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江雖然感覺段玉衡是在玩撤天梯的把戲,但是也並不是很在意,因爲方江對於自己雜項古玩的鑑賞還是有着相當自信的。
因此,方江沒有真的因爲段玉衡的行爲而生氣,反而越加欣賞起段玉衡來。
方江伸手拿起放在轉盤上的海柳菸嘴,然後不知從哪裡掏出一隻看上去非常精美的金屬迷你放大鏡來。
段玉衡看到方江舉着放大鏡已經開始鑑定自己的海柳菸嘴了,於是也閉上了嘴巴,不再打擾方江。
坐在段玉衡身邊的陳喆,從剛纔看到段玉衡掏出那個海柳菸嘴開始,就已經將注意力從餐碟中的糖醋排骨轉移到了海柳菸嘴的身上了。
當陳喆看到方江從身上掏出個放大鏡,一手舉着放大鏡,一手拿着海柳菸嘴開始仔細辨別的時候,心情也不知不覺變得緊張了起來。
對於陳喆而言,他並沒有親眼真正見過段玉衡在收藏市場中撿漏,因此,對於段玉衡看收藏品的眼光並不是很有信心。
這也並不怪陳喆不信任段玉衡,因爲,如果放在誰的身上,自己身邊一個跟收藏好不搭嘎的人,忽然有一天搖身一變成爲了收藏大師,短時間內都不會馬上就能接受的。
陳喆此時正是因爲在這種心態的影響下,出於對段玉衡的信心不足,而產生的緊張感。
從主觀上來說,陳喆是希望段玉衡的這個海柳菸嘴是個寶貝,但是從客觀的角度來講,卻又不太相信段玉衡眼光那麼毒,能夠接二連三買到好寶貝。
總得來說,此時的陳喆,就是懷着一顆很矛盾的心理,在爲段玉衡的那個海柳菸嘴而擔心着、緊張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方江臉上的表情也從一開始的輕鬆,逐漸逐漸轉成了慎重,然後再從慎重,伴隨着時間的流失逐漸轉變成了欣喜和驚訝。
方江臉上的表情變化,被在坐的三人看在了眼中,分別給三人帶來了不同的感受。
首先說孟三鐸,在看到方江的表情從輕鬆到慎重,從慎重到驚訝的變化,首先意識到的就是,段玉衡拿出來的所謂海柳菸嘴應該不簡單。
孟三鐸做了這麼多年的古玩生意,再加上年齡擺在那裡,對於方江表情的變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原因。
孟三鐸認識方江不是一天兩天了,因爲身份和地位的原因,方江在收藏上的追求一直是非常高的,已經不僅僅是追求要真品,要古品,更多的則是,要稀有和名貴。
也就是說,方江這個人在收藏上,一般的真品或者古品已經無法打動他了,能夠打動他的,只有那些存世量極爲稀少,或者有着偌大來頭,市場價值非常高的藏品,才能真正讓方江激動。
所以當孟三鐸看到方江表情的變化之後,便已經基本能夠確定,段玉衡拿出的這個海柳菸嘴絕對不是凡品。
而陳喆,在看到方江表情的變化之後,心中也是一喜,雖然他不像孟三鐸想的那麼深入,能夠從方江的表情變化上,推測出段玉衡那個海柳菸嘴的不簡單,但是至少陳喆明白了一點,那就是這個海柳菸嘴至少是真東西,否則的話,方江不會露出慎重的表情。
只有段玉衡本人,在看到方江表情的變化時,心中幾乎沒有什麼大的起伏,因爲對於段玉衡而言,早就在買到這個海柳菸嘴之後,就已經從戒靈夢璇璣那裡,知道了所有關於這個海柳菸嘴的內容,如果說此時有誰能夠比方江對這個海柳菸嘴知道的更多,那就是段玉衡以及段玉衡手上戴着的翡翠戒指中的戒靈夢璇璣了。
