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這樣吧。”李富生點點頭,又道:“但假想只是假想,哪怕其中只有百分之一的不確定性,那麼這終究是假想而不是事實,流逝在歷史中的一切,都是沒有真相的。順着關於複製的問題繞上一圈,其實我們就又回到了原點,這個星球上如果有史前文明,它是如何毀滅的?”
“來自地底的終極秘密,毀滅了史前文明?”我用手指了指地面。
“是的,這仍然只是假想,但這個假想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幾乎已經無限接近事實,值得相信。”李富生道:“我想,你大概不願意曾經在這個星球上發生過的悲劇,再次發生。”
“我當然不願意。”我立即搖頭,這不僅僅是關乎到我一個人的生命,想到毀滅,我的腦海裡馬上浮現出從影子生物中解讀出的記憶。大地塌陷,羣山崩裂,汪洋倒灌,無數的生命都在災難中徹底消失了。
“我也不願意,所以,我們要做的,不是去揭開這個秘密,而是阻止它。”李富生攤開一隻手,又攥成拳頭,道:“如果這個秘密一直沉寂下去,對我們來說,可能是最好的結局,一旦有人想要觸碰它,就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揭開這個秘密非常困難,但這種事情絕對不能有任何意外。”
“要滅殺所有的影子生物嗎?或者說,滅殺所有的靈童?”
“你錯了,影子生物之所以在這個事件中顯得那麼重要,只是因爲它們攜帶了某些信息,這個種羣其實是無關緊要的,世界不需要它們。”李富生道:“我也曾經考慮過很久,這種東西究竟是從何處而來?地球上爲什麼會有這樣的物種?你要知道,你現在所看到的每一個物種,都是在漫長的歲月中從低級生物進化而來的,但是這種影子生物,好像沒有任何進化的軌道。”
“你說過的嘛,存在即合理。”
“你學的很快。”李富生對我伸出一根大拇指,道:“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這種東西可能介於人和類人猿之間,它們勉強可以直立行走,有一定的智商,而且種羣中有森嚴的等級劃分,這種等級劃分完全區別於其它野生動物。一個狼羣,獅羣,猴羣中的王,不可能一生都統治羣體,在它們年老力衰的時候,會被毫不留情的趕下王座驅逐出去。但靈童的地位甚至比人類的皇帝都要穩固,從靈童產生一直到它老死,影子生物都會無條件的服從它的一切指令。”
“那麼對於影子生物,你最後得出研究結果了嗎?”
“我考慮過,像這種生物,自始至終從來都沒有任何人發現過它們進化的痕跡,這很奇怪,也不符合常理,所以這個問題又要從反方向去思考了。你可以想象,這種生物其實不是進化而來的,而是,退化。”
“退化?”
“也就是說,它們原來可能是一種高端生物,但因爲種種原因,迫不得已放棄了本來生活的地方,來到地下,環境會造成一個物種的退化,比如說你,如果一直在這種不見天日的環境下生活,那麼你的眼睛就會率先開始退化,變的跟影子生物一樣。”
我心裡一動,這種很類人的生物,是從什麼生物中退化的?答案可能只有一個,它們是從人類退化而出的。時間掩埋了很多真相,如果在若干年前,那種毀滅性的災難不止一次的席捲過當時的世界,那麼倖存下來的史前人,或許會因爲地表環境的急劇惡化而轉入相對來說稍好的地下空間中。
這個世界,真的曾經被毀滅過嗎?順着這個思路,我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些古怪的超出正常人想象的化石。化石中那具完整的人體骨骼,還有那把槍的殘骸,都說明了在化石形成之前的那段歲月中,至少有一個史前文明存在過。
我和李富生在暗河邊上談了差不多有一個來小時,然後纔開始渡河,河水不急但是比較深,氣溫又相當低,所以我們甩了根繩子過去,借繩子爬到對岸。後面的路大概還比較好走,又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地下空腔的左前方,猛然出現了一片深淵。最開始的時候,我以爲是之前見到過的那種看不到底的深淵,但是再一看,就覺得不是。
那只是在造山運動中地殼隆起塌陷而形成的一個巨大的盆地,面積很大卻不是很深,沒有任何遮擋物,站在邊緣藉助強光朝下望去,就能看到下面的情況。李富生拿出一個礦場裡的礦燈,光照強度很大,直直的把光線打了下去,然後慢慢的移動。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視覺出現了問題,因爲不斷的觀察中,我覺得這個巨大盆地的底部,有一個彷彿被壓扁了的城市。
這個形容可能不那麼恰當,但我實在想不出更合適的詞彙了。盆地底部一片狼藉,之所以能勉強辨認出那是一座城市,是因爲我看到了一座從中間斷成了幾截的大橋,還有廢墟中豎起來的一座像是鐘樓般的塔尖。在巨大的盆地中,這個不知何時誕生的城市,就如同被人輕易的摺疊了一下,然後重重拋入了盆地底部。一切都毀壞的一塌糊塗,如果沒有石堰川的經歷,我可能再看很久也無法把它和一座城市聯想在一起。
“或許,這只是毀滅後的一角。”李富生沉默了半天,終於開口對我道:“很殘酷的對嗎?”
