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裡面走卻越來越亮,是一座半冰半石的牢房。我仔細看了一下,裡面有七八個人,男男女女綁在一起,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看來之前的打鬥定是十分的激烈,要不然流雲用毒那麼高的手法,竟會受傷,估計他們現在也是被下了毒的。我心裡一股無名之火頓起,目光凌冽,掃着幾人,那幾人卻像死了一般,一動不動。
“叔父,是哪人傷了流雲,把他的手剁下來。”我忿忿的說,想要爲流雲出氣。“那人早就餵了野獸,此下只剩白骨一把了。”他話一出我倒鬆了一口氣,如果讓我親眼看着剁手剁腳,我還有些適應不了呢。
“他們幾人你可認得?”他問我,好像我理應知道他們是誰一般。我進到牢房裡面,仔細的看了幾人一遍,沒有一個有印象的,搖了搖頭。
我剛要出去,聽到有個叫我的名字:“若白,你好狠的心~”那人輕飄飄的吐出一句後便又沒了聲音。我甚至都不知道是哪個人說的,只知道那聲音是個男人。
我怔在那裡,不曉得是不是應該上去挨個人問問,問是哪個傢伙叫我的名字,還誣衊我的人格?!
“誰叫我?!”我冷聲相問。半晌無人迴應,我轉頭看了看流雲父親,希望他給我個指點。可他跟本沒看我這面,完全不理會,我只得硬着頭皮,心裡暗討,這老美人也真是的,把我領來卻不管我,這都什麼事嘛~
我將頭轉回去,在那幾個人面前蹲了下來,耐心性子問:“誰剛纔叫我?”我再問,如果沒有人回話,我就挨個送他們佛山無影腳~~
“若白~”一個氣若游絲,聲如蚊蠅的人叫我的名字,我向他的位子挪了一下,蹲着,彎下腰,臉向上揚,這樣我可以看清他的臉。“是你叫我?”我確定的問他,他擡了一下眼皮,嘴角抽動了一下,暈了過去。
“叔父,他認得我,怎麼辦?”我起身問流雲父親,這是他家的地盤,自然還得徵求主人的意思。“隨你吧。”他語氣很淡,我暗乍舌,還不是一般的冷淡啊。
“那這個就先送給我吧,等我問他些東西,便再交由伯父處置。”我如此設想也不知道周不周全,目前看來只能這樣。
“走吧。”他一甩動衣袖,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從牢裡帶出,隨後牢門重又闔上,似不曾開過一般。
我一路腹誹,原來蘭若白還是挺有名氣的,走到哪裡都有人認得,果真像流雲所說的,不是一般人物。
但是這個家裡才更是人才濟濟,就先說流雲,在閻王爺那裡都能打我拉回來,這就已經可見他的本事有多大了,若不是身邊有他,我想任何一人中了琉璃的毒都得死翹翹了,而我,現在竟然還活蹦亂跳的遊蕩在人世間。再說我前面的這個人,他明明武功深不可測,而且心計也頗深,爲什麼會讓人家傷了自己的兒子呢?總不會是流雲一個人把這些人都治服了吧?
而且流雲找我來的時候,他來爲流雲醫治的時候好像也是才知曉流雲受傷一事,難道流雲是在島外面與之些人相遇的嗎?真亂~
“叔父,您是什麼時候得知流雲受傷的?”我決定不再猜測,直接問的好。“剛剛。”話語還是如此的少。
“是流雲將那些人制服的嗎?”我硬着頭皮接着問。“不知道。”有進步,比剛纔多一字。
“叔父,您知道這些人的來歷或者他們有什麼陰謀嗎?”我這次連臉皮都練出來了,任你如何冷淡我就是不以爲然。
“……”好嘛,這次就乾脆不回答了。
我們一路沉默出了山洞,外面陽光普照,好溫暖,裡面冷,卻因爲我服了他給的藥丸,所以未覺得寒冷,現在藥勁好像也散了,我伸了一下胳膊,舒展一下勁骨,好像之前在洞裡的晦氣都消失不見一樣。
“叔父,那人什麼時候帶到我那裡去,我有話問他。”我雖然是詢問的口氣,卻可以聽出來語氣的堅定。我要從那人的口裡得到對我有用的價值,而且我相信我也絕對能得到。
“隨便。”他惜言如金。“叔父,我要回去,您去哪裡?”我分別之前最後問他。“回去。”他說完便走了,而我則由一路跟來的小廝送回去,這次我只低着頭走路,沒有四下裡張望,也算是平安的到了住的地方。
回去之後,流雲還在睡,不知道他爹給他吃了什麼好東西,那麼重的傷,竟然沒有發燒。我坐在他的身邊,握着他的手,輕輕在他耳邊低語,就像是我昏睡的時候,他在我耳邊說話一樣。
“流雲,你快些好起來哦,等你好了,我們再去溪邊玩水,就算玩溼了衣衫也不會被罵。”
“流雲,我們一起去烤紅薯吃好不好?小的時候經常烤着吃,總覺得那麼甜,長大以後來到喧鬧的城市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過了,等你醒了,我親手烤給你吃,我烤得很香的~”
兒時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回來,只是成年以後的事很模糊,任我如何想也想不起來,也許還不到我想起來的時候,也許有一天我是能想起來的,我覺得該想起來的時候自己就想起來了。
晚上的時候,我正一個人吃晚膳,倍感無聊,以前都是流雲陪着我的,雖然只有兩個人,卻覺得十分的溫馨,而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寂寞難耐了。
“小姐,老爺命人把犯人給您送來了。”芙蓉前來稟報,我正在食不知味的時候,有人來,別管是誰,先陪我吃飯。“芙蓉你來的正好,坐下,我們一起吃。那人先鎖外面吧。”我樂呵呵的拉芙蓉,命她陪我。
她照顧我時間久了,也知道我心性,知道如果不坐我定會不依,便坐下端起飯碗,陪我一起吃。
