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海迷谷

“小妮子還是有些本事的嘛!”瞬間過了十招沒拿下人, 還被將安抽了一鞭的魚人隊長向後一躍,“可單打獨鬥不是我的所長,都給我上!”

海中水晶宮, 爲了逃出生天, 將安把鞭子揮的虎虎生風。蝦兵蟹將確實不足爲慮, 可架不住他們人多, 又有個只比自己稍差一點的隊長時不時偷襲, 慢慢被逼回到地面。

又把一個侍衛踩在腳下時,魚人隊長手執短刃從右側襲來。將安躲避不及,傷了右肩。

血從肩膀上流下, 正好落入腳下魚人口中。魚人動彈不得正好落入口中,嗆得一口嚥下, 未了還砸吧砸吧嘴:“這人的血還挺香的, 還是紅色的。我喜歡紅色, 因爲這個顏色的話好像做人也不錯。”

話音剛落,說話的魚人身上閃過光芒, 鱗片化作皮膚,膚色由黑變白,身體急速縮小,變成了一個人類小娃娃。眨了眨眼睛,對着看起來最和氣的將安伸出手, 裂開一個笑容。舉了半天不見人來抱, 轉爲號啕大哭。

“這, 這是什麼法術?”所有侍衛連帶魚人隊長全部後退, 空出以將安爲中心的一個園, 沒人願意修煉多年又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小娃娃,那在妖界根本活不過半天。

將安捂着受傷的手臂, 收回踩在娃娃身上的腳。她也不知道會這麼巧,恰好血入他口,他又說了做人也不錯。

經過這一場變故,誰也不想變成下一個人類,都只遠遠的圍着不敢上前。魚人隊長見勢不妙,口中嚷着“給我圍住她,別讓她跑了。”自己偷偷向後退,準備去叫人幫忙,好不容易熬到這隊長的位置,頗得統領賞識,他更怕成爲一個人類娃娃。

這些嘍嘍就已經應付的吃力,再有人來就麻煩了。眼見隊長要逃,將安也沒阻止,以她現在的樣子,根本留不下人。略一沉吟,長鞭捲起地上孩子,塞了避水珠並使其昏睡,隨意找個人少的方向就衝出去,但願這次的恐懼能讓他們畏懼自己,那就能出去了。

這次到是暢通無阻,只是路過一個形如石門的地方時聽到後面驚呼一片。

魚人隊長帶着人趕回來,將安早已沒有蹤影,只留衆多侍衛在原地交頭接耳。隊長爆喝一聲:“都在這幹嘛?人呢?”

“隊,隊長。”一隻鮎魚抖着鬍鬚上前,“那女的跑到海迷谷了。那個娃娃也被她帶進去了。”

“什麼?”隊長臉色一白,“散了散了,進了那裡就沒有出來的。”回頭又對着帶來的人作揖,“勞煩各位兄弟了,人自己找死也不可能抓回來了。”

“好說!好說!”衆人散去,隊長又看了一眼海迷谷,心想: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可以把妖變成人,還是我們都是被高級障眼法給騙了?

海迷谷在海底是個禁地一般的存在。沒人知道它是怎麼形成的,只知道這裡面有去無回。龍王曾派人進去查探,沒有一人回來,進去的人魂燈最多一月也就滅了。

後來龍王親自進去,不過半天時間狼狽出來,將看到他醜態的人都殺了。然後下令水族子民不得靠近此處,只將這裡作爲犯罪大惡極之犯人的流放之所。說是流放,其實也就是送進去慢慢等死。

將安抱着一個小娃娃衝進迷海谷才幾步聽不見人聲,回頭來時路已是一團霧氣,看不清道路。身前也是一片籠罩在青紗霧中的密林,俞是深處霧氣愈濃。

自打恢復記憶以來,這還是頭一次有自己看不清的事情,是因爲它就是真實還是因爲無視結界陣法的能力在這裡沒用。

密林的外面有幾株枝椏怪異的樹木,表皮上全是黑色的紋路,開着零星的小花,模樣有些像蓮。一株最大的黑樹地下有一塊石碑,上書海迷谷三字。不過海字有些歪曲,與另外二字不同,像是後面加上去的。

