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聽就知道,因爲金瓶梅的堅持,導致了後面的不祥發生,所以他顯得自責而且痛苦。
鄺海閣沒有太多的心眼,到底是個實誠人,當金瓶梅堅持要深入探索的時候,他就覺得不能讓四個人一起都跑到情況未知的排水系統深處去,所以他一聲不響的準備了點東西,獨自過去探路。鄺海閣在之前那些年裡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探險,身手和經驗自然沒的說,但是這一去之後,他再也沒有回來,曲折縱深的排水系統屏蔽了對講機的信號,雙方聯繫不上,也不知道鄺海閣的具體情況怎麼樣。
等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他們就判斷百分之百是出事了,一直到這時候,金瓶梅才覺得有點後悔,不該一意孤行的非要跑到排水系統的深處去。再一個,鄺海閣是和我一起的,如果真的在這裡出事,他感覺無法跟我交代,所以再也等不下去了,要進去找鄺海閣。但是和尚對金瓶梅始終非常的照顧,堅決不讓金瓶梅過去涉險,自己搶先一步就朝深處走。因爲和尚的一條腿不怎麼方便,金瓶梅不放心,讓身旁的夥計跟了過去。
結果這兩個人走了之後,和鄺海閣一樣,過了很久都沒有回來。金瓶梅愈發不安,等了兩三個小時,對朋友的眷顧讓他打消了其它所有念頭,狠狠心就順着前面三個人走的路,鑽了進去。
排水系統非常複雜,但是隻要仔細的看,還是能分辨出每隔一段,都會有鄺海閣留下的標記,金瓶梅就順着這些標記走下去,尋找他們。當標記最終消失的時候,還是沒有發現他們三個人,金瓶梅在複雜的下水道里找了許久,失魂落魄的爬了出來,他意識到三個人出現了什麼預料不到的情況,而這種情況好像是自己無法應付的。
“救救他們,現在就去。”金瓶梅講述完了之後,眼眶就紅了,他不知道在低聲的唸叨什麼,但是我能聽見,他在說和尚已經因爲自己壞了一條腿,不能讓他再死去。
“我們準備下,這就出發。”
在準備東西的空擋間,我私下問趙英俊,西藏帶回來的照片和礦場的地下空洞之間,有什麼關係?金瓶梅並不是一個沒有輕重的人,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心裡很清楚,除非是有一個非常非常吸引他的東西或者事件,纔可能讓他臨時改變計劃。
“那要說起來就扯得太遠了。”趙英俊一邊從車上拿東西朝揹包裡裝,一邊對我道:“那些照片的出處,是藏區某處的一個石洞。”
我曾經聽金瓶梅略微提過一些,趙英俊又詳細的說了一下,那個石洞中記載的東西,很令人驚訝,可以說某些信息超前了不僅僅是一個時代。而這些東西,和金瓶梅又有很緊密的關係,所以他纔會如此關注。
“這些事情放到以後再說吧,現在救人要緊。”趙英俊說着就嘆了口氣,悄悄指指站在屋子門外的金瓶梅,對我道:“要是和尚真的掛了,他估計要難受很久很久。”
我們準備好了東西,然後輕車熟路的就進入了地下空洞,之前的路走的很順利,一直到了地下盆地邊緣,金瓶梅找到了他們提前就搭好的繩索,然後帶着我們順着比較好走的路,一口氣跑到古城廢墟中央的排水系統的入口。到了這裡之後,我看到了金瓶梅所說的那塊石頭,石頭上的符號確實很抽象,我沒有見過,也不可能看得懂。
朝前走了一段之後,排水系統就無限的複雜起來,我看到了鄺海閣留下的標記,那是我爸之前隊伍裡面的人慣用的標誌符號。最後一個標記出現在一個四通八達的通道中心,但是從最後一個標記上判斷不出來鄺海閣究竟從哪一條通道繼續走了下去。我們在這裡商量了一下,決定分成兩隊分頭搜索,這樣效率會高一些。我跟李富生呆的習慣了,再加上小地痞跟金瓶梅他們不熟,所以我們三個人一隊,金瓶梅還有趙英俊和多吉一隊,在通道這邊分開,然後約定最多三個小時,不管有沒有結果,都要回到這裡碰頭。
這裡的通道在當時修建的時候肯定經過了統一規劃,大致是差不多的,只不過有些地方的通道坍塌了,堵住了去路,需要繞行。事實上,一直到現在爲止,我們還是沒有察覺出任何危險的徵兆和氣息,這就更加奇怪,搞不明白鄺海閣他們爲什麼突然就不見了。
