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桐也已經到了蟠龍鎮,他聽說蕭崇光要去吳軍刺探軍情,便忍不住說道:“王爺,再過幾日便是德寧郡主的生辰。屬下來時,聞將軍還特意囑咐屬下提醒王爺,千萬不要誤了德寧郡主的生辰,鳳國公也許會在那日爲郡主定下終身,羽王和洛王爲這事都幾乎要住在國公府了。”
蕭崇光不悅地皺起眉頭,什麼時候燕國的皇家全要看鳳家的臉色行事了?皇嗣們的繼承權居然要由一個女人的喜惡說了算,何其荒唐?
現在燕國最大的權臣就是鳳容,當初鳳容和他的弟弟鳳裘爲滅趙國立下赫赫戰功,以致後來權傾朝野、功高震主。
燕皇曾許諾鳳容,讓鳳容唯一的女兒鳳楚君將來入主東宮,所以他的三個兒子都空房未娶,只看鳳楚君喜歡哪個便嫁給哪個。
而且,只要鳳楚君嫁給誰,誰就是燕國皇嗣的繼承人。
要論鳳楚君的才貌,蕭崇光沒有半句話說。
而且,鳳楚君從小是在皇宮長大的,還屁大點的時候,經常跟在他和蕭崇傑的屁股後面跑,也算是青梅竹馬的玩伴。
真要蕭崇光娶了鳳楚君,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好,但是由一個女人來主宰他的命運,卻讓他很反感。
火桐見蕭崇光沉默不語,不由着急,又是說道:“王爺,今時不比往日,皇上這兩年聖體違和,您還是回去吧。您想要改革朝政、興盛燕國,大皇子卻未必見得也肯這麼想,若真讓大皇子得了勢,只怕連皇后娘娘都要受他們母子的欺辱。”
蕭崇光攥起鐵拳,火桐說得對,他不爭這個皇位,也未必便能夠善終,自古以來,一個皇子的成敗不只是一個人的榮辱,而是一族的榮辱興亡。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蕭崇光恨然說道。
眼看着吳軍日益壯大,現在又有了經天緯地之才的趙玉龍,只怕原先如一盤散沙的各地義軍很快就會連成一片、勢如燎原。
到那時,燕國將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能不能從中原全身而退都是問題,現在他卻不得不放下這些火燒眉毛的事,去討一個女人的歡心。
蕭崇光再不甘心也無奈,他只好帶了火桐連夜趕回京城。
蕭崇光趕到京城那天,廣國公府第的晚宴都已經散了,賓客們稀稀疏疏向外走的時候,發現久未謀面的二皇子匆匆進了鳳府,好多人都以爲是自己酒喝多眼花了。
蕭崇光還沒進鳳府正廳,德寧郡主鳳楚君就已經像一陣風一樣撲進他的懷裡,又哭又笑地抱着他。
“崇光哥哥!我就知道你會來!你一定會來的!……”鳳楚君一遍一遍開心地喊着。
正廳門口,廣國公鳳容和羽王蕭崇華黑了臉色,還沒走的賓客們瞪大驚奇的眼睛:原來郡主心儀的皇子是易王!難怪她這一天的都沒好臉色。
“我宣佈,我鳳楚君喜歡崇光哥哥!我要嫁給崇光哥哥!”鳳楚君回身向着她老爹喊道。
鳳楚君此言一出,全場譁然,躲在陰暗角落裡的洛王蕭崇傑默默垂下頭。
德寧郡主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失態,蕭崇光當然聞到她滿身的酒氣,原來這丫頭在撒酒瘋!他倒沒在意鳳楚君的醉話。
“楚君,你喝多了。”蕭崇光扶住鳳楚君搖搖晃晃的身軀,他溫言說道。
鳳楚君回頭幽怨地看向蕭崇光,她嬌嗔:“都是你!我以爲你不會回來……”她說着又埋首在蕭崇光懷裡哭了。
“我喜歡你,崇光哥哥……”鳳楚君呢喃着,她在蕭崇光懷裡閉上眼睛睡去。
“來人,還不快把郡主扶下去。”鳳容沉着臉吩咐,他這寶貝女兒真是有出息,把他老臉都丟盡了。
“老臣見過易王千歲。”然後鳳容向着蕭崇光施禮。
“本王瑣事纏身,差點錯過郡主的生辰,還請國公見諒!”蕭崇光趕緊還禮。
鳳容功高震主,連他父皇都要以禮相待,他們這些皇子自是更是要看鳳容臉面行事,所以,蕭崇光就算骨子裡不甘心,面子上也得過得去。
“二弟,你瑣事繁忙就不要來了,說一聲大哥給你備份禮物不就結了,國公和郡主也不會跟你計較的。”蕭崇華在一邊倨傲諷刺道。
“國公,二哥跟我說過他會晚些來,讓我向國公稟告的,是我一時貪杯就給忘了。”蕭崇傑從暗處走出來,他爛漫笑着打個圓場,然後站到蕭崇光身邊。
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蕭崇傑與蕭崇光本來就是親兄弟,兩個人從來都是站一起的。
“易王能來,已經是老臣的榮幸,哪有晚不晚的。”鳳容老練地打個哈哈,把三個皇子讓進客廳。
三個皇子都來了,鳳容臉上當然有光彩,他也知道那些皇子們的心思,無非都是衝着他那寶貝女兒鳳楚君來的。
但就是鳳楚君的婚事讓鳳容左右爲難,所以他三緘其口、避而不談。
三個皇子之中,與鳳楚君最合適的莫過於小皇子蕭崇傑,只有蕭崇傑是真心喜歡鳳楚君的,鳳容當然看得明白。
但是,蕭崇傑是絕不會跟他親哥哥蕭崇光爭皇位的,這點鳳容也清楚,一個不想當皇帝的皇子,他還考慮他做什麼。
所以,擺在鳳容面前的就只有兩個人選,羽王蕭崇華和易王蕭崇光。