如此怪異的放將安也不敢輕舉妄動,原地躑躅許久才小步向前。一腳跨入密林,林中濃霧蜂擁而來,在近身的剎那又四散開去,露出一條林間小道,蜿蜒向前。

將安抱緊孩子,手握長鞭,一步步向前。路的盡頭是一排木屋,看起來乾乾淨淨,好像最近都還有人居住。

屋門沒來,開了將安也不打算擅闖。喊了幾聲無人應後四下走動查看。

左側有水井菜地,菜葉青翠欲滴。右側散養幾隻雞鴨,精神抖擻。然而不對呀,自己走動這一會,這些個家禽絲毫不動。走進看竟然都是上了油彩的石像。將安覺得不對,走回左側細看才發現菜地上的菜其實也是上色的石雕。

什麼人會住在這種地方,還擺這些詭異的石雕。還是說這些本來都是真的,只是變成這個樣子。細思極恐!將安轉身欲走。

“咯吱”一聲,木屋門開了,一股強大到無法抵抗的氣息從背後傳來。將安整個人像生了根的樹一樣半點動不得。

“芝兒,是你回來了嗎?你終於肯來見我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走近將安,從後面環抱住她,把頭靠在肩上,“芝兒,對不起。”身後的人語氣雖溫和,還是給人一種沁入骨髓的冷意。他的身體很冷很硬,就像是冬日的冰雕。

將安想大叫,叫不出來。想動,連眼睛都眨不了。

“芝兒,你怎麼不說話,是還在生的我氣嗎?”身後之人繞到前面,是個高大健壯的男子。面容堅毅,穿着人界務農人穿的短打,頭髮全整齊束在腦後,眼神溫柔如水。

“咦,你手上怎麼有個小娃娃,你成親了。”男子原本黝黑的眸子瞬間變得血紅,滴下紅淚,“我一直在等着你回來,你怎麼可以另嫁他人。我不殺人的,但我不想再看見他。”隨手就要將孩子丟出去。

“不!”將安猛地發力也只喊出一個字。最初把這魚人變的娃娃隨身帶只是因爲不想留下證據,讓海底的人胡亂猜測這是什麼法術。可這娃娃到了手裡,軟軟的,靜靜的。倒讓她想起三省壁上看到養母撿到自己的樣子,生了憐憫之心。

“你這麼在乎他我就更不想留下他。你放心,我不殺人,等你恢復了記憶我們一起去人界找個人收養他,然後就我們倆回到這裡來。好不好?”男子隨手一指,屋裡走出一個嫋嫋無臉少女,從將安手上抱過孩子進了屋。

“我會讓人偶照顧他的,你跟我來,我給你看樣東西,不生氣了哦。”

男子輕輕牽起將安的手,拉着她走到木屋後,屋後有一尊蒙着布的雕像,真人大小,從佈下隱隱露出的顏色顯示這是個上了色的雕像。男子鬆開將安的手,走到雕像旁邊,閉上眼,溫柔的抱着。

“你走的那年,我就開始雕她,一刀一鑿的雕,雕好了再一點一滴的調色。我想着等我完成了,你就會回來了。果然,我昨天才完成,你就回來了。對了,我還給她上了色,不再是從前那樣只一塊白玉了。”

將安聽了只覺恐怖,怎麼這麼倒黴遇上個瘋子,就看這蒙着的白布就知道不是最近才雕好的,這布上都是歲月磨損的破洞。

這真是纔出龍潭又入虎穴。不行,我一定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個瘋子。將安小心的積蓄力量準備來個爆發試試,奮力掙扎間,忽然看到雕像後露出的石碑。那是……

男子本來一直限制着將安的行動,在他眼中,這小小的掙扎完全看不上,還有些嘆息重生歸來的芝兒不僅忘了他,本事也弱了很多。從前是自己的錯,今生一定要保護好她,不能再讓她受傷害了。

將安忽然停止掙扎,他也是疑惑,順着將安的眼神看向雕像後面,呵呵一笑:“原來是這個,嚇着你了嗎?不要怕,這只是你前生的衣冠冢。我沒能留下你的身體,只能取了些舊衣物葬在這裡,聊以慰藉。”

將安拼命搖頭,想喊喊不出來。不,我不是怕這個衣冠冢,我只是驚訝於墓碑上的字,這裡怎麼會有她的墳冢,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樹林中傳來些許人聲,男子眉頭一皺,“這小狐狸還是有些折騰的本事,芝兒莫怕,就在這等着,我去去就回。”

不過一息間,男子去而復返,林中已經沒了聲音。將安依舊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居然又多了一個人,還略有本事。我回來了。芝兒真乖,當真一動沒動,先看看我給你的禮物吧。”男子一把拉下遮蓋的布,露出雕像上那張額間紅蓮傾國傾城的臉,配着衣冠冢上的墓碑刻字“愛妻澤芝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