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說，我雖然並沒有經歷過那一戰，並不清楚那是怎麼的驚天動地，但光想象一番，也覺得不寒而慄。失去了人帝守護的人界之修又怎麼可能會是三族聯軍的對手！那一戰之中，人類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生靈塗炭之下，大片疆土皆都被三族聯手攻佔。”
“而人帝隕落之初似乎早就料到會有今日的結局，爲了防止人界被毀滅，也爲了道統不會徹底斷絕，所以他在隕落之前最後的彌留階段，爲整個人類留下了一條退路。”
“據傳聞，人帝彌留之際，用自己所持鎮界神兵——‘界痕’將整個人界一份爲二，其中較大的那一部分留給凡人生存，成爲外界。而剩下那較小的一部分，則創造成獨立於凡人之外的一界，專門供修士們生存，就是爲了防止有朝一日，人界被侵伐，人類再沒有躲藏之地，這個地方，則被成爲內界。雖然同屬人界，但由於人帝的施爲，內外兩界將不在貫通，其中設有極其厲害的阻隔法陣，想來除了修爲超過人帝或持平着，纔有打穿內外兩界壁壘的實力，否則想要在內外兩界之間穿越，就必須持有特定的信物。”
“人帝死後，當時人界暫時代替人帝位置統領萬修抵抗三族入侵的，是人帝親傳弟子，可以說是除了人帝外，整個人界修爲最高的雄才之一，不過縱使他修爲通玄，也難以抵抗三族的侵略，眼看着人界即將淪亡之際，迫於無奈，只得帶領所剩無幾的人界中高階修士退入了內界之中，而剩下的低階修士和數以萬計的凡人，則最終沒有機會再帶走，而是被遺留在了外界。”
“現在想來，估計當時人帝的弟子想必也定然痛心萬分，畢竟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他們皆都是人類的一份子，卻被迫將大部分人皆留在了外界，留在了敵人的攻擊範圍之下，這絕對不是任何人想要看到的。但是那種情況，所有人都已無力迴天，只能忍着痛楚，將人類最後的一絲中堅力量保存起來。給人族留下最後的希望火種。而被帶進內界的那部分人，則被後世中稱爲太古遺民。”
“剩下的想來你也能猜到，留在外界的人類和低級修士，遭到了其他三族的毀滅性打擊，其中但凡是修士一流，皆被磨滅元神，毀掉肉身，死的不能再死方纔罷手，而至於凡人，它們並沒有枉殺太多，畢竟一個沒有了生靈的人界，對他們來說價值就要遠遠小的多了。”
“至於內界，三族中的強者雖然隱隱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但無論投入了多少力量也始終無法找到進入的方法，畢竟人帝所設的封印又豈是擺設，除非三族的大帝出手，否則絕無可能強行攻破。只是自從人帝隕落之後，三族的大帝們同樣詭異的消失了。即使和他們關係親近之人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去了哪裡，只是知道他們並沒有死，因爲這個攻陷人界的計劃則是他們透過各族高層發出的，只是從開始到現在，任何一位帝王皆都沒有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否則人帝弟子哪還有機會帶着衆人逃走？所以萬般無奈之下，三族也只能放棄了尋常進入內界的方法。”
“隨後，人界被三族殘忍的瓜分，其中仙界實力最強，不過他們並沒有佔據最大面積的疆土，而是很大方的將這些人界的疆土分給了妖界和魔界，而仙界的野心，卻是更大，他們毀滅了外界中最後的道統傳承，隨後派下他們的人到人界四處傳播新的道統，並自稱高高在上的仙人，蠱惑凡人們修行他們所傳下的道統，並要求他們在修爲達到一定程度後必須接受來自仙界的考驗，然後將成功通過考驗之人接引到仙界，從此變成仙界的一份子，和人界再無半分糾葛。”
“這是將人界赤裸裸的變成了他們的附屬！！”不知道爲什麼，陸百冥的情緒又開始波動了起來，咬着牙寒聲說着這番話，聲音中充滿着強烈的恨意。