“這個城市在毀滅之前,曾經住滿了人?”
“也許是,住滿了人,但是隨着毀滅的到來,不可能有誰活下去。到現在,死去的人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李富生可能不想再順着這個沉重的話題談下去,道:“我們走走,找一條可以走下去的路,去看看。”
我們調轉方向,開始沿着巨大的盆地邊緣走,造山運動的力量大的不可想象,讓這個地底盆地顯得彷彿是被一顆大隕石砸出來的一樣,盆地邊緣有幾條寬大的裂縫,像幾條峽谷。我和李富生看着表,要留一些返回的時間,被那些工人看出異樣就不太好了。我們沿着盆地邊緣走了大概五分之一的時候,一條寬的無法逾越的裂谷攔住了去路,我們沒辦法直接過去,就只能朝着裂谷延伸的方向走,裂谷是以盆地邊緣爲起點延伸的,寬度會逐漸變小,這一走就走了七八十米,裂痕的寬度縮小到一步就能跨過去的地步。就在這個時候,前面一堵讓我感覺熟悉的石牆,突然出現在了視野中。
其實這堵石牆只是一塊巨大的石頭,豎立在前方十來米處,這個距離上,我還不足以清晰的觀察到它。但是心頭的感覺非常的強烈,因爲我中過詛咒,對那種無形中的氣息相當敏感,我能感覺到,那是詛咒的原載體。
我和李富生加快腳步就走了過去,不出所料,在我們站在巨大的石頭跟前時,看到了上面那副如同抽象畫一般的眼睛。
對於詛咒原載體,已經沒有什麼可研究的了。李富生看了一會兒,就順着石頭開始走,我也跟着在附近觀察,過了幾分鐘之後,李富生喊了我一聲,我跑過去一看,在距離石頭北面十多米的地方,有一個非常小的洞。
洞就在地面上,四十五度角斜着穿入了地層,那種寬度,只能容一個比較瘦的人勉強鑽進去。這個洞看上去比較奇怪,既不像天然形成的,但又不像人爲挖掘出來的。我們倆蹲下來看,小洞非常深,光線照射進去完全照不到盡頭。
“很平靜的,感覺不到危險的氣息。”李富生道:“我試試,能不能鑽進去看一下。”
“有點危險,洞太窄了,如果你遇到什麼情況,連轉身的餘地都沒有。”
“我不會進去太深的,只是看一下。”
李富生拿下身上的揹包,又脫掉外衣,整個人立即精幹了許多,我幫他在腳上綁了繩子,必要時可以拉他出來。他試了試,勉強可以鑽進去。如果讓我感覺,我就覺得這是個很普通的洞,所以在李富生爬進去的時候,雖然心裡還是緊張,但不會緊張到失去控制。洞本來就窄,他一爬進去就把我的視線給擋的死死的。
“你要不要把槍帶上?”趁着他剛爬進去一半,我就扯扯繩子,蹲在洞口問他。
“不用了。”李富生沒法轉頭,趴在洞裡道:“感覺不出危險,但是洞裡一旦要出現什麼,那就不是槍可以對付的。”
他爬的非常慢,整個身子都鑽進洞裡,只露了雙腳在外面。我就蹲在旁邊目不轉睛的看,本以爲他要繼續爬的,但是他就呆在原地不動了。我以爲他發現了什麼東西,所以也沒打擾他,可是過了兩三分鐘,我又覺得不怎麼對勁。
“發現什麼了嗎?”我朝着他喊了一句。
李富生沒有任何回答,我又喊了一聲,這時候,他露在洞外的兩隻腳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就好像無意中觸到了電線,雙腳抖動的讓人有些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