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迴歸《漢武帝》劇組後,終於開始了人生第一次電視劇的拍攝。
第一場戲,就要和漢武帝飾演者,陳展鴻陳視帝一起拍攝。
“小蘇,別太放在心上,被陳老師壓戲很正常。”許紹陽(飾衛青)在一旁努力安慰自己的“外甥”。
董建鵬(飾李廣)壞笑道:
“一會兒別哭啊,小心被花絮導演拍下來,當宣傳物料,在網上反覆處刑。”
蘇哲非常有哲理性地反擊他們:
“遊戲裡啊,總是先小怪再BOSS,讓玩家成長;但生活不同,往往劍未配妥,出門已是江湖。”
他遺憾地看了他倆一眼,彷彿在說:
爲什麼不讓我先打你們這倆小怪呢?
兩人愣了一下,一起笑罵:
“你小子!陰陽怪氣啊!”
陳展鴻一臉奇怪地看着他們:
“你們說什麼呢?”
“討論被你壓戲的經驗呢!”
陳展鴻愣了一下,非常自然,但特別凡爾賽地說:
“沒關係,習慣就好了。”
他們聊了片刻,劇組終於調好了燈光、對焦等,宋獻中宣佈道:
“準備開機!”
蘇哲連忙走到搭好的帳篷裡,站在角落當侍衛。
他早就熟讀劇本,當然知道,這一幕講的是,有人(雷被)告發淮南王劉安謀反,正在淮南國的漢武帝劉徹警惕起來,決定提前返回長安。
而此時的霍去病,只是漢武帝的侍衛,尚未縱橫草原,沒有成長爲彪炳史冊的名將,還只是一名少年郎罷了。
所以在這一幕,蘇哲只是一個人形背景板而已,按理說只需要帥氣地站着,就能完成表演,沒有絲毫難度。
如果換成某些流量,這種場景就直接上替身了,等到大特寫時,纔在鏡頭前一陣擠眉皺鼻瞪眼睛。
別笑,這算敬業的演員,大特寫竟然親自上陣,不需要摳圖!
蘇哲當然不會幹這種事,但他也不甘心就當一個毫無存在感的背景板。
“Action!”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飾演雷被的演員開始念臺詞:
“淮南王自視不凡,一直懷有不臣之心。”
蘇哲就站在他身後,單手按住劍柄,時刻警惕着帳外,但聽到雷被的臺詞後,立即微微轉頭,看了他一眼。
但他的動作很輕微,只是瞥了一眼,就立即回到自己侍衛的身份中,時刻注意着危險。
雷被慢慢說到淮南王“早在建元六年,太皇太后病危之時”,就有過反叛的準備。
蘇哲不再有動作,表情卻露出一絲憤怒,似乎在惱怒淮南王劉安的不臣之心。
此時,陳展鴻飾演劉徹,坐在雷被對面,並沒有攝像機對着他。
因爲這種雙方對話,至少要演兩遍,拍完雷被和蘇哲後,再拍他的反應。
如果演員想要偷懶,完全可以在攝像機拍對方時,自己休息,等拍自己時再上。
但陳展鴻爲了讓蘇哲兩人更入戲,哪怕沒拍攝他,也兢兢業業地配合表演。
當他聽到雷被揭發的事實後,嘴角輕輕壓了一下,表現出內心的憤怒,表情卻很淡定,維持着君王的威嚴。
可當雷被說出,淮南王劉安一直很欣賞李廣,感慨他在劉徹麾下無法封侯的命運,並試圖拉攏李廣後。
而李廣是劉徹巡視淮南國的主將,就在他臥榻之側!
陳展鴻不由握緊了拳頭,可見他內心的緊張。
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反倒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充滿了“李將軍絕不可能叛我”的放鬆。
此時,李廣的聲音在帳外傳來。
陳展鴻立即看了蘇哲一眼,什麼都沒說,可眼神中卻充滿了警惕。
蘇哲一激靈,知道關鍵時刻到了!
他立即站直了身軀,右手本能地握緊了劍柄,彷彿隨時準備戰鬥,可一轉身,身軀頓了一下,又將手放下,身體也變得放鬆下來,掀開營帳走了出去。
——在李廣沒有確切反叛前,他不能表現出絲毫警惕的動作,避免讓他憂憤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這和陳展鴻表演的邏輯是一致的——
外鬆內緊,內心很緊張,但表面必須鎮定。
但兩人採用了不一樣的表演方式——
陳展鴻坐着,用小動作和微表情展現;蘇哲披甲站立,又要轉身離開,看不到表情,就用身體姿態來表演。
等蘇哲走出帳篷後,宋獻中才驚喜喊出:
“卡!”
“哇!”許紹陽和董建鵬一起驚叫道,“你和陳老師對戲,竟然不落下風?”
