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三)
陳雨的意見其實很合我的心意,這估計也是被她強行拉進隊伍之後第一個讓我主動產生興趣的事。這是個很離奇而且暫時沒有答案的事情,我和陳雨想的差不多,答案很可能在那段不正常的河道里。
“如果你沒有什麼意見,那就這麼決定了。”陳雨站起身道:“我們的人不算多,所以很多東西不能帶來,水肺只有兩套,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如果我有意見呢?”我故意跟陳雨過不去,可能還是在報復她之前對我的惡劣態度:“你既然叫我特派員,那麼你就應該正式徵求特派員的意見。”
陳雨本來已經準備轉身去安排了,被我這麼一攪和,她就停下腳步,露出個要抽人的表情,但我知道她不會拿我怎麼樣,所以神情很鎮定,一副有本事你就抽死我的神色。
這一下就捏住陳雨的軟肋了,她先是瞪着我看了半天,然後就很無奈的跟我說:“算你贏了好嗎?現在已經夠緊張的了,你不要添亂。”
“那你求我。”我叼上一支菸:“把煙點着,順便給我揉揉肩膀。”
和陳雨鬧了半天,只要她不動手打我,其實對我是很沒脾氣的。最後我看鬧的差不多了,才放她過去。周圍休息的人都在整裝待發,陳雨一聲令下,隊伍馬上開拔。石堰川並不算一個很險峻的地方,植被覆蓋率相對來說也不算太高,所以這段路對那些經常東跑西跑的人來說,是非常順利的,只不過我受體力的限制,走起來還是覺得吃力。
我們順利的來到了先遣隊停滯的地方,他們的營地就在入口的附近,吳鵬那件事把隊伍搞的人心惶惶,人的警惕性很高,他們一看陳雨帶着後續大隊過來,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知道自己可以從這個鬼地方撤退了。
陳雨馬上做了佈置,先遣隊只留下兩個人,其餘的當天下山,化驗結果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回來,這個結果非常重要,一旦結果出現,那麼我們的行動乃至在腦海裡紮根很多年的常規思維都要產生變化。
送信人講述的情況很清楚,不過親眼目睹的時候,就更加直觀。我觀察着那座入口上方的山,感覺史官記錄應該屬實。山體的總體形狀不怎麼自然,就好像一個天然長成的蘋果被人啃了一口一樣,小半座山真的被挖掉了。
入口被先遣隊的人稍稍弄開了一些,當年挖下來的石頭有一部分被填到了入口裡,一層又一層。不知道因爲時間緊迫,還是陳雨本人就是急性子,先遣隊前腳剛收拾東西離開,她就打算進去看看。
我們把入口外的土又清理掉了一些,但還是找不到合適的通道,石頭太大了,而且多,如果不用炸藥的話,根本無法弄開。沒辦法,只好還是用吳鵬他們辛辛苦苦掏出來的老鼠洞。我本來就打定主意,不參與具體的探險行動,但只有親眼看看那段河道,才能對整個事件有更爲直觀的瞭解,所以陳雨剛一問,我就說跟着她一起去。
從哪些大石頭的間隙裡鑽進去,感覺相當不好,因爲空間狹窄,胸口感覺很悶,而且腦子裡總是非常賤的在幻想如果間隙兩頭突然都被堵死了,被困在這裡面會是什麼感覺。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給嚇住了,我趕緊拼命的朝前爬,一下子撞到陳雨的腿上,她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看看我,用一種帶着褒獎般的語氣說我工作積極性很高。
從石頭間隙鑽出去的時候,憋在胸口裡的一股氣瞬間就釋放出去了。陳雨身邊有一個叫廖大龍的人,很受重視,據說曾經上過專業的地質學校(但半路被開除了),身手和腦子都不錯,他不和別的夥計一樣閒暇時嗜好賭博把妹,總喜歡研究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因而見識很淵博,是陳雨的得力助手。當我們鑽進這個地下空洞後,廖大龍就仔細的觀察周圍。
空洞非常大,一眼看不到頭,空氣果然潮溼的厲害,溫度急劇降低,呆了一會兒我就開始打哆嗦。廖大龍看完之後,對我和陳雨說,這個空洞的形成原因估計是兩方面的,一個是地質運動,因爲壓力的不斷變化,地層深處那些不穩定的層面肯定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塌陷,即便在塌陷之後,仍然保持着不穩定的狀態,這就導致塌陷無法被後續的地質運動的補充,這是空洞大概地貌的主要形成原因,還有一個,這裡估計是水溶性地下巖洞,廖大龍推測,這裡的暗河不止一條,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暗河的河道發生變化,從而溶蝕河道附近的地勢,這是較小的一個因素,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這裡有暗河的話,暗河會流向什麼地方?”
