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掏出枝煙,卻並不點燃,用菸蒂在打火機上輕輕的敲打,忽然擡起頭,盯着方震南說:“你找我,是希望利用我去接近夏氏姐妹,幫你們查出這筆基金的下落?”
方震南並不迴避他的目光,沉聲說:“不錯。這筆基金是組織的命脈,它關係的不僅僅是金錢,還有政治,還有無數人的生死存亡,絕對不允許出任何的差錯。我懷疑夏繼嶺在當初籌備這筆基金的時候,就已經給自己留了條後路,一旦出現意外,這筆錢的流向就成了問題。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就是這筆基金有人在暗中運作,但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夏氏姐妹作爲夏繼嶺的繼承人,都擁有直接掌管這筆基金的權限!現在事情的關鍵,就在於這兩個女孩子的身上,但是她們的身份太過敏感,不單是我們,多少人都在打她們的主意。想要接近這兩姐妹,你當然是最爲合適的人選,二小姐我就不必說了,這一次日本之行,大小姐似乎也對你有好感對不對?”
“這似乎不關你的事,況且,”李衛東笑了笑,說:“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要去幫你。”
方震南往椅背一靠,胸有成竹的說:“我是個商人,在商言商,沒有好處的事,我絕不會去做。至於李兄弟,我當然也不會讓你白白幫忙,只要能夠順利追回基金,我可以給你百分之一作爲佣金。怎麼樣,不少了吧?這可是無數人連想都不敢想的一筆財富。雖說你的那顆寶石價值連城,可據我所知一直都沒能順利出手,而這百分之一的佣金,比起你的寶石又如何?呵呵,李兄弟是個聰明人,我想該怎麼決定,就不必我多說了吧。”
說完這番話,方震南悠然的抽着雪茄,胖胖的臉上又恢復了笑眯眯的神情。事實上這樣誘人的條件,能夠拒絕的人也確實沒有幾個,在這個爲了幾十幾百塊就敢持刀行兇搶劫、爲了幾千幾萬就不惜掉腦袋的年代,這麼一筆巨大的財富,如果不是李衛東身上揣着個聖獸之淚多少有些底氣,恐怕難免也會虎軀一震,輕則失聲尖叫,重則吐血身亡了。
“果然是好大一筆錢,看起來方先生這次還真是下了血本。”沉吟了一會,李衛東緩緩說:“但是我想你應該搞清楚兩件事,第一,別說是百分之一的佣金,就算是百分之百,也得問問我是不是感興趣,對不對?第二,你的基金也好,組織也罷,跟我都沒有任何的關係,記住,我只是一個學生,無論是你還是夏家,我都不想參與,我想做一個良好公民,違背法律和道德的事,別來找我。今天的事,我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你說過的話,我也會全部忘掉,這就是我的決定,方先生聽明白了嗎?”
這幾句話