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萬華就是借這個機會,第一次跟北邊的人進行了接洽,當時知道這件事的人可能只有李富生和我爸。這是孫萬華在工程叫停之後想實現自己目標的一個途徑,但這個途徑不能被那個年代的大多數人接受。李富生表現的所謂,那麼漫長的歲月裡,他心裡只剩下一個信念,論跟誰合作都不重要。
“可是一號就不同了。”鄺海閣慢慢轉動手裡的煙,道:“他堅決不同意孫萬華的這個決定。”
把自己國家的東西或者機密出賣給外國人,這本身就是件讓人很不齒的事情,尤其是關於天機計劃的秘密,要知道這個秘密隱含着極度的危險,如果孫萬華得到了蘇聯人的幫助支援,難保不會最終把秘密挖掘出來。那個秘密,誰都法保證可以完全掌控,一旦掌控不住,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就算秘密挖掘出來了,可以掌控的住,那肯定不由中國人掌控。讓北邊的人掌握了這樣一個極具威懾性的秘密,對中國來說,是個非常巨大的威脅。這些情況,任誰一想都能想的明白,李富生就不提了,但孫萬華固執成那樣,讓情況很嚴重。
我爸不止一次的跟孫萬華提過這個事,讓他考慮清楚結果,不過孫萬華像走火入魔了一樣。我很懷疑像他那樣很敏感的人心理有些不正常,比任何人都想出人頭地,極端的心理讓孫萬華固執的法說服,不管我爸怎麼說,孫萬華鐵了心要這麼做。
孫萬華自己手下沒有什麼人,過去具體的事情都是我爸在幫他做,所以因爲這個問題跟我爸鬧了矛盾之後,鄺海閣這幫人就徹底疏遠了孫萬華。第一次接洽之後,孫萬華從醫院趕回了三臺河子,那邊的收尾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全體人員開始撤離西海河。孫萬華得到了一個假期,在假期中,他做好了一切準備。
“當時,一號阻攔不住他,跟我們說……”鄺海閣停了停,道:“跟我們說,就算殺了他,也不能讓他把資料帶到國境線那邊。”
這其實是我爸經過考慮之後,決定對孫萬華動手的前兆。在事情發生前不久,李富生彷彿嗅到了什麼氣味,突然就決定不跟孫萬華一起走了。
我望向李富生,他好像不關自己的事一樣,道:“其實是臨時的決定,我和他當時差不多已經走到邊境線上了,但直覺預感到可能會出麻煩,我勸他先回來,等到情況比較穩定了之後再說,不過已經走到那個地步了,他不肯。”[
李富生勸說不動孫萬華,臨時就決定退出,孫萬華不管他,自己仍然朝邊境那邊跑。事實上,在這之前,我爸已經暗中帶着人尾隨過來,他並不想殺孫萬華,所以遲遲沒有動手,就是想看看事情還有沒有轉機。
不過,事情不可能有轉機了。在孫萬華將要跨越國境線時,我爸最後一次警告了他,孫萬華不聽。一旦越過了邊境線,就是兩個不同的國家,非常麻煩,所以在孫萬華跑到邊境線時,迫於奈,他被擊斃了。
聽完鄺海閣說的這些,我心裡形中好像就舒服了一些,我爸不是那種不擇手段的人,他有自己的立場,不能做的事堅決不做,這和文哥還有爛臉劉一山講的完全不是一個性質,我感覺到了欣慰,我的父親,是個正義的人。
但是,鄺海閣講的都是真的嗎?我法做出判斷。
“那麼,你現在告訴我,你之前託我轉交給我爸的那個鐵罐子,是怎麼回事?”
“那個東西,最早是一號交給我保管的。”
在離開西海河之後,我爸其實很少跟鄺海閣見面,他並不是不信任鄺海閣,就是因爲信任他,所以才這麼決定。用他的話說,他和鄺海閣兩個人,必須要活下來一個,才能把事情繼續朝下做,所以儘量少見面,真出現麻煩的時候也不至於一起死掉。
我爸把那個東西交給了鄺海閣,至於來歷,他沒有提,鄺海閣至今都不知道。在我爸離開之前,跟鄺海閣聯繫過,說這次可能要離開很久,暫時不能見面了。
“一號交代的事,我不會忘記。”鄺海閣的語氣低沉了一些,道:“他離開了,我也跟着離開,我想找他,也想把沒做完的事做完。”
“那我爸帶着你們做了那麼多年,究竟是什麼目的?跟孫萬華一樣?”