“你能分析出點什麼嗎?”我一邊走着,一邊就問李富生。
“這很簡單,雖然沒有其它證據,但只要綜合分析,結果一目瞭然。”李富生道:“只會有三個結果,第一,他們死掉了,所以回不來,第二,他們發現了什麼東西,一路追蹤了下去,第三,他們被困到了某地。”
“第一和第三個結果可能性相對較大一些。”小地痞插嘴道:“三個人是分成兩批進來的,前後有時間差距,我覺得他們不會沒心沒肺的遇見什麼東西就一口氣追到底。”
我們只能沿着諸多通道里的一條朝下走,如果沒有結果的話,才能拐回來再選擇另外的路。路那麼複雜,走一會兒就把人繞暈了,中間又遇見了通道的部分坍塌,我們用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其實沒有走出去太遠。
“當時的情況可能發生的很突然,否則的話他們至少會留些東西給後面的人做指示。”李富生不斷拿着手電在四處尋找,但是找不到任何一點和尚他們留下的標記了。
“說的對。”我也是這麼認爲的,像鄺海閣那麼經驗豐富的人,如果不是真的騰不開手了,他會把標記繼續劃下去的。
話音剛落,走在前面的李富生突然就頓住腳步,左右看了一下,回頭對我們道:“估計剛纔那一個小時,我們是白走了。”
順着他的提示,我也跟着看了一下,這一看就覺得心裡有點涼,因爲現在所站的位置有些熟悉,那是之前我們六個人分成兩隊各自順不同方向尋找時的起點。也就是說,我們走了一個小時左右,最後還是被錯綜複雜的地下排水系統給耍弄了,繞回了原地,繞回了鄺海閣留下最後一個標記的地方。
鄺海閣他們也是這樣被困住了?走不出去?我想想,但馬上就排除了這個念頭,在地形複雜的地方迷路確實很麻煩,不過這種問題不至於把鄺海閣他們困死的,即便不能繼續深入,他們至少可以從這裡朝回走。
“這沒什麼,我們可以重新選擇一條路走。”李富生道:“排水系統肯定不是一個死循環,有正確的路,只不過是我們自己走錯了。”
周圍的通道至少有十來條,這根本無法判斷該走哪一條,只能走進去之後再說。我們又選了一條,然而這一次朝前走了不到十米,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突然就把我給籠罩住了。
那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感覺,可能用我的語言不能描述出來。那一瞬間,我覺得周圍的一切連同自己在內,都在不斷的扭曲,變形。我感覺不到疼痛,大腦卻陷入了一種混沌的混亂和恍惚中。
如果非要勉強形容一下的話,我只能說,彷彿是有一種看不見的無形無質的力量在扭曲一切,甚至讓時間和空間都出現了錯亂。我的眼睛還可以看到東西,但是看到的卻是一大團混在一起的白茫茫的景象,我很慌亂,努力分辨,在我的印象裡,李富生就在我前面不到兩米處,然而在我努力分辨之下,怪異的感覺更加強烈,李富生整個人就好像站在一片閃爍的燈光下,若隱若現。這一秒鐘可以看見他模糊的影子,但下一秒鐘他就從視線中完全消失,再過一秒鐘,他又重新出現,如此反覆不止。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小地痞和李富生的情況一般無二,我感覺自己還能說得出話,拼命的大喊,但是收不到他們的迴應,兩個一前一後近在咫尺的人,在此刻卻像相距了千里萬里。
我沒法再看下去了,因爲恍惚中感覺自己的身體一會兒被拉扯的很長,一會兒又好像被壓縮成了一個蘋果那麼大,我分辨不出方向,儘管知道自己剛剛從另一條通道走進來不到十米,但是我根本不知道現在哪裡是左,哪裡是右。
那種感覺真的很要命,如同在一塊被切割開來的空間中茫無邊際的遊蕩,我想控制自己的身體和雙腿,但是連我自己都察覺不出來我是不是在走動。李富生的影子還是在眼前晃動着,我試圖伸手去抓他,卻抓不到。
儘管怪異的感覺無處不在,而且讓我的各種感官都出現了問題,不過我的大腦還是清醒的,在我陷入了這種被切割的錯覺中時,頓時明白了,鄺海閣他們,是不是也遭遇了這樣的情況?所以纔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