鳳容中意的皇子是羽王蕭崇華,蕭崇華的母親信氏是僕役出身,所以蕭崇華在朝中沒有依靠,一心想要依附鳳家的勢力來登上皇位,這正中鳳容的心意。
而且羽王蕭崇華這個人因爲出身卑微,行事作風便色厲內荏,耳根軟、好糊弄。
易王蕭崇光與蕭崇華就大不同了,蕭崇光是皇后親出,從小就精明強悍過人,而且喜怒不形於色,是個很難琢磨的人。
要說鳳容現在最忌憚的就是易王蕭崇光,他總覺得如果讓強勢的蕭崇光繼承了皇位,對他鳳家將來的安穩是個威脅。
可他金枝玉葉的寶貝女兒鳳楚君,就是着了魔似地喜歡一年都見不到幾次面的蕭崇光,而對其他兩位皇子正眼也不瞧。
他要真依女兒的脾性,讓蕭崇光當了皇帝,他鳳家滿門今後都要夾着尾巴做人了。
鳳容偷眼看一下面無表情的蕭崇光,這個莫測高深的易王,總是讓他心裡莫名其妙地就發怵。
鳳楚君眼巴巴盼回了蕭崇光,卻因爲醉酒錯過了,她第二天中午醒來,急忙裝扮進宮,蕭崇光卻早已經離開京城。
鳳楚君只好留在宮裡陪李皇后,她知道蕭崇光最是孝順母親,所以她常常是挖空心思地來討李皇后喜歡。
李皇后當然聽說了鳳楚君昨夜醉後說的那番話,她是滿心歡喜,也把鳳楚君當作自己未來的媳婦看待,這“婆媳”二人,倒是相處的十分融洽。
只要鳳楚君進宮,蕭崇傑必是陪伴左右、悉心照顧。
蕭崇傑雖然喜歡鳳楚君,但他卻對鳳楚君沒有一點的歪心思,只想這樣和她相處就滿足了。
他知道鳳楚君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他二哥蕭崇光,鳳楚君對他好、另眼看待,也是因爲他是蕭崇光的親弟弟,他是沾了二哥的光。
蕭崇傑也從沒打算和蕭崇光爭女人,就像他從沒打算和蕭崇光爭皇位一樣,二哥處處比他強,是天生的王者,他只有虔誠地仰望和愛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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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興到了吳軍,很快打造出了第一批兵器,司徒靜的兒子少將軍司徒孝成,正陪着趙玉龍一起檢驗兵器。
這個司徒孝成是知道趙玉龍真實身份的。
司徒靜當年去羅浮山拜見趙劍,適逢趙劍給小公主趙玉龍辦滿月酒,當時趙劍還跟司徒靜開玩笑,要把趙玉龍許給司徒孝成。
司徒靜一直沒忘此事,何況,趙國皇室沒有可以繼承皇位的後人,趙玉龍作爲公主,她將來的夫婿稱帝繼承趙國的江山,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司徒靜要請趙玉龍加入吳軍,尊她爲少主,既取得了趙國皇室的認可,又有點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思。
司徒靜並暗中向兒子司徒孝成泄露趙玉龍的身份,讓司徒孝成去追求趙玉龍。
司徒孝成當然明白他老爹的一番苦心,而且他本人對趙玉龍也很滿意,他每次看向趙玉龍的眼光,都是拿審視一個未來皇后的標準。
結果就是,趙玉龍非常適合做他的皇后。
“少主,那個彭寵自高自大,不過是個劫匪出身,我們沒有必要去拉攏他。”司徒孝成說着拿起一把寶劍,他真心捨不得!這麼好的寶劍要送給彭寵那個山野莽夫。
“少將軍不可如此想,現在中原局勢便如一盤棋,只要我們把所有對抗燕國的力量連起來,燕國就會成爲我們砧板上的魚肉,定叫他們插翅難逃。”趙玉龍微微一笑,耐心說道。
“少主是天下之主,總是這樣以身涉險,如有意外,讓我父子如何向天下人交代,還是讓末將代少主走一趟吧?”司徒孝成只好說道。
趙玉龍要去利州見彭寵,一則山高路遠,二則彭寵驕橫野蠻,司徒孝成委實不放心。
司徒孝成當然也知道趙玉龍的策略有道理,可她每次去做冒險的事情,他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她出什麼意外。
也許是日久生情,司徒孝成對趙玉龍倒是真的當媳婦一樣看管了。
“少將軍纔是千金貴體,趙玉龍願爲將軍效犬馬之勞。”趙玉龍玩笑說道。
誰的心思趙玉龍都看得明白,這個有心機的司徒孝成,不管他真心假意,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司徒孝成正要再說什麼,這時候一名傳令官快馬來報:“稟告少主,有一個人自稱是神劍門的弟子周文龍,前來拜訪少主,現在正在轅門等候。”
周文龍!趙玉龍不由大喜,一顆心咚咚亂跳。
這都時隔一月了,她沒想到蕭崇光還會如約,當時她留下那封書信,就是盼他能來見她。
“少將軍,我有一位朋友來,要過去見一見。”趙玉龍向司徒孝成說一聲。
司徒孝成見到趙玉龍面露喜色,心頭竟然一跳,他從沒見過趙玉龍如此喜形於色,一定是個對她很重要的人物。
“末將與少主一起去,少主的朋友,末將自當以禮相待,怎能失了禮數。”司徒孝成放下寶劍說道,他緊隨趙玉龍出了冶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