“開始的時候,可能是一樣的,孫萬華提供資料,行動的計劃,一號帶人負責具體實施,但是在孫萬華被擊斃之後,一號的思路發生了轉變。”
孫萬華的死可能引起了我爸長時間的思考,其實,孫萬華對我爸也相當的信任,從蘇聯人那裡拿到的資金援助,他分給了我爸很大一部分,如果不是這些原始資金,我爸還有他手下那些人,勢力可能法發展的那麼快。沒有人知道我爸到底是怎麼想的,包括鄺海閣還有賴叔這兩個他最信任的人在內,都一所知。總之,在孫萬華死去後,我爸徹底調整了行動計劃,他不再着手去挖掘這個秘密,而是全力想掩蓋它,把所有挖掘之後留下的痕跡都盡力抹掉。
說到這兒,我猛然間恍然大悟了,就在我們前方不遠處的那個大坑旁堆積的炸藥,絕對是我爸和鄺海閣留下的,第一次見到那些炸藥時,文哥手下的夥計就分析過,按照炸藥擺放的位置,很可能是想利用自然地勢,再加上炸藥,把深坑給蓋住。
“那邊的炸藥,是你留下的對不對。”
“是。”鄺海閣道:“當時對炸藥的管制沒有現在這麼嚴格,花點錢還可以搞到一些,我們已經盡力了,弄到這麼多,本來是打算引爆的,但我又仔細的勘察了一下,覺得炸藥數量還是不夠,如果這樣勉強引爆了,不能達到預期目的,這麼多炸藥就浪費了。所以,暫時把這裡擱置,當時想着,等以後有了機會再說。我一直在找一號,不過找不到,我沒忘記他最早對我的交代,就算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也會把他交給我的任務做下去。”[
“幸虧你當時沒引爆。”李富生插嘴道:“否則現在就麻煩了,還要重新找一個很合適的地方。”
“你……”鄺海閣沒有接李富生的話,擡起頭看了看我,道:“你的情況,很嚴重嗎?”
“有點嚴重,如果一直搞不定那個狗屁詛咒,就剩兩年多的時間了。”
“需要我做什麼,我會盡力。”
“你這次來,是想重新勘察勘察,然後看看有引爆的機會?”李富生問道:“結果怎麼樣?”
“把握還是不大,炸藥又放了這麼多年。”鄺海閣搖了搖頭:“我現在調動不了什麼資源,炸藥搞不到。”
“想救他的命,只有這一條路可走。”李富生站起身,道:“先去看看。”
“你說話要算數。”鄺海閣也跟着站起來,跑到李富生面前,一動不動的盯着他,道:“你救不了他,我就殺你。”
“你知道,我不怕死的。”李富生拍拍鄺海閣,側身走了過去。
我們一起到那個深坑旁看了看,鄺海閣精通爆破,他指了幾個方向,說最起碼要在那幾處安放足量的炸藥,掌握好前後爆炸的次序和時間,纔有可能把深坑徹底覆蓋住。那麼深的坑,填肯定是填不滿的,只能搞一個蓋子樣的東西蓋起來。
“炸藥,我想辦法搞,爆破方面的事,你來負責。”
他們聊了幾句,我就懷疑,這兩個人之前交談了那麼長時間,可能就是達成了暫時的協議,在爲解除詛咒而做準備。
“這裡的深處是什麼狀況?是那座遺失的古城?”李富生看完了深坑,轉頭問我。
“是一座遺失的古城。”
“看看去。”
對於那座古城,我的印象不是特別深刻,還沒有來得及把古城完全走一遍,我就已經離開了石堰川。按着記憶中的路線,我帶着他們倆慢慢的朝深處走了過去。古城的遺址其實不完整了,整個陷到了地下,坍塌破壞的很嚴重,再加上時間久遠的法追溯,除了石頭類的東西,其餘都不存在了。
我們在一堆已經沒有形狀的石塊旁站穩腳,當身處在古城遺蹟中間時,李富生的目光猛然間就深邃起來,他一言不發,站了很久之後慢慢蹲下來,撫摸着一塊石頭。
“你能看出點什麼嗎?這座古城遺址的具體年代?”我問李富生,之前我聽陳雨講過,這座古城能留存下來,完全是個奇蹟,它應該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是極其遠古之前的一個痕跡。我問李富生只是想再確定一下,看看陳雨說的有沒有道理。
李富生丟下那塊石頭,沒有回答我,只是很輕聲的嘆了口氣,頭也不回的慢慢朝前走,我看着他好像發癔症一樣,趕緊就追了過去。
他轉過身,不知道是不是回答我剛纔的問題,就說了那麼一句話。
“一樣的,一樣的……”李富生慣有的鎮定中流露出一種形容不出的表情:“毀滅了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