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多,趙靜開着車和黑勇一起去了東方大酒店。
車到了門口,黑勇看了一眼停車位上的一輛奧迪,正是李騰龍開的那輛。趙靜挎着一個小包,擡頭看了一眼這個酒店,然後跟着黑勇一起走了進去。
兩名女服務員在門口親切的喊了句“歡迎光臨”然後一個領班走過來,“請問兩位是用餐還是住宿?”
“我找人!”
“先生,您是已經預約了對吧?”
“嗯,李騰龍!”
“您是李警官的朋友啊,您這邊請!”
沒想到李騰龍這個傢伙,還有些官架子。黑勇攬着趙靜的腰跟着這個領班走到了一個包房門口,“李警官就在裡面!”
“好的!謝謝!”
黑勇猶豫了一下,然後敲了下門。
沒幾秒鐘,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正是李騰龍,看見黑勇以後,李騰龍將目光看向了身邊的趙靜。
黑勇和趙靜走了進去,房間裡還有一個女人,正是李娜。黑勇看了她一眼,連句招呼也沒有和她打,然後坐在了餐桌前。
趙靜將挎包放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微笑着向李騰龍點了下頭,“李警官也有朋友過來啊。”
李騰龍關上門,笑着走到李娜的跟前坐了下來,“如果我沒忘記的話,我們那天在**街見過的吧!”
“李警官真是好記性,我叫趙靜!是黑勇的女朋友!”
趙靜站起身伸手和李騰龍握了握,這說話的語氣和表情,一舉一動黑勇都看在眼裡,趙靜確實給自己贈了不少面子。
李騰龍打量着趙靜,眼睛都快看直了。李娜瞟了一眼趙靜,然後輕聲的嗯了一聲,擺出一副大小姐的架勢。
“我來介紹一下啊,這位呢,是我的妻子,李娜!”
“李小姐,您好!”
“您好!”
李娜隨口說道,板着一副臭臉。黑勇明白,她是不想讓李騰龍和自己在一塊,估計今天李騰龍約自己出來,她也沒有同意,至於爲何一起跟來,黑勇也不想知道。
黑勇點了一支菸,也沒有遞給李騰龍一支。李騰龍打開了一瓶紅酒,給黑勇和趙靜倒上了一杯,然後給李娜和自己倒了一杯,“兄弟,來!我敬你一杯!”
黑勇輕笑了一聲,拿起酒杯直接幹了。“酒也喝了,現在該說事了吧!”
李騰龍笑了笑,然後表情就僵在了那裡。他盯着眼前的酒杯,小聲的說道:“黑勇,有些事情,我希望你知道了,不要太激動。”
“有話快說!我沒時間和你墨跡!”
“黑勇,注意你的態度!”李娜氣憤的站了起來,指着黑勇的臉說道:“我家李騰龍幫你查到了你爸媽的消息,你不但一句客氣話不說,還這麼說話,我們欠你的?”
“哎!你坐下!”李騰龍拉了一下李娜,“你坐下啊!”
李騰龍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昨天通過局裡的一些關係,找到了阿姨,但是叔叔……他……”
黑勇看着李騰龍的眼睛,等着他說下去。李騰龍糾結了一會,果斷的說道:“叔叔他已經去世了。”
“啪!”
黑勇手中的高足杯被黑勇一下握碎了,手掌被殘杯的玻璃割破,染紅了一片,血液和紅酒混在一起,染紅了桌布。
李娜被黑勇的這一舉動嚇了一跳,李騰龍也顫了一下,他沒想到黑勇會有這麼大的力量能把高足杯捏碎。
趙靜急忙的掰開黑勇的手,“你鬆開啊,你這是幹嘛呢!”
黑勇鬆開了杯子,趙靜拿着紙巾輕輕地擦了擦黑勇的右手,手掌和手指被玻璃扎破了幾個口子。
黑勇愣在那裡十幾秒,然後看着李騰龍,“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李騰龍繃着嘴脣,心裡也很難受。他從椅子後面的包裡拿出一個文件遞給了黑勇,“叔叔是在三年前去世的,當時天外村已經搬遷完了,叔叔之前因爲一場病住院治療過,但是並沒有好就出院了。這份病歷,就是我從醫院裡找關係打出來的。”
黑勇拿着的資料正是父親當年的住院病歷,上面寫的竟然是肺癌晚期。黑勇的手有些顫抖,眼淚從眼圈裡流了出來。他咬着嘴脣,盡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趙靜拉着他的手,小聲的叫了他的名字。
李騰龍看到黑勇傷心的樣子,也不忍心讓他知道,但是這並不是個辦法,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於是李騰龍接着說道:“阿姨現在J市的市中養老院,你的舅媽偶爾過去照顧她,不過……”
黑勇含着淚擡頭看了一眼李騰龍,李騰龍嘆了口氣接着說道:“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她吧!”