陳展鴻也驚訝地看着蘇哲,讚歎道:
“人物邏輯真好,我還以爲你會爲了少年氣,演得一驚一乍呢。”
蘇哲笑笑:
“我讀過歷史。”
霍去病成爲將領後,成就太輝煌,以至於很多演員爲了演出人物弧光(成長),想當然地將他前期演得很差勁。
某演員就說過:
“霍去病的天生戰神人設不能讓我信服。”流量有人設就罷了,霍去病的戰績還能叫人設?咋的,被抓的匈奴王都是僱的羣演?漢匈兩大帝國的軍隊,都是水軍?
爲了人物弧光,但凡有霍去病的影視劇,很喜歡說他少年窮苦,從小兵演起,似乎想寫出草根逆襲的爽點。
但霍去病雖然從小沒父親,但在他少年時期,小姨衛子夫就進宮了,舅舅衛青也發家了,怎麼可能窮苦?
在蘇哲的理解中,霍去病應該少年老成纔對,平時可以有些天才少年氣,但在關鍵時刻,一定非常可靠,否則漢武帝不會讓他當侍衛。
陳展鴻很欣賞他的回答:
“有些人就是想的太多,書卻讀的太少。”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宋獻中又換了個鏡頭,讓三人重新演了一遍,這一次拍攝陳展鴻的反應。
然後他又拍了一些特寫鏡頭,比如陳展鴻握拳、蘇哲按劍等,完善鏡頭語言。
蘇哲一直好奇地看着,努力學習着。
雖然他不打算學習(沒抽到)當導演,但理解導演的思維,對於演員的表演也有好處。
更何況成立龍傲天影視公司後,他能兼任編劇和主演,創作鐵三角中只剩導演。
他必須選一個好導演,不能糟蹋了前世的經典,更不能讓自己賠錢!
想選出優秀的導演,至少要知道優秀的標準,否則就像某些外行投資人進入圈子,只聽忽悠,就讓沒有本事只會吹牛的大忽悠上位了。
反覆拍了幾段後,宋獻中終於宣佈這一幕拍完了。
在影視劇中十分流暢的畫面,往往需要這樣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拍出來,十分複雜。
拍完這一幕後,就到了蘇哲和董建鵬(李廣)的戲份。
董建鵬表情一緊,竟然感到一絲緊張。
許紹陽笑話他:
“老董,你別被蘇哲壓戲啊,那可就丟人了。”
董建鵬嘴硬道:
“不能,咱離老戲骨就差老了,還能讓毛頭小子壓咯?”
“action!”
董建鵬虎虎生風地走過來,看到蘇哲後,焦急問道:
“那傢伙瞎說什麼呢?”
蘇哲本來有些警惕,但看到董建鵬着急的表情,表情若有所思,微微側頭思考了一下。
他立即公事公辦地說:
“不知道。”
董建鵬站在原地抱怨:
“所以老子不願意摻和宮闈之事,倒是沙場上簡單得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殺他個天昏地暗,倒也簡單!”
蘇哲認真地觀察着他,聽到他的話後,若有所思地說:
“這戰場之事,恐怕也沒那麼簡單吧。”
爲將者,若只顧廝殺,何以爲將?
但他只是個年輕的侍衛,不會直接頂撞大將李廣,所以謹言慎行,沒有多說,可那股鋒銳之氣卻如朝陽初升、利刃出鞘,難以掩蓋。
董建鵬明顯被壓住了,脫口而出:
“聽你這話,好似你是將軍,我是侍衛似的。你打過仗嗎?”
此時,尚未成名的霍去病受到大將李廣的鄙夷,卻並沒有緊張,也沒有證明自己的緊迫,反倒表情從容,隱隱帶着一絲自信:
“將軍,沒吃過豬肉,還沒……等等!”
蘇哲說到一半,還是感覺不對勁,示意暫停,問道:
“漢朝有這句俗語嗎?”
宋獻中愣了一下,連忙去查,發現這句俗語,有說出自明代,是正德皇帝的逸事,也說出自清代曹雪芹的《紅樓夢》。
反正都在漢朝之後。
蘇哲嘀咕着:
“我好像記得,西漢的豬沒閹割過,肉騷不好吃,東漢才掌握劁豬技術,不可能有這種俗語。”
在場所有人:……
“你還知道這個?你不會多才多藝到會閹豬吧?”
蘇哲連忙解釋:
“啊?我看歷史穿越小說學的——主角穿到西漢,劁豬後做殺豬菜,征服漢武帝的胃。”
其他人不信,就信他會劁豬。
蘇哲喊冤:“別誣賴我啊!我沒事兒學那玩意兒幹什麼?”
其他人一聽,更不信了:
那你沒事兒學開鎖、學修理做什麼?
現場改完臺詞後,才繼續——
蘇哲眼神中透着一抹自信:
“沒當過將領,也未必不會統兵。”
董建鵬還有一句臺詞,但他聽到蘇哲的話,被氣勢所逼,竟然張口結舌,說不出來了。
全場寂靜。
“卡!”
董成鵬啪一下蹲在地上,羞愧捂臉:
“我竟然被這小子壓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