凌霄感同身受之下，同樣心中有些窩火。難怪現在的修士修爲達到飛昇境之後就要接受天罰洗禮，渡劫成功就有可能成爲高高在上的仙人，以前凌霄還很羨慕這些美麗的神話傳說，但得知真相以後，那種嚮往頓時煙消雲散。這麼多年來，原來一直以人界修士自居的他們，修行的卻是來自仙界傳承下來的道統，這說起來，着實有些可笑和可悲。
“前輩，那後來呢。”凌霄知道這些隱秘如果錯過，怕是再也無從得知，慢急着問道。
“後來....後來魔族彷彿不願意看仙界一家獨大，也效仿仙界的做法開始傳播道統，人類和魔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有着相同之處，所以魔族的道統人類同樣可以修行，但因爲過於血腥殘暴，又礙於仙界的壓力，最終只將一小部分道統傳播了下來，經過長年累月的延續，就變成了現在的魔道。”
“至於妖族，由於和人類有着很大的差別，他們的道統並不能爲人類所修行，所以爲了彌補這一損失，它們得到了面積最大的一片疆土，同時，他們雖然無法將道統傳承，卻另闢蹊徑，將一些妖族的種子散播在了人界的四方，任憑它們在這裡繁衍生息，等它們成長到一定程度，就能重新返回妖界。而這，就演變成了現在存於人界的妖族。”
“而鬼族和靈族，因爲他們並沒有參與這次的戰爭，所以並無任何道統存於人界。”
“這就是當時那個神秘的老叟，也
就是來自內界的一位護界使者對我講述的一切。”陸百冥嘆道。
“如何？聽完這番話，是不是也將你心裡某一份幻想打擊的支離破碎？當初那般嚮往了神仙之境，如今聽起來確實如此可笑，那高高在上的身份，卻是當年用我人族無數族人的鮮血鋪墊而成的！”
凌霄沉默了，看着眼前的陸百冥似不知說什麼纔好，誰也想不到，上古時期人界居然還有這麼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知道此事如果大範圍的傳播開來，人類會是如何一種反應。但凌霄自然不會輕易向任何人透露哪怕一句，事關重大，一個不好，如果被其他三族遺留在人界的眼線發現，那後果可謂相當的嚴重，是非輕重，凌霄有着自己的衡量。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一定很複雜，就和當年的我一樣。”陸百冥將手無聲的搭在凌霄瘦弱的肩膀上，凝聲說道。隨後停頓片刻，沉聲又道：“如今你既然已經得知真相，你有什麼看法？”
出乎意料的，陸百冥竟然詢問起凌霄的看來，這語氣和神態，似乎並不像一個長輩對待一個晚輩般，而更像是兩個同等身份的人再相互聊天，互相詢問着看法。
凌霄似乎也沒有想到陸百冥會如此突兀的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下意識的說道：“晚輩只是覺得心裡有種悵然若是的感覺，的確如前輩所說，那種莫名的希望被粉碎的乾乾淨淨，哎，沒想到我充滿希冀的仙界居然是如此一個令人憎惡的面孔，那些被後世歌功頌德了數百年的仙人傳說，背後卻是如此的血腥，這，真的是一種悲哀！”說道最後，凌霄似有所感的同樣輕嘆出聲。
“是啊，的確是一種悲哀。”陸百冥應承一句，然後雙眼陡然盯想凌霄，雙目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亮，只見他壓低聲音道：“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人族或許還會有重振的一天？還能恢復到，和其他幾界平起平坐的一天？假如真的有這麼一天，你是否能爲了恢復人界的輝煌，而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陸百冥的聲音中彷彿帶着一種魔力，一連串的三個問題頓時讓凌霄的身子輕震，只見凌霄詫異的看着陸百冥：“前輩....？”
“不錯，人界並沒有徹底的完蛋，一切....還有希望！”陸百冥眼中閃過奇異的光彩，斬釘截鐵的道。
“什麼.....希望？”
“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陸百冥卻搖搖頭，看向凌霄，又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問話：“如果真的還有一種方法能恢復昔日人界的榮光，你是否爲了這一切而付出任何代價？回答我！”不知道爲何，一直和顏悅色的陸百冥說道這個問題時，罕見的嚴肅起來，彷彿又變回了當年那個睥睨天下的絕代強者，一股威壓伴隨着他的問話，無聲降臨！
