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在第二天接近中午時分趕到昌黎,五萬多騎軍,真正的萬馬奔騰,聲勢浩大。雖未近昌黎城頭,城中百姓卻感覺地面震動,宛如地震一般。
昌黎縣令左應選登城觀察,看到如此之多的兵馬,還有明黃色的龍旗也在裡面,知道是奴酋也到了。
左應選暗自爲建虜的勢大驚心,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他馬上發覺自己的情緒不對,於是,調整了下心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跟隨而來的鄉紳,附近的鄉兵紛紛看了過去,微微有點奇怪,難不成縣尊被建虜給嚇傻了?按道理不應該啊!
左應選營造了足夠的關注度,就收住笑聲道:“我們小小昌黎縣城,打的建虜連吃敗仗。現在傾巢出動,連奴酋都來了。你們說,是我們強,還是建虜厲害?”
聽縣尊這麼一說,周圍的人彷彿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這麼強,建虜好像也不厲害嘛!
一時之間,城頭的士氣就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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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應選趁熱打鐵道:“昨日已見我大軍夜不收,這說明什麼?”
他身邊的人想起昨日見到或聽別人說的夜不收蹤跡,一個個的臉上充滿了希望,紛紛迴應縣尊:“朝廷的援軍就要到了!”
“對,朝廷的援軍不日即到,建虜連我們都打不贏,還能打得過精銳的朝廷援軍麼?”左應選大聲問道。
“打不過,打不過……”周圍的人滿懷信心,齊聲回答起來。喊聲中帶歡喜,在昌黎城上空飄蕩開去。
聽到聲音的鄉兵和百姓紛紛擡頭看向聲音來處,雖然他們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事,但那歡喜之情還是能感覺出來的。都說快樂是能傳染的,聽到聲音的百姓,心情也都好了起來,沖掉了剛纔的憂慮。
左應選看自己的話語起到了效果,就吩咐他們各自去做事,只留下了萬人傑。
他對萬人傑說道:“奴酋大軍來襲,必有一番苦戰,前兩日已有宣傳鋪墊,現在你要正式上場鼓舞士氣了。”
“學生明白。”萬人傑點點頭。
“好,那就去準備吧。”左應選說完後看着萬人傑辭別而去,心裡想着這些手段都用上之後,應該能保持士氣不墜。接下來,就只能硬碰硬的和建虜對着幹了。
再說皇太極來到昌黎之後,並沒有馬上去城東關侯廟的建虜大營,而是就近眺望昌黎城。
之前只是路過,並沒有怎麼在意這座城市。現在認真一看,才覺得這縣城還真小(只有0.25平方公里)。比起之前見過的錦州,遵化和永平來說,根本就是兩個檔次的。
他身邊的那些建虜頭目也都感到奇怪,就這麼一座城池,用了七千多大金精銳,打了三四天,還打不下來?
濟爾哈朗和阿巴泰聞訊趕來覲見大汗,皇太極沒給他倆好臉色,看了他們一眼,問道:“爲什麼遲遲拿不下如此小的一座城池。難道離開了內應,就不會打仗了麼?”
說來也是,堅決抵抗的明國城池,還都是靠了內應才被打下來的。而不靠內應的那幾座城池,基本都是貪生怕死的狗官守着,一嚇就投降了。
阿巴泰不說話,因爲這次領軍的是濟爾哈朗,皇太極的親信。
“大汗,這城池內的狗官不簡單,裡面的鄉兵組織的井井有條,城池防守,一板一眼,皆有章法。我軍中沒有工匠,周圍也無材料能打造攻城器械,因此只能以弓箭壓制,雲梯,登城,巨木撞門。”濟爾哈朗知道這個時候阿巴泰是不會主動說話的,就自己承擔起了這個責任。
“裡面只有鄉兵,有弓箭壓制還打不下來,難不成區區鄉兵的箭技還能壓過我大金勇士的?”皇太極還沒說話,和濟爾哈朗平級,但年紀最小的和碩貝勒多鐸搶先問道。
濟爾哈朗不敢怠慢,多鐸可是有實權的努爾哈赤親子,而且還有一個有同樣實力的哥哥多爾袞。因此他認真的回道:“那昌黎縣令用了簡單一招就破解了弓箭的壓制。”
說到這裡,他轉身面對昌黎縣城,用手指着城牆道:“大汗,各位貝勒請看,城頭上豎着一排排的木排,正好擋住了牆上防守鄉兵的大部分身子,因此只能從垛口處往上射,因此弓箭收效甚微。”
衆人在濟爾哈朗的指點之下,這才注意到了城頭與衆不同的地方。他們都是明白人,一看之後,就知道了木排的妙用。
皇太極心裡估算了下,發現昌黎城雖小,好像確實不是很好對付。就沒再說什麼,單獨叫上濟爾哈朗,轉身回營。
這個時候,大汗的中軍帳已經搭好了,皇太極坐在帳中,問跟隨進來的濟爾哈朗道:“上次朕從永平派來的人勸降沒成功?”
