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棣步步跟在自己的身後,這讓何方沒法平靜下來,她忘了自己還要保持一貫的冷靜,只想着能把人擺脫。 唐棣像牛皮糖粘了她很多年,但這是第一次她會因爲被何方追這覺得不安。唐棣還是可以用餘光看到何方的步伐,他的步伐不穩,很顯然是在忍耐着一些什麼。
何方這麼聰明,當然能想到這個人受到了一些嚴重的傷,她壓下心裡的疼惜,繼續往目的地走去。
她的身手敏捷,像一隻黑夜的精靈穿梭在夜幕中。很快就躥到了地下室關押齊小潔的地方,她認真思考了一下,就把門上的電子鎖破解了。房內靜悄悄的,她試探性的小聲喊了一下:“齊小潔,你在這裡嗎?我是許賦派來救你的人。”等一會兒,居然一點聲音也沒有,忽然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何方想趁門合上之前躥出去,卻完全趕不上門關上的速度。
這種門沒辦法從裡面破譯,她被困在這裡了。何方自己是沒什麼感覺,其實她太聰明瞭,有句話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不過這次她是被身後的那個男人誤了。他明明受着傷,爲什麼不能有點自知之明,不要來打擾她的行動呢?
何方熟悉了一下黑暗的環境後,拿出對講機對那邊說道:“許賦,許賦,聽到請回答,你那邊情況如何?”
等了很久也沒有人回答,最後她無奈的收回對講機,默默的在黑暗中回想那些關於何方的往事。
唐棣從小就不是一個好人,何方忽然想起了他們小時候的事情。誰都想不到其實何方要比唐棣大上四五歲,唐棣是被何方養大的。那時候何方也纔是十五六歲的少女,卻因爲智商超高,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被那對無良的父母以補償以前沒度完的蜜月的理由,獨自生活了。
何方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實際上她很小的時候就能夠獨自照顧好自己了。唐棣是被她撿回來的,那是一個孤傲倔強的小男孩,曾經高傲的拒絕了何方的收養。
或許那時候同樣聰明的唐棣認爲,就算沒有何方,他也能活的好好的吧。但是唐棣沒有把自己照顧的很好,他是一個流浪兒,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生活目標的遊蕩。何方第二次見到唐棣的時候,是十六歲的那天早上。
何方仍然記得天氣很陰沉,居住在她老家的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的前兆。她還需要一點存糧,於是她趁這暴風雨還沒開始的時候,帶着傘出門了。她在還開門的超市裡買了一些米,還有一些肉,並沒想到會在超市門口看到那個瘦弱的男孩。她以爲這樣一個到處流浪的男孩已經離開她所在的小鎮了,這樣的人不會安心待在一個地方。
“我以前說的話還作數,現在我再問你一次,你是否願意跟我回家,讓我照顧你。”何方拿着自己的黑色紙傘,提着買到的東西,突兀的出現在狼狽不堪的唐棣面前。或許是嗅到了同類的信息,她特別想收養這個孩子。
男孩的眼裡閃着倔強,一點也沒把女孩的話放在心上。在男孩眼裡,這個面無表情冷冰冰的人肯定不會好好對待自己,還不如自己流浪。
“你根本必要這樣對待我,我是一個有點缺陷的人,所以我的面部表情基本不會有什麼變化。”風起的更大了,吹動了他額前的劉海,露出了他湛藍色的眼睛,這是個混血兒,還是一個很漂亮的男孩。
“因爲我想照顧你,沒有別的意思,我有種感覺,你跟我是同一類人。”何方笨拙的解釋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想法。風已經很大了,很快暴風雨就會來臨,“你看,很快暴風雨就要來了,你在這裡躲肯定躲不過的,我帶你回家躲避風雨吧。”
男孩比她想的要倔,仍然不爲所動。何方不是一個強人所難的人,既然唐棣的態度這樣,她也就不再勉強,冷着臉在大風中打着傘回家。
暴風雨果然來了,狂風肆虐着,破壞着外面的一切。何方捂着茶杯透過窗戶看着被風吹的狠狠砸在玻璃窗上的樹葉,瓦片,忽然在滿片狼藉中瞥到了熟悉的身影。那個小孩在颶風中澀澀發抖,抱着一根樹木,身體已經被風吹起來了。只要一不小心他就被風吹到不知道的地方,或許就真的死了。
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是吃了什麼藥,拿起黑傘穿上雨衣就衝入風雨中。雨打在她的臉上刮的生疼,她的體重比男孩重很多,因此不大可能會被風吹走,雖然她走路已經很不穩了。
男孩就快堅持不住了,何方咬着牙加速跑過去,這樣感覺風更大了,呼啦啦的風聲在她的耳邊,幾乎要把她的耳朵颳去,奪走她的聽覺。
男孩根本沒想到這時候還會有人出來救他,他已經精疲力盡了,再有一秒就要鬆手隨風而去了,何方卻艱難的想他伸出了手,大聲喊道:“快!抓住我的手啊!抓住我手!趕緊!”
唐棣其實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他只是反射性的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隻小手有力的抓住何方的手腕。何方看着緊緊抓着自己的手腕的手,非常罕見的笑了,這也是唐棣見到的何方的第一個笑容,就像盛開在冰原上的雪蓮花,聖潔美麗。
回程也是一樣的艱辛,但是何方咬着牙,揹着男孩回到自己的家,最後兩個小孩子一起握着茶杯靜靜的看窗外的暴風雨。
就在何方正要回想一些更爲深刻的事情的時候,門突然開了,門外是她剛剛回想起來的人。他笑的很可愛,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也變得比以前聰明瞭。何方知道他們是一類人,在收養了他之後就開始開發他的智商,現在或許他的智商已經比她的還要高了。
她沒辦法笑,即使這個大男孩忍受着身體上的傷跟着過來了,即使現在是他在救她,何方救唐棣的次數也不是少數了。
“小何,好……好久沒見。”唐棣忽然紅着眼眶說道,現在的他就像當初那個因爲一碗粥,一個饅頭感動的哭的一塌糊塗的男孩。
何方看着這樣的唐棣感觸頗多,忽然就笑了,如同那年的笑,“是啊,好久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