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窗外的天色也已經朦朦起來,包廂中的四個人在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裡,誰都沒有說話,除了手中拿着放大鏡和段玉衡的海柳菸嘴的方江,在不停地翻動着手中的海柳菸嘴之外,其餘三人都一臉認真地注視着方江,等待着方江給出一個答案來。
其實,長達一個多小時的鑑定過程,已經能夠說明一切了,如果這個菸嘴不是真東西,或者說不是什麼名貴物件兒的話,方江不可能鑑定這麼長的時間。
要知道,此時就連在收藏上完全是門外漢的陳喆,心中都已經明白了,自己這個兄弟是又撿到漏了。
時間又過去了大概十來分鐘的樣子,方江終於將手中的放大鏡放在了桌子上,然後依依不捨地將目光從手中的海柳菸嘴上挪開,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孟三鐸,然後說道:“孟老哥,我覺得您也有必要看看這菸嘴。”
孟三鐸知道,方江已經得出了結論,此時讓自己看,肯定不是爲了讓自己再次鑑定這個菸嘴的真僞,因爲說起收藏,在雜項這一個項目上,方江的鑑賞水平要高出自己不是一籌,此時讓自己看,肯定是因爲這個菸嘴本身有什麼特別之處。
想明白了這些,孟三鐸沒有直接伸手去接那個海柳菸嘴,而是抓起桌上的餐巾,仔細地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後衝着方江點了點頭。
方江看到孟三鐸點頭,知道對方是要看菸嘴,於是小心翼翼地將菸嘴放在了孟三鐸面前的桌子上。
其實孟三鐸沒有直接從方江手中接過菸嘴,也是在遵守古玩行當的一個規矩。
在古玩行當中,有很多物件是有着很高價值的,而在這些很有價值的東西之中,又有很多是非常容易損壞的,因此,在古玩行當中,如果一個人要看一個物件,那麼之前拿着這個物件的人,就不能將物件直接遞給對方。
因爲,如果是一個人用手遞給另一個人,那麼在物件交接的過程中,如果物件不小心掉了,或者是摔了,就沒法說清楚,是接的那個人沒有接好,還是遞的那個人沒有在對方接住後鬆手。
因此,在古玩行當中,一個人與另一個人交接一個物件的時候,本來拿着物件的那個人,一定要先將物件放在平穩的桌面上或一個平面上,然後再由接的那個人從桌面或平面上拿起來。
這樣一來的話,如果這個物件再摔了或掉了,那麼是在誰手裡摔的,或者掉的,就由誰來承擔責任。
孟三鐸看到方江將菸嘴放到了自己面前的桌面上之後,才伸出手,將菸嘴拿在了自己的手中。
然後,孟三鐸用另一隻手,從自己的上衣口袋中,也掏出了一個摺疊式的小放大鏡,擺在海柳菸嘴的前面仔細地看了起來。
雖然說,孟三鐸並不是玩雜項收藏的,但是他在南都市的古玩行當裡摸爬滾打,闖蕩了這麼多年,對雜項也不可能是完全沒有認識的。
俗話說,一門通,門門通;雖然這話並不是很準確,但是也說明了一些問題,孟三鐸就算不是很精通雜項收藏,但至少對雜項還是有些認識的,就是比起那些初玩雜項的收藏者來,也還要強出不少。
孟三鐸將眼睛湊到放大鏡的跟前,仔細觀察着這個菸嘴,將菸嘴的紋理,雕工,樣式,以及材質的特性與自己腦中對於黑珊瑚以及清代的雕刻樣式特點進行了比對之後,孟三鐸基本上確定了這個菸嘴是清朝初期的黑珊瑚菸嘴無疑了。
不過,讓孟三鐸納悶的是,雖然這個黑珊瑚做的菸嘴無論從年代還是雕工,亦或者是菸嘴本身的材質來說都是好東西,但也不至於讓見多了各種雜玩的方江露出那樣的表情來。
難道說,這個菸嘴還有什麼自己沒注意到的特別之處嗎?
孟三鐸心中暗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