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火炮,眼下還趕不上西洋製造的。而且,因爲諸多原因,火炮的廢品極多,耗銀甚多,造不如買。因此,下官多次上奏皇上,終得銀兩購買了澳門佛郎機人的新式火炮.眼下,快押送到山東了,隨行而來的,還有佛郎機的火炮教官。”徐光啓回答鍾進衛道。
鍾進衛聽了搖搖頭道:“軍國重器,豈能受制於人。再困難,也要自己造纔好。”
“中興伯說得甚是,可惜火炮製造這塊一直是兵部管轄。”徐光啓嘆息道。
“有關這火炮的事,我改日向皇上建議下。”鍾進衛決定道。
徐光啓說那麼多,就是想着勾引鍾進衛說出這話來。現在中興伯在皇上面前說話,比誰都好使。
鍾進衛這時看到顧百川和王鵬都在廳內認真地聽他們說話,注意到他們腰間只有刀,而無火器,就笑着問道:“好像沒有看到你們用火器。”
顧百川笑着回答:“東廠的制式武器就是小的腰間的雙刀。火器這玩意,打仗的時候,人多火器多的時候還可以,像小的們乾的勾當,就不大用的上。”
鍾進衛想想也是,大明臣子中誰敢家中持有大量兵械火器。少了沒用,多了就是造反,所以東廠對付他們還不如用刀來得方便。
徐光啓這時候講的累了,不過卻也歇夠了,就向鍾進衛告辭,準備回工部衙門去處理公事,回頭再把他的《兵機要訣》、《選練條格》給鍾進衛帶過來。
鍾進衛沒有衙門可去,現在就泡在工地上,等着實驗爐建好出成品看看,順便可以認真讀一下孫承宗給的兵書。
巳時時分,一羣錦衣衛突然出現在京師東大街一家玉石店。
幸好這個時候還早,店鋪開門也沒多久,還沒有顧客,所以沒有騷擾到任何人。
錦衣衛把店裡的人都控制了起來,然後押着帶來的一個人,在一處隱蔽處直接抄出了一個賬本。
領頭的錦衣衛千戶翻了翻賬本之後,冷笑幾聲,留下幾個人看着店,自己帶着其他人,轉身就出了店門,直奔錦衣衛衙門而去。
很快,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率領大羣錦衣衛殺回刑部衙門,找到了刑科給事中何楷,向他出示了供狀,賬本。
何楷一看御史袁弘勳的家僕袁安把什麼都招了,還幫錦衣衛找到了受賄用的賬本,無奈之下只好把章蓋了。
駱養性收好駕帖,也不發一言,轉身就走。心裡想着,正是欠抓,如果昨天就蓋了駕帖,就只抓一人而已。
結果強詞奪理,不肯蓋章,一定要自己使些手段。這下好了,又撈到一條魚,一次兩人。
原來高捷家早就在錦衣衛的監控之下了,袁弘勳家來人前往高捷家,雖是夜晚,也早被發現了。
之前的時候駱養性只是想抓上辭呈的兩人,所以就放過了到高捷家的袁安。
沒想這些文官不識相,就怪不得自己了。
袁弘勳在督察院被錦衣衛抓走,高捷在家裡被錦衣衛抓走,都關到了錦衣衛大牢。
這事,一下轟動了京師官場,觸動了衆多官員敏感的神經。
下午的時候,前前後後有幾撥人都去了內閣問消息,言語中多講不能讓錦衣衛囂張起來,因爲錦衣衛一囂張,他們的日子就難過了。
溫體仁心裡有數,因爲第一次探問高捷病情的時候,就是內閣派人去的。
現在來問的人多了,他作爲文官之首,也要有個交代,就把刑科給事中給叫到了內閣問情況。
何楷就給諸位內閣輔臣做了說明,並言明自己也是看到確鑿證據後才蓋的章,並非懼怕錦衣衛而不敢秉公執法。
這不就結了,溫體仁把何楷說的情況讓人轉達給探聽消息的文官。
你溫體仁是以清廉著名,不用擔心什麼。但大部分人心裡有鬼啊。藉口廠衛兇狠如虎,恐重現天啓年間的“白色恐怖”,不放心兩位御史,進了錦衣衛大牢,怕是會屈打成招,凶多吉少,又鬧到了內閣。
溫體仁看鬧得人太多,不好處理。想了一會,就答應去見皇上。
傍晚時分,溫體仁見到了崇禎皇帝,向他稟告了外面文臣的反應。
他說完之後就勸崇禎皇帝道:“陛下,眼下正是抗虜的關鍵時期。前些天已有兩個御史被處置了。現在又是兩個,最要緊的是,這兩個御史的罪名只是錦衣衛的一面之詞,如果由錦衣衛來審結,羣臣怕是不服。”
崇禎皇帝上次剛爲一萬兩銀票的事發過火,也因此授權給了錦衣衛。
現在擱了一天,火氣沒有剛聽到的時候那麼大。此時見自己信任的溫體仁也有勸諫之意,就問他道:“以首輔之間,該當如何處置?”