我們這飯吃完了,那人還在我的門外鎖着。我端着碗,配了些菜,親自喂他吃飯。我知道即使是奴隸也有權吃飯,就是罪人你也得讓他吃飯,國家的法律是從來不虐待犯人。
“吃吧,餓着會死人的。”我把碗端到他面前,他雙手上掛着鏈子,顫抖的接過飯碗,大口小口的吞嚥起來,一轉眼便見了底。“還要嗎?”我問他。
“喝水。”他說出兩字。我微微笑了,拿了茶壺給他添了一碗水,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後將碗還給我。我這才拉過椅子坐在他的面前,他坐在地上,吃過飯便有了精神,仰着頭看我。
“我是誰?”我問他。
“蘭若白。”他乾脆的回我話,不帶一絲拖沓。
“很好,你是怎麼認識我的?我和你之前有什麼關係?”我問他,目光犀利,想要看穿他一樣。我沒有特意練習過,只是覺得這個時候,這種目光最合適。
“若白,你真會演戲,這次還演失憶?”他沒答反問我。
“呵呵呵~~”我放聲苦笑了一陣,眼裡有了些許的慍色。“我記得的就是我中了毒,然後隨着被你們所傷的那個人來到了這個島上,好歹保住一條命,就連這眼睛也是今天才看得清東西,卻沒料到,我近一年的時光盲觸,第一天恢復視力,便看到這麼多的故事,還真是驚喜呢!”我的嘴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刻薄刁鑽了?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
“若白,你還是真夠倒黴的,不過也難過,依你那性子,恨你的人太多,即使身邊有愛你的人保護你,也是雙拳難敵衆手,寡不敵衆,最終你還是得歷盡劫難,不得安寧。”他這個人實在是可恨,我好心喂他吃飯,他反倒咒我沒好日子過。
我臉當下一沉,微怒道:“我不用你提醒我!你只要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的我,然後與我有什麼關係,還有你們到這裡來是爲什麼就行了!”我將問題重複一遍,別讓我說第三遍,不然我一定當場送他佛山無影腳,踢他吐血!
“我們來這裡也只是想碰碰運氣,聽說這裡就是傳說中的‘莫進谷’,所以,這裡面一定會有我們想要得到的‘攝魂散’。卻沒有料到這島附近的霧氣這麼大,我們在這附近轉了將近兩個月才進來,一進到島上,就遇到那個人,他一見我,二話不說,劈頭蓋臉就打過來,我們餓得都快要體力不支,只想着速戰速決,結果戰了三天三夜,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苦笑了一下,可能也覺得那麼多人打一個人最後沒勝不說,而且還全都被捕了,裡子面子全都丟得光光,他停了好一會才又說:“若白,我口渴。”
我還以爲他要說什麼重要的事了,當下賞他一個白眼,但還是給他又倒了一杯茶水,讓他喝了。我也只知道口渴的滋味,我不虐待犯人。
“謝了。”他用破碎的衣袖,擦了一下脣角,接着說:“若白,我沒想到還能見到你,我以爲我這次一定死了,見到你真好。”他滿臉的喜悅,可我卻不然。我覺得這裡面大有問題,可是問題出在哪裡呢?如果我沒失憶就好了~
他口口聲聲叫我若白,那麼他應該不知道我是張靜雅一事,其實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流雲說的是不是真的,鬼神之說不可信。但我又覺得流雲不會騙我,所以我很矛盾,也讓我看不清了事情的真相,探不到究竟。
“你們‘風落堂’到底是什麼樣的堂口,你的地位幾級?”我冷冷的問他,卻不迴應他之前的柔暖眸光。
“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風落堂’,蘭大小姐卻全然不知,真叫閆清長了見識!”他一陣冷笑,笑得我寒毛都豎起來了。
“這有什麼,我能保得一條命在都是萬幸了,失去了記憶算什麼!”我冷哼一聲,不屑與他計較。
“若白,你終於說實話了嗎?你先前說失憶一事是騙我們的障眼法!其實你只是想要自己獨貪下‘攝魂散’爲朝廷所用,是不是?”他眼睛裡盡是忿恨,我心裡暗暗討着他的話,蘭若白的爲人我也只從流雲那裡知道一些,而流雲的心裡對蘭若白有着愛慕之心,當然不會說些不招聽的話來惹我,有關於蘭若白的陰暗一面他自然提的就避及而去,我現在剛好有機會多多瞭解一下這個身子的主人,在其他人心目中的評價。
“你叫閆清,很好,你既然認識我,我也想知道我在他人眼裡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是好是壞,是惡毒還是善良,你就說說你的看法好了,如果你不說謊,我儘量保你性命。”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當然也得付出相應的代價,天下沒有白食的午餐,我給他一個餌,就看他願意不願意咬。
他在心裡也會思量,與我合作活的希望有多大,如果不合作就是零,如果選擇咬住我丟出去的餌,那麼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是有希望的。人在真正面對生死抉擇時,有着猶豫,不會像平時所言一樣,視死如歸那是呆子才說的話,聰明人會選擇另外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