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方的墓前,她似乎更能夠敞開心扉,即使她的旁邊還有一個年輕人直直的站在另一個人的墓前,或許還會聽到她所說的心裡話,或許還會在心裡暗暗嘲笑她的愚蠢。
平時不輕易吐露自己心聲的她此時也沒有太多的閒暇去注意這一點,她不想去在意這麼多事情了。
這是很難得的一次來這裡看何方的機會,錯過了,或許以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來這裡了。
沒人會回話,齊小潔很清楚這一點,這個墓裡面甚至沒有何方的骨灰,只是一個形式上的墓地,但她卻真的把這個形式上的墓當作了精神寄託。
“嗯,說起來確實會有點長,我怕你會聽不懂我所要表達的意思,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生活突然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很多事情都像是突然被拉了快進或者在以快動作前進一樣,只有我是在以慢動作前進,結果就是我成爲了落在最後的那個人。”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畢竟在她的設想裡,何方應該是在她的身邊,跟她頭靠着頭,就像是何方還在世,她們親密耳語的樣子。
但這些也只是她的臆想罷了,只能在腦中想象這樣的場景。
當一個人專注於某件事的時候,他就會自動忽略身邊的事物,此時的齊小潔也正是如此,她專心的跟自己的臆想約會,心外無物。
也正是如此,她也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在聽到她的第一句話時就很驚訝的轉頭看了過來,而在她接下來繼續說話時,也一直保持着很不安穩的樣子,似乎很糾結。
這些都不是齊小潔現在注意到的,她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了,但到底回憶的是現在的過去還是回憶昨天之前發生的所有不愉快,她自己都沒弄明白,這些記憶較之混雜在一起,讓她感到沉重。
從認識許賦之後,從他們的開始曖昧開始情根初種,那時候開始,她的生活就一直都不平靜,原因很多卻也很唯一,無一不是因爲許賦的身份問題,因爲他的仰慕者。
本以爲到了他們結婚之後,一切就會恢復平靜,卻沒想到只是踏入了更深的深淵罷了。
“我們總是沒什麼話可說,本來是無話不說的兩個人,現在卻跟陌生人一樣,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現在他都說出了讓我們兩個都冷靜冷靜的話了,他回到了國內,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我不知道我能在這裡做些什麼,我該怎麼找到林立?”
繞來繞去,她最後還是繞到了她和許賦最近的關係上面,這大概是她會來何方的唯一原因了。
他們的愛情病了,需要一個醫生來醫治,而他們不知道誰纔會是他們的醫生。
“我愛他,但我不知道我們應該怎麼繼續。”齊小潔說着說着很坦誠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儘管她面對的只是一個在雨中被淋得變得更爲冰冷的墓碑。
“我不希望我們就這麼結束,即使我也發現了很多以前沒有注意到的問題,即使可能現在我們還不是那麼的合適,但我不想這麼簡單的就放棄,也不想把事情弄的更糟糕。”
她不是傻瓜,也知道來這裡跟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說這些話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沒有必要。
人都是需要發泄的,擠壓了太多的情緒只會讓內心不堪重負而崩潰。
事實證明,她說着說着就衍生出了很多感觸,但她沒有把心裡很多感觸說出來,有些話,還是留在心裡比較合適。
來看何方是一個突然做的決定,所以此時她兩手空空,她根本就沒想到還要買些什麼東西,來的路上一路上都在神遊,想一些無所謂的事情。
她低着頭,忽然看到一個人從身邊走過,走到她的前面,彎下腰把一束白菊花放在了墓碑下,這就是旁邊那個悼念莫卡的年輕人。
越看就越覺得眼熟,她肯定認識這個年輕人,而且關係還不一般。
年輕人把白菊花放下後就直起身子,轉過身,齊小潔這時候纔看到了這個年輕人的臉,同時也很驚訝,這人居然是許久未見的齊夜。
她一時間頭腦短路,居然看着對方都沒說出什麼話,愣是呆呆的淨是看着對方。水珠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掉,讓他看起來有點狼狽,但他身上的朝氣蓬勃遮掩了一部分這樣的狼狽,這才使得他看起來不至於太過於不入眼。
齊夜在這段長久沒見的時間裡已經成長爲一個看起來很成熟很強壯的男人了,也正是這樣的成熟才導致小潔在一開始只看側臉的時候沒認出他。
時間,真的很神奇,不知不覺中當年那個青澀瘦弱的少年也終於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長成了一個風度翩翩有素養的男人。
他本來應該被抓進監獄一輩子都不能出來的,可她在做決定的時候還是心軟了,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已經死了的唐棣的身上。
這樣似乎很不公平,但唐棣的錯也不算少了,多一項少一項還有什麼差別?反正唐棣都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一個死後連墓地都沒有的人。
這個在幾年前被她當作孩子的男孩,在那次事件結束後也開始真正的改邪歸正,不再有任何越距的想法了,日子也過的還算可以。
很久沒見了,齊小潔還記得最後一次跟齊夜有所聯繫的事件就是那時候林柳花和父母都來求她原諒他,但她最後都沒有明言說是不是要原諒這個人。
此時偶遇的兩人都有點驚訝,但齊夜看起來比較淡定,畢竟他早聽到齊小潔的聲音的時候就知道身邊的人是她了。
“……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到你,那個,這就是你那個朋友嗎?”齊夜伸手擦了一把自己臉上的雨水,但沒有用,水還是從他已經溼透的頭髮不停的流下來,讓人頗爲惱怒。
“謝謝你的花,她已經離開了很久了,不過比你的莫卡先生要遲一點,我聽說丹妮是不允許你來這裡的,你不怕被打嗎?”齊小潔說話語氣很疏遠,但也沒有不客氣,正是因爲太客氣了因此顯得有點敬而遠之的感覺。
齊小潔無話可說,因此只能扯一些無關的話題。隨着時間的流逝,她內心對齊夜的恨越來越淡,但這不代表這份恨意會有消散的一天。所以,對這個年輕人無法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