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戰後

蕭旺的身體越來越沉重,每一個動作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蕭旺的意識漸漸的有些模糊了,最後的記憶是感覺到全身多處傳過來了一絲震動,小腹還有一點點涼,背後好像突然有喊殺聲伴着鼓聲響起,然後看到本就陰沉的天完全的黑了下來。後來的事情,蕭旺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

蕭旺不知昏睡了多久,朦朧中天地一片昏暗,只聽得嚶嚶嚶的抽泣聲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了。心說,完了,拼殺到最後還是到閻王這了,我爹和我娘得多傷心呀。又不知過了多久,那抽泣聲有些清晰了。蕭旺心說壞了,丫頭怎麼也來地府了?怕是赤木失守,那些賊人來寧沙城把丫頭也給害了。都怪我太弱,什麼也做不了。

外面突然吵吵鬧鬧,蕭旺又聽見有個年輕的男子說話:“你這小子,本公子今天屈尊來餵你藥,實在是可恨。等你醒了,得給本公子磕三響頭才行!”

蕭旺感覺到了口中有溫熱和溼潤的感覺,接着又感覺到了全身傳來了一道道滾燙的痛楚。抽搐的劇痛強迫蕭旺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周圍的模糊的視線漸漸的清晰了,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聲音。

“丫頭,快倒水!”

那年輕的男子聲果斷的喝了一聲,嚴肅的聲音中透出了幾分輕鬆。小丫頭應了一聲,手腳慌亂卻又麻利的打來一碗水。

蕭旺喝着水,只聽屋內“騰騰騰”的響起一陣腳步聲,那沙教頭和一起拼殺的一衆兄弟都進來了,那眼神分明透出了終於可以放心了的感覺。大家相視一笑,蕭旺看着大家關切的目光,還不忘調侃了一句:“呀,你們怎麼都來閻王這兒了?”“你這小鬼!”衆人開懷大笑。

在衆人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蕭旺費了半天勁,才聽清楚他們說些什麼。

那天在赤木關門洞下,衆將士拼死守住南關門。蕭旺倒下的時候,衆人也都近乎力竭,眼看再退幾步,赤木關就真正的完全失守了。

就在這垂死掙扎的時候,聽見身後喊殺聲響起,只聽鑾鈴響起,一聲大喝:“衆將休慌,某來也!”

聽得背後是一口流利的雅言,這赤木的將士更多是瘋魔一般的向前殺去!只將那最後的一點點力量毫無保留的全部釋放!那些圍堵在門洞內的狄軍久久衝不過去,又聽到赤木有了援軍,瞬間慌亂,被暴走的戰神們打的節節敗退。等這二十位殺出了門洞,便再也沒有一絲的力量了,紛紛墜落馬下。

援軍殺來,爲首的彎腰拾起蕭旺,與那些英雄們扔在一處。

後面的將士源源不斷的衝進了赤木關,與狄軍戰在了一處,毫無章法,就是亂砍。

此時的狄軍剛剛入關,還沒有來及全面建立城防,且城內的滾木礌石又早已耗盡。赤木關南門大開,面對潮水般涌入的援軍,只能肉搏。狄軍首領見援軍遲遲不到,便只好退兵。所以,這城又佔了回來。

這一戰終於結束了……

朝廷在東線戰場打退了來犯的東夷後,便立刻分兵來援救赤木關。援兵全部是突騎兵,一路快馬加鞭沒想還是來的遲了。所幸並沒有失了關口。

戰後,尉遲將軍回京都述職,其它人隨盧員外到寧沙城盧莊養傷。

經歷了這一戰,衆人已是生死弟兄。

沙教頭到底是武藝超羣,這半月餘的沙場征戰,還外帶不時的照看蕭旺這個小兄弟,竟然並沒有負多少傷。只是回家睡了三天,便又是生龍活虎的每天到演武場扎槍。不過,演武場這幾天卻是隻有沙教頭一人。

本來幾百號武師,守赤木關死了一百多;其餘沒有去沙場的,知道沙教頭回來了,也一時沒臉過去借用場地。

那丫頭看沙教頭回來了,但自己的哥哥卻沒有回來,急忙去盧莊看。當丫頭看見蕭旺包的像糉子一樣靜靜的躺在牀上,身上還不時有血滲出時,伏在牀頭泣不成聲。

在蕭旺垂死的這段時間裡,不只有丫頭每天照顧,那些一起在赤木關門內同生共死的兄弟們也經常過來看看。偶爾也會代丫頭給蕭旺喂藥。

蕭旺醒來後,這些兄弟們一起忙忙乎乎的準備慶功宴。

這次赤木關一戰,衆人死戰到底的精神深得朝廷讚賞。

戰死庶兵的家屬賜精三鬥;

戰死的在編將士家屬賜精米五斗,按朝廷法則根據將士官職再加相應撫卹。

活着的將領,每人加官一級;

活着的悍卒,擢升百夫長。

盧員外蕭旺是不在冊的庶民。由於盧員外在國難當頭之時,聚鄉勇爲國分憂,所以賜精米百鬥,外加錦緞十匹。蕭旺與沙教頭雖然作戰英勇,但畢竟只是小卒,賜精米三鬥,外加錦緞兩匹。

另有黃金千兩,分與鄉勇家屬以表彰救國之功。蕭旺也領了一兩。

尉遲將軍看蕭旺還年輕而且不甘平凡,是個可培養的後生。本想自行收於帳下,又不想約束蕭旺。所以留給了蕭旺一塊銅符和一封信,信中只說:“憑此信物,日後隨時可來尉遲府找我。”

……

衆將跟隨尉遲將軍一起上奏,向朝廷奏請了一百兩銀子,拔來銀子在盧員外莊內大擺慶功宴。

這一日,盧莊內待者往來匆匆,鋪地設席,端酒上肉。這時,衆人相繼來到宴會大廳。喝了幾杯開席酒後,肉汁肉醬什麼的都上了席。有燒的有烤的,牛肚羊舌各種佳餚。酒過三巡,絲竹聲起。還有幾位將軍在席間起了興致,舞劍演射,引來一片喝彩。

盧莊內推杯換盞,鶯歌燕舞,甚是歡快。

蕭旺在宴席的角落裡,靜悄悄的喝着酒,吃着肉。座次是按年紀資歷排的,無論是年紀還是資歷,蕭旺都只能在最後面坐着。看着這美人歌舞,不禁想到那些在身邊一個個倒下去的士卒,他們也曾奮力殺敵,可到頭來卻是埋骨他鄉,家人悲傷心痛也罷甚至連個屍首也沒有。宴飲的氛圍明明十分歡快,蕭旺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喝了幾巡,有些醉意,便告辭回去休息了。

赤木關之戰歸來後,蕭旺一直昏迷,丫頭經常會照顧陪伴到很晚,又沒有人送她回去,所以就直接在牀邊趴一晚上。時不時的會起來喂一些水或者換一些藥。現在蕭旺活動自如了,可還是需要早晚換藥,十分麻煩。

蕭旺又開始了每天去演武場的生活。現在去演武場唯一做的事就是和沙教頭互砍。在戰前被沙教頭特訓的半個多月,效果還是很明顯的。起碼,讓蕭旺在這九死一生的沙場上活了下來。

這一天,蕭旺還在與沙教頭對練,丫頭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平常,丫頭都是會等蕭旺訓練結束後再過來的。

丫頭到了蕭旺面前,雙手抱住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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