似乎是感受到了陸百冥此時的心境，凌霄沉默中，霍然起身，極爲鄭重的站在陸百冥的面前，毫不避諱的看着對方那雙深邃的目光，朗聲道：“陸前輩，晚輩凌霄身爲人界修士，同樣有着屬於人類修士的榮耀，雖然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修士，但前輩既然如此相詢，我也可以毫不避諱的告訴前輩，但凡爲了恢復人界昔日的榮耀而需要我，哪怕付出再多，我也絕對不會推辭！人生在世不過千百載，即便是頭顱拋了，熱血灑了，也不過是換個無悔二字，爲此重任而付出一切，我，願意！”
這番話，凌霄並沒有包含任何誇張的成分，而是真真切切發自肺腑的話。就連陸百冥聽罷似乎也頓了一頓，沒想到這個看似弱小的年輕人，會有如此的覺悟。
“好！”只見陸百冥同樣長身而起，重重的拍在了凌霄的肩膀上，目光殷切的道：“衍神果然沒有選錯人，我的道統也沒有傳錯人，就衝你這番話，百冥界交給你，我也就放心了。”
“當初那老叟告訴我，想要恢復人界昔日的光芒，最關鍵的一步，就藏在劍中！藏在，那被稱爲‘護界十二兵’的十二柄曠世神兵之中！”陸百冥隨後一句話，再次狠狠的震撼了一番凌霄的心神。
“藏在....劍中？前輩你是說.....衍神？！”
“正是！”陸百冥重重的點了點頭：“那老叟告訴我，當初人帝一劍劃分出內外界之後，更是爲人類留下了最後一線希望，他將人界所有的道統凝聚起來，藏在了一處未知的地方，只要找到，便能繼承其中留下的人界所有傳承，從而成爲新的人帝！而他將這個秘密，便藏在了這‘護界十二兵’之內，並留下遺言說，只有這十二柄劍在同一時刻內齊聚，才能觸發那個傳承之地，使之重現天日！然後，這十二名被選定的寄主中，最終獲得機緣之人便能接受傳承，繼承一切道統！”
“嘶——！”
聽到這番駭人聽聞的話，凌霄倒抽了一口冷氣，一時間竟然怔在了原地。
繼承道統，成爲新一任的....人帝？！
這讓凌霄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種奪天地造化而凝聚成的至高境界，也是可以繼承的麼，那可是....人界之主！！
“怎麼，是不是很驚訝？”陸百冥看着凌霄的表情，輕聲問道，然而，還不待凌霄驚訝完畢，一盆冷水卻是當頭潑下。
“你也不用高興的太早，不要忘了，我也曾經是被選定
的人之一，可是如今，我卻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你莫不是以爲，這十二柄劍會那麼簡單就聚在一起？”
“啊？”凌霄一怔，從剛纔的震驚中頓時清醒過來，有些不解的看着陸百冥。
“你也不要如此看我，若是真的那般容易，人界早已經恢復如初了，又何必那些上古遺民還在苦苦等待，還在爲了一代代的選定者們鞠躬盡瘁。最起碼，這數萬年來，這十二柄劍始終無緣在同一時刻問世，或被封印，或在沉睡，又或者在未知的某個地點。總而言之，想要他們同時問世，難度甚至比直接殺上仙界還難！”
“而且據我所知，十二柄神兵同時問世最多數量的一次，也只不過八柄而已！”
“所以說，究竟會不會再你們這一代齊聚，也是個未知之數，否則當年我也不會失望之下，走上了與仙界對抗的道路。我只是想告訴那些上古遺民，我同樣是人界的一份子，雖然最終沒能有機緣讓傳承之地開啓，但是，我卻能用我的辦法爲人界盡上一份綿薄之力！”
凌霄聞言默然，原來這就是當年陸百冥身死的原因，不知道爲什麼，看着眼前這個只剩下一絲殘魂的前輩，凌霄心底由衷升起了一股崇敬之情。並捫心自問，倘若千百年後，自己能否用勇氣同樣走上和陸百冥一樣的道路？
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的決心，但話還未出口，整個魂玄靈晶卻劇烈的震動了一番！
