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雙膝跪地，擡着頭一臉誠懇地回答道：“小人沒想着隱瞞，只是當時小人無知，不懂得還要把西班牙也走這條航線的事說出來。”
鍾進衛聽了，暗道一聲這人還蠻會說話。不說自己隱瞞，只歸爲無知，這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我剛纔並未說西班牙之事，爲何你一口道來，卻知道我問得乃是西班牙之事呢？”鍾進衛進一步緊逼問道。
那李維還是保持着誠懇地臉色，回答鍾進衛道：“小人這次北美之行，才深刻體會到西班牙人可能會對我大明的船隊造成重大影響。因此侯爺一問，小人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是西班牙人這事。”
鍾進衛聽了這個理由，微微點頭，也算說得過去。
他之所以這麼追問，是因爲此次遠航的幾個主事人，就他活了下來。如果他不可靠的話，就要考慮他提供這些情報的真實性。
雖然返回的船隊中還有水手，但那些人並沒有參與到核心議事中。只負責開船，有些東西就不可能會很清楚。
當然，通過他們倒也可以從另外一側來求證李維提供這些東西的真實性。
這些事就不需要鍾進衛來操心了，自有廠衛出面。
見到鍾進衛點頭，崇禎皇帝就問道：“你們此行，可有遇到西班牙人？”
李維聽到皇上問話，連忙面向崇禎低頭回答道：“遇到了，兩艏船，運着物資返回墨西哥。”
溫體仁一聽，很是關心，他也出聲追問道：“他們的態度如何？”
“互相戒備了一段航程，最後他們揚長而去。”
這是有敵意還是沒敵意，還真不好判斷，鍾進衛就追問道：“依你之見，我大明大規模前往北美的話，西班牙人會是一個什麼態度？”
“小人不敢妄言。”李維知道這個回話會影響大明的藩王封建北美一事，就不敢直接回答。
鍾進衛看出了李維的心態，就寬慰道：“沒事，你算是對西班牙人比較瞭解的人，就你知道的情況來推測下，朝廷自會判斷對錯。”
崇禎皇帝在上面把這些都看在眼裡，他也說道：“據實回答即可。”
有了中興侯和皇上的承諾，李維不再有心理負擔，就把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此次和西班牙人相遇，如果不是因爲船上是大明官員和水營，小人估計西班牙人會劫掠我們的船隊。這些西洋人並不怎麼看得起我大明人，他們就是唯利是圖的人，仗着船堅炮利，在大海上經常幹這事。”
“小人以爲他們船上都有貨物滿載而回，又摸不清我大明官員出現在這條航線上是什麼意思，所以纔沒有動手。但是以後他們如果搞清楚了我大明的目的，怕是會專門派艦隊前來攔截，就算和大明撕破臉也在所不惜。”
“但短期內應該還不會和我大明官方正式撕破臉，因爲他們還想着和大明做生意。如果和大明的關係搞僵了，在我大明附近海域又有荷蘭人壓着，就沒他們什麼事了，這是他們所不願看到的。”
“這些都只是小人根據對西班牙人瞭解的一點信息，而做出得推測而已。”
兵部尚書楊鶴聽了，微微昂着頭，用驕傲的語氣道：“大明沿海已沒荷蘭人什麼事了。”
李維聞聲看過去，看到了楊鶴的表情，不由暗自吃驚，難道荷蘭人已經被驅逐了？
李維有點不信，但看這個緋袍大官的話，好像確有其事，而且還是我大明乾的。什麼時候大明水師這麼厲害了，要知道荷蘭人在海上比西班牙還厲害的！
沒有人給他解釋，只見鍾進衛轉頭向崇禎皇帝奏道：“陛下，李維的推測，和臣之前估計得差不多。西班牙人短期內不會有影響，但長期來看，肯定是敵對關係。就算他們不來找我們大明的麻煩，我們大明也要爲印第安人報仇，把中美洲至於大明的掌控之下。”
因爲大明水師的強大，崛起在大洋之上，已經是可以預期的。只要荷蘭戰艦仿製出來了，大明自己用鐵範鑄炮法鑄造的火炮再架設上去，無論是船還是炮，都將壓西班牙一頭。西班牙人唯一有優勢的可能是水手對戰船的熟悉度，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個也不是問題。
鍾進衛甚至還想到，等那六千料的福船也造出來了，就等於是有了大明的航空母艦。
所有的補給都可以由福船來裝載，這樣就能解放更多的戰艦負重。想象着幾艏六千料的福船航行在海上，在他們的周圍密佈着仿製荷蘭的戰艦，浩浩蕩蕩地開往墨西哥，開往東南亞，這場景，想想都爽。
因此，鍾進衛在基於這個的基礎上，說出了那番話。
崇禎皇帝聽得點點頭，把西洋人的勢力從美洲驅逐出去，這是大明藩王的終極目標。
他正待說話之時，鍾進衛忽然露出那種搶了小朋友手中糖的笑容，然後先向崇禎皇帝道：“陛下，搶了西洋人的地盤，哦，不是，是幫印第安人解放被西洋人侵略的領土，其實是一種快速建立北美藩國的好方法。”
雖然華夏民族很勤快，對於白手起家建立家園之事也是拿手，可搶奪現成的城鎮，只要在道德和實力上達到要求，自然也不會抗拒這種做法。
聽了鍾進衛的說法，戶部尚書畢自嚴甚至出列奏道：“陛下，臣同意中興侯的主意。不過既然要朝廷派水師去打下來，那就不能給予藩王，由大明直接控制不更好麼！”
他一直記得，中興侯說過中美洲的地理價值，只要開鑿出一條連通太平洋和大西洋的運河，那錢財是滾滾而來的。
反正開鑿運河，對於大明來說，又不是沒做過，經驗豐富得很。
這個話題其實在以前就說過了，當時爲了鼓勵藩王，就沒有做這種我吃肉，你喝個湯的事。
但畢竟利益實在是大，以至於戶部尚書又重提此事，想吃這塊肥肉。
李維在一邊聽得目瞪口呆，在大明官員的眼中，強大的西洋人，彷彿就成了刀板上的魚肉，想怎麼切就怎麼切。
崇禎皇帝聽得有點心動，也很想要吃這塊肥肉，但又怕真這麼幹了，藩王們聯合起來鬧，反而影響了封建北美的國策。
他猶豫了一會，就說道：“此事還早，諸位臣工，還是先議一議修建大型補給點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