黑勇一把抓過資料,起身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黑勇!”趙靜追了出來。
李騰龍和李娜也跟着追了出來。
趙靜拉住了黑勇,雙手拉着黑勇的胳膊,“別激動!你別激動好嗎?”
黑勇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他咬着嘴脣強忍着,然後擡頭閉着眼愣了一小會。趙靜跟着哭了,最後擦了擦眼淚,將黑勇拉進了車內。
李騰龍和李娜看着趙靜開的保時捷小跑,都瞪大了眼睛,特別是李娜,嘴裡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去市中的養老院!”
趙靜啓動了車,很迅速的調了個頭朝着市中就開去了。
一路上黑勇呆呆的盯着車窗外看着,他心裡很難受,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趙靜心裡也替黑勇傷心,她專心的看着車,沒再看黑勇。
按着導航提示,趙靜將車停在了養老院的附近。黑勇快速的下了車,也不顧門口保安的詢問直接衝了進去,趙靜在後面給保安解釋了一下,快速的跟了上去。
黑勇找到了相關工作人員,瞭解到了他母親的事情之後,跟着工作人員朝着他母親住的房間走去,一邊走,工作人員提醒着黑勇和趙靜,無論如何都不要大聲說話。
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口,工作人員悄悄了門。開門的是一箇中年婦女,她看到門口的黑勇,一時激動的愣住了,“黑勇?真的是你嘛?”
“舅媽!是我,我是黑勇!”
黑勇走了進去,看着坐在屋內躺椅上的一箇中年婦女,目光呆滯,面無表情的盯着手裡的一把鑰匙。黑勇忍不住的咬着嘴脣衝了過去,一下子跪在了她的旁邊,哭着叫道:“媽!媽我回來了!”
叫了半天,黑勇的媽媽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很明顯的反應。黑勇手拉着他母親的手,驚慌的看着她,“媽,我是黑勇啊,我是你兒子黑勇啊,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黑勇的舅媽哭了起來,一邊抹着淚,一邊磕磕巴巴的說道:“你媽媽她……她已經……”
黑勇的舅媽沒有說出來,趙靜看到這一幕心裡堵得難受,她走到黑勇的跟前,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什麼話也沒有說,想要扶起黑勇。
黑勇甩開趙靜的手,跪着朝前挪了下身子,“媽,你看看我,我是兒子啊!”
黑勇的媽媽緩緩的擡起頭看着黑勇,“我兒子?”
“對!”黑勇激動的抹了把眼淚,“我是你兒子,黑勇啊,媽,你想起來了嘛?”
黑勇的媽媽再次低下頭,嘴裡唸叨着,“我兒子……我……我兒子是散打冠軍,他……他是個好孩子!”
黑勇點了點頭,將頭靠在了他母親的膝蓋上,哭着說道:“媽!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啊!媽,我讓您受苦了!”
“我……兒子……是好兒子,他是散打冠軍!”黑勇的母親唸叨了一遍,絲毫對眼前的黑勇沒有任何感覺。
“媽!我接你走吧,我會好好照顧你,你跟我走吧!”
“黑勇!”黑勇的舅媽朝着黑勇走了過來,“你出來了就好,就讓你媽媽在這裡吧,她現在這個樣子,你根本沒辦法照顧他!”黑勇的舅媽擦了擦眼淚,“我每個星期都會來一次看她,這裡的工作人員也挺好的,照顧着你媽媽挺貼心的。”
黑勇跪在地上,朝着他媽媽用力的磕了一個響頭,“媽!我錯了。”
“黑勇,你起來!”
黑勇的舅媽伸手拉着黑勇,趙靜也過來一起將黑勇扶了起來。他舅媽勸着他,“別傷心了,事已至此,以後有空了,過來陪你媽媽嘮嘮嗑。”黑勇的舅媽指着黑勇媽媽手中的那把鑰匙,“還記得這把鑰匙吧?”
黑勇點了點頭,眼淚不斷的往外流着,這把鑰匙正是黑勇家裡的鑰匙,只是現在家沒了。黑勇的舅媽將黑勇家裡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她說:“當年你失手打死的那個人家裡,在你入獄後的那兩年,幾乎每個月都會來家裡找你爸媽要賠償,家裡所有的錢拿出來才一萬多一點,後來,你爸爸生病住院,因爲沒有錢治療,就離開醫院了。正好啊,你們村要改遷,新房子剛下來,你爸爸就把房子賣掉了,所有的錢都給了人家作爲賠償了。”
“我爸他……”
黑勇的舅媽抹了把眼淚,“你爸……你爸走的早,臨走的時候,還不停的唸叨你的名字,……可惜他沒撐下來。”
黑勇的舅媽說着又哭了起來,趙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流了淚。他拿出紙巾遞給了黑勇的舅媽一張,“阿姨,您別傷心了,您坐下休息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