掩飾內心的沮喪和絕望。

唐泰斯已經從長老的身上看到了奇蹟是可以在逆境中誕生的，他不甘心，一個老人能做到那樣，那他爲什麼不能呢？

唐泰斯沉思片刻後對長老說：“我有辦法了！”

長老從牢房裡挖過來的暗道是跟外廊一個走向，離外廊不過十五尺。唐泰斯的辦法是從暗道的中央按“丁”字走向挖一個岔道，就可以通到外廊，上去後把哨兵打死，他們就可以逃跑了。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但對於要把哨兵打死，長老卻不願意做，覺得這是一種罪過。他勸唐泰斯還是等待時機。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採取行動。

唐泰斯隨長老鑽進地道，到了長老的牢房。

長老是一個神奇的人物。他能根據從窗口射進來的陽光，知道確切的時間。他說現在只是12點一刻。長老有許多的“寶貝”，除了他挖洞的工具，還有他寫的“書”。而紙、筆、墨水，都是他自己製造的。這些東西都藏在兩個地方，一個是壁爐前的一塊石頭背後的洞裡，另一處是牀頭後面的暗洞，上面嚴嚴實實地壓了一塊石頭。

長老把他的寶貝拿出來一一展示給唐泰斯看。書的紙是用了兩

件襯衫和許多手帕做的，內容是關於意大利王國的；筆約有6寸長，畫筆桿粗細小棍子上用線綁了一根細長的軟骨，末端呈鳥嘴形，中間劈開，幾乎跟真的筆沒有什麼區別；製作筆的小刀是用一隻鐵的舊蠟燭臺做的；墨水是用壁爐裡的菸灰與酒調配的。

尤其讓唐泰斯匪夷所思的是長老竟還有燈。這同樣是他做的，燈油是從吃的肉上挑出肥的，把油熬出來。火種是兩片火石，而火柴則是他裝得了皮膚病，向獄中要的硫磺。

看着長老的這些“發明創造”，唐泰斯想像長老這樣聰明機敏、思想深刻的人，一定能幫他解開慘遭不幸的謎團。

於是，唐泰斯把自己的經歷講給長老聽。

唐泰斯講後，長老深深沉思了一陣，然後開始了他的分析和推理，長老的分析與推理又不斷地激發着唐泰斯的記憶，爲長老提供新的證據。在長老縝密的分析中，兩個人浮出了水面：唐格拉、維爾福。

長老讓唐泰斯一直混沌的大腦豁然開朗，也把唐泰斯心中復仇的火焰點燃了。

從長老的牢房回到自己的牢房後，唐泰斯一下子倒在了自己的牀上。晚上看守過來的時候，他看見唐泰斯兩眼發直，滿臉怒容，一言不發。

這天正好是星期天，長老過來請唐泰斯分享他的麪包和酒。

唐泰斯隨長老過去。這時他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樣子，但是透出一股嚴厲和堅定，以表明他的某種決心。

長老銳利的眼睛已經看出唐泰斯在想什麼，他說：“我真後悔幫你查明真相，跟你說了那些話。那些話在你心裡種下了復仇的種子！”

唐泰斯微微一笑，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他提出向長老學習知識。

兩個人當天晚上就擬訂了學習計劃，而且第二天就開始付諸行動。唐泰斯有着非凡的記憶力，而且理解力強，加之他有着強烈的學習意願，六個月後他已經開始能說西班牙語英語和德語了。

唐泰斯再也沒有提起逃跑的事。

至於長老，唐泰斯發現他一天比一天憂鬱，似乎有一樁心事時刻在折磨着他。一天，他在自己牢房裡焦躁地轉着，突然停下高聲喊道：“啊！要不是那個哨兵！”

“只要您同意，立刻就不會有哨兵。”唐泰斯說。

“啊，年輕人，我早就對你說過了，我對殺人這種事深惡痛絕！”長老還是不贊成殺人。他倒希望哨兵能又瞎又聾，這樣他的計劃就可以實施了。

轉眼三個月過去了。這天，長老告訴唐泰斯機會已經來了，不過他要唐泰斯向他保證，不到萬不得已不殺哨兵。

唐泰斯沒有理由不答應。

長老這纔拿出他的計劃圖。圖上包括着他和唐泰斯各自牢房和連接兩間牢房的地道，地道中部是一條狹長的暗道。暗道通到哨兵所在的走廊下面。在那兒挖一個出口，並設計好機關：某個哨兵只要踏上機關，就會一下子掉進洞裡，然後把他捆了，堵上嘴巴。他們就從走廊

的窗口跳出去，用繩梯爬出圍牆，這樣他們就可以逃走了。

挖出來的土也得到了解決，就是把土揉成細細的細末，分別從兩個人牢房的窗口拋出去，借海風的力量把土吹走，不留任何痕跡。

完成這份計劃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

唐泰斯的眼睛裡禁不住放射出喜悅的光芒。

當天兩個人就信心百倍地挖起來。

一年零三個月後，洞終於挖成了。獲得新生的機會伸手可觸，然而這天長老發病了。這是一種可怕的、致命的病，在入獄一年前，長老已經犯過一次。治這種病只有一種藥，它藏在長老的牀腿裡。那牀腿是空的。

唐泰斯急忙把長老送到他的牢房，扶到牀上。

長老的雙手和雙腳彷彿剛從冰冷的水裡出來似的直打哆嗦，這意味着長老的病就要發作了，長老及時向唐泰斯交待着發病的症狀，以及他應該做的事情。

剛剛交待完，那病就猛烈地發作了。長老臉色變成醬紫色，口吐白沫，大聲喊叫起來。幸好長老已經向唐泰斯交待過了，唐泰斯急忙用被單把他的嘴捂住，不讓他喊出聲音來。這樣折騰了兩個小時後，長老死死地躺着，全身發僵，跟死人一樣。

唐泰斯拿起刀子塞進病人的牙縫，使勁把緊緊咬着的牙齒撬開，把那藥水一滴一滴倒進嘴裡，一共倒了十滴。這是長老交待好的。

唐泰斯目不轉睛地看着長老。

時間悄悄地溜走了，一個小時過去了，長老毫無動靜。唐泰斯不由害怕起來，他擔心時間太長，被看守發現。唐泰斯把雙手插在頭髮裡，靜靜地等着。

終於，長老的眼睛動了，嘴裡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身子動了一下。

“啊，醒過來了，醒過來了！”唐泰斯驚喜地喊着。

唐泰斯忽然聽到了看守的腳步聲，於是他一下子衝到地道口鑽了進去，然後把頭頂的石板蓋好，回到自己的牢房，坐到牀上。

看守是來送飯的。

唐泰斯顧不上吃飯，等看守一走，他就到了長老那邊。

“沒想到還能見到你！”長老對唐泰斯說。長老的意思是在他發病時，唐泰斯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逃跑的。

明白過來的唐泰斯急得臉漲紅了：“我會把您撇下嗎？難道您以爲我會做出這種事？”

長老告訴唐泰斯，他現在腿和右臂動彈不了，已經沒法走路了。

“沒關係！我們可以等，等一星期，等一個月，哪怕等兩個月，等到您的身體恢復了，我們再逃也不遲。”

長老勸唐泰斯自己逃走。

“您不走，我也不走。”唐泰斯非常莊重地把手伸給長老，“我發誓，只要您活着，我決不離開您！”

長老被唐泰斯的真誠所感動。長老吩咐唐泰斯必須把走廊下的暗道填上，防止哨兵走在那個地方發現異樣，並要唐泰斯明天等看守來過以後，再來看他，他要把心中的秘密告訴唐泰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