“看來，似乎是有人試圖在外界喚醒你。”陸百冥略一感應，便知道了震動的原因：“光顧着與你訴說當年之事，一時間竟然忘了你還在靈魂狀態之下，如果任由你長時間這樣下去，估計會對你的靈魂造成一定的影響，也罷，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接下來，便送你回去吧。”
陸百冥忽然伸出雙手按在了凌霄的雙眼之上，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小子，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再見面了，你如今也清楚了你身上的重任，答應我，以後萬不可在輕易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你要知道，你的命，如今早已經不完全的屬於你個人，而是屬於人界的未來，屬於人界千千萬萬的族人！”
看着陸百冥的目光，凌霄心中忽然涌現出一股暖意，只見他重重的點頭道：“前輩吩咐，晚輩只當遵從便是。”
“好！但願，讓無數人等待了生生世世的機緣，會在你們這代人的身上應驗吧。小子，這算是我最後的一點饋贈了。”說着，陸百冥的身體突然開始變得虛幻，肉眼可見的，一絲絲能量正從他的身體之上散發而出，朝着魂玄靈晶之外滲透而去，同時，陸百冥的身影也正在一點一點的變淡。
“前輩，你這是.....！”看着陸百冥身上的詭異變化，凌霄震驚的問道。
誰成想，陸百冥卻打斷了凌霄的話：“不要拒絕，能看着這樣一名出色的再世傳人，我的心真的很欣慰，倘若你日後能有名動天下的一天，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放心吧，前輩，我答應前輩的事，即使拼了性命也會做到。”感受着陸百冥身上散發的暖意，凌霄心中莫名一痛，強忍着心中的酸楚保證道。
“好，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到的，畢竟，你可是我陸百冥選定的人。好了，去吧.....”不待凌霄再說什麼，虛幻的陸百冥雙手猛地一送，頓時將凌霄朝着魂玄靈晶的外界送去：“小子，我們以後怕是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這魂玄靈晶的封印我已經接觸，以後任你自行出入，好好利用此物吧，保重....”
凌霄只感覺一股吸力正在不斷的拉扯着他向着外面飛去，陸百冥那模糊的身影不斷地遠離他的目光，凌霄最後看見的，是陸百冥包含欣慰的面孔，聽到的則是這一句珍重。
“前輩，你也安息吧。”當陸百冥的身影終於消失在凌霄的視線中，凌霄雙目緩緩閉合，最終喃喃的說出最後這番話來，接下來，則是一片天玄地暗的感覺襲來。
......
天玄殿後方，若水居之中。
自從凌霄身體被那股神秘的力量包裹，詭異的懸浮在半空之後，青陽真人和白雲真人一直便小心翼翼的在旁守護，不敢打擾。然而，就在上一刻，凌霄身上的氣息猛的變了！
那些圍繞在凌霄周身的能量肉眼可見的起了變化，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操控着他們漸漸凝聚成形，轉眼之間，便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這是.....！”當看到這個人形顯露的一刻，青陽真人瞳孔猛地一縮，倒吸了一口涼氣，用慌亂的聲音下意識的驚呼道：“聚魂？！難道，他的靈魂要凝聚成型了？可是，怎麼會在體外？不好，白雲師弟，速速與我合力施法送凌霄的靈魂歸體！”
白雲真人似乎也知道聚魂意味着什麼，鄭重的點了點頭，也不多言，直接和青陽真人同時打出法訣，兩股涇渭分明的力量漸漸融合一處，共同將凌霄那凝聚成型的靈魂聚攏住，然後小心翼翼的向着其體內壓去。
終於，在青陽和白雲兩位真人的合力施爲之下，凌霄散逸在體外的靈魂終於被安然的送還回了其身體內部。
似乎也是爲了迴應二人的施法，凌霄那修長的睫毛，猛然間，眨動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