“這個不好說,要看過之後才能知道。”廖大龍解釋道:“如果這裡的地貌形態多樣,暗河可能會匯入目前還不知道方位的其它暗河或者地下湖,也有可能滲入石層縫隙,還有可能流到地表河裡。”
“以你的所知,這些暗河的危險性有多高?或者說,最主要的危險有哪些?”
陳雨這麼一問,我也收斂心神專心的聽,在探索一個未知地點時,安全始終是第一要務,尤其是對我這種沒什麼本事和特長的人來說,更是重中之重。
“有什麼危險,這完全是根據暗河所處的地質結構和環境來決定的,過去我聽人說過,好像某些暗河裡竟然長着哲羅鮭,那絕對是暗河裡的巨無霸,如果暗河附近的地熱資源豐富,那麼一些灼熱的水蒸氣還有某些礦物質的蒸汽都會要人命,還有……”
我越聽越怕,雖說危險無處不在,但這裡的危險也太他孃的多了。等到廖大龍說完,陳雨就讓他着重觀察二百多米外的那條暗河,也就是吳鵬出事的地方。
我們走到了暗河的附近,水聲傳出,潮溼的氣息更嚴重,恨不得順着髮梢朝下滴水。這確實是條不怎麼寬的暗河,眼前這一段,最深處也就三米多。但這不是觀察的重點,在先遣隊那兩個夥計的帶領下,我們開始朝東走,去觀看被稱作很嚇人的那段河道。
河道拓寬的跡象很明顯,當快要接近那段河道時,廖大龍就說,前面的河道應該非常深,因爲後方的河水流到這裡的時候,流速還有水流跡象都發生了變化,好像是水池裡的水順着下水道流下去一樣。
我感覺到了緊張,河水明顯變化了,在前面的河道時,水流冰涼但是清澈,幾乎一眼就可以看到底,但這段河道就不行,那麼多光源照射過去,就像罩在一塊蒙着黑布的玻璃上。
當我站在岸邊時,就親身體驗了報信人的講述,這段河道的可怕,在於水下的一切都被矇蔽了,水面看似平靜,但時常都會突然冒出一個巨大的水花,好像有什麼龐然大物在下面扭動了一下身軀。我下意識的就朝後面退,唯恐會出現一張巨大的嘴,把我給拽下去。
“這樣恐怕不行。”廖大龍皺起眉頭,在嘗試變換了好多個觀察角度之後,他就說,我們無法看到水下的情景,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人下去。
我一聽就渾身顫抖,進入這片水域,如同在太空遨遊時被扔出飛行器駕駛艙,整個人會沉浸在陰冷和孤寂的黑暗宇宙中。
“暫時不要。”陳雨搖搖頭,我猜想着,她可能是要等化驗結果送回來,只有看到結果時,才能決定這段河道有沒有冒險去勘察的價值以及必要。
我們呆了大概一個小時,就原路返回了,我的身份比較特殊,所以分到了一頂先遣隊遺留下來的小帳篷,陳雨說怕夜裡的山風把我的腰吹斷,我也不推讓,直接收拾東西就鑽進去。
化驗結果是陳雨再三叮囑的,所以先遣隊那幫人全力以赴,以最快的速度出山,然後聯繫地方進行化驗,他們可能暫時做不了dna,只能做常規的血檢,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等待的過程相當枯燥,我無意中抓了只受傷的兔子,但捨不得吃,敷藥後養了起來,權當是消遣的小寵物。我們等了好幾天,有一天中午我出去給兔子拔草的時候,就看到有兩個人順着那條勉強可以稱爲路的通道趕了過來。
隊伍中有人拿起望遠鏡,他們很快就確認出這是自己人,是先遣隊的成員。聽到他們的話,我把手裡的草全都扔下了。
毫無疑問,先遣隊的人送回了化驗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