“是的,那兩人都被城上弓箭射傷,昌黎拒絕投降。”濟爾哈朗回答道。
“那昌黎縣令何許人也,你可知道?”皇太極一步步地瞭解情況。
濟爾哈朗一怔,這個,還真不知道。
皇太極一看他那神情,就明白他不知道,於是,又問道:“前去勸降的那兩人何在?”
濟爾哈朗又是不解,大汗怎麼盡關心這些雞皮蒜毛的事情。他支吾着回答:“大概,大概在傷兵營。”
說實話,那日他見兩人勸降無功而回,就沒再理會過。現在還活不活着,還是未知數。
“帶他來見朕。”皇太極吩咐道。
他心裡想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什麼樣的對手都不知道,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打上了,還真虧濟爾哈朗帶了多年的兵。
很快的,兩個漢奸被擡進了大帳內。兩人在建虜營地內不受待見,沒人理他們,虧得現在是嚴冬,天氣寒冷,傷口才沒有發言,否則就不是餓暈這麼慘了。
陳鈞敏和王鈺被擡進來之前已被灌過幾口米湯,雖已甦醒,但精神萎靡。此時得到奴酋皇太極召見,就像見了親爹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口一個大汗的哭起來。
皇太極心底厭惡,但表面還是裝模作樣的安慰了幾句,假意斥責了幾句濟爾哈朗怎麼這麼不禮賢下士,然後問起昌黎的情況。
兩人早已被皇太極的表演感動得熱淚盈眶,一股腦地把自己瞭解到的情況說了出來,特別是王鈺,把自己受傷亂竄到城牆下的事實,說成了捨命靠近城牆探聽城頭動靜的英雄事蹟了。
陳鈞敏現在與王鈺是患難與共,所以也不揭穿他。皇太極也不是好騙的,要不也當不了奴酋。
他自動忽略了這些表功的話,要真這麼勇敢,也不會背棄祖宗,投降大金了。
不過他們說的那些話,也讓他了解到了一些事。
昌黎縣令叫左應選,剛到昌黎任縣令才幾天時間。聽兩人的意思,這左應選好像是個官迷,有投誠意向,只是不滿意開出的知府職位,被部下射傷了勸降使者之後,無奈進行了抵抗。
經這兩人這麼一說,皇太極又動了招降的念頭,不說那縣令也確實是個人才,光是能減少大金勇士的傷亡,就值得去試一試。
但無奈的是對這個縣令的瞭解就這麼多了,隨便派個人去勸降怕不好溝通。皇太極把這個顧慮給兩個漢奸說了,看他們能否再去一趟。
可這兩人不但負傷,而且和左應選不熟啊。陳鈞敏靈機一動,就向皇太極奏道:“大汗,昌黎縣受永平府管轄,這新任知縣的情況,在永平城的管事之人應該清楚,不妨派人去了解這知縣的情況,而後派一熟悉昌黎知縣的人前去勸降,會有事半功倍之效。”
皇太極一聽,這個主意不錯,就點頭同意了。喚來一個親兵,讓他手持自己的旨意前去永平城。
然後皇太極打發了兩個漢奸出去,自己獨自坐在大帳內想問題。
諸事不順,一堆的麻煩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