“臣以爲,錦衣衛抓獲之人,也該由大理寺、刑部一起審理爲好。”因爲被抓的嫌疑人都是御史,因此溫體仁並沒有說都察院,爲的是避嫌,否則就是一般所說的三法司審案。
崇禎皇帝聽溫體仁這麼一說,腦中馬上回想起當初自己還猶豫是不是不再禁足廠衛的時候,鍾進衛說過的話。
當時鍾進衛也建議,錦衣衛行偵緝抓捕之職,有確鑿證據後,疑犯交由大理寺審理,東廠旁聽來防止可能存在的誣陷、冤枉、或者無理翻案的情況。
當時正是聽到鍾進衛的這個建議,自己才答應把廠衛放出來的。
想到這裡,崇禎皇帝點點頭道:“就依首輔之意,朕傳錦衣衛指揮使過來交代一下。”
溫體仁見崇禎皇帝如此信任自己,一說就同意,不由很是感激皇上的納諫。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退了出去。
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接到皇上召見的旨意,心知是什麼回事。
他吩咐手下儘快讓那兩個御史認罪,然後自己帶着已有的證據趕往文華殿。
見到崇禎皇帝后,也不等崇禎皇帝詢問,他首先稟告說手頭有一部分證據,證明被抓兩人都有貪污行賄受賄的嫌疑。
崇禎皇帝一聽,就先讓他把證據呈上去看了。
崇禎皇帝看得越來越生氣,這數額還不少,特別是那賬本記載的東西。某某玉石,進價才幾分銀,但賣走的價錢卻是幾百上千兩,個別還有上萬兩的。
駱養性都已有標記註釋了,這些其實就是行賄的手段。要向御史袁弘勳行賄,就去他家開的玉石店中,買這些不值錢的東西。交易完成後,袁弘勳就會給買主辦事。
只是因爲時間太短,還來不及一一查明所辦何事,有多少好處。
崇禎皇帝看到最後,想改主意,就讓錦衣衛審算了。這些蛀蟲,不用再查都應該知道,其實就是受賄。
但就在崇禎皇帝話要說出口的時候,又想起溫體仁和鍾進衛說過的話,要是把權力全部集中到錦衣衛手中,會造成許多冤假錯案,不是說這一起,爲的是防止以後出現冤假錯案。自己也已經答應過他們,不會這麼做的。
更重要的是,崇禎皇帝和以往的皇帝不一樣,他是臨時當上皇帝的。在他當皇帝之前的信王時期,就深深體會過廠衛的白色恐怖。因此,雖然現在屁股坐的位置變了,但他還有一定的認識。
於是,崇禎皇帝馬山改口讓駱養性把人犯和收集到的證據移交給大理寺,由三法司一同審理。
駱養性聽得一怔,沒想崇禎皇帝會所這話,他馬上說道:“陛下,臣還有證據未曾取得,如果人犯直接移交給大理寺,怕是他們會以下人或者家屬頂罪。不如抓到人犯後,由錦衣衛先拘押個十二時辰,取得足夠證據後再移交給大理寺。”
駱養性對錦衣衛的手段還是有自信的,一天時間要不能撬開人犯的口,那麼基本就是無能的表現了。
崇禎皇帝也不想放過這兩個貪官,想了一下道:“如此也好,以後被抓人犯可以由錦衣衛拘押十二時辰,如有足夠證據,則移交大理寺,由大理寺來審理定罪。”
駱養性一聽皇上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心中暗喜。連忙告辭準備回去連夜審訊。
但他又被崇禎皇帝叫住了,他叮囑駱養性道:“不得動用刑訊逼供,否則大理寺那邊看到了會以此爲由,向朕彈劾你的。”
駱養性聽了先是微微一愣,然後不在乎的答應下來。
錦衣衛有的是手段,讓人看不出刑訊逼供的痕跡,不下數十種。皇上說把人犯交給大理寺審訊,怕也是那些文臣慫恿的,那我就讓你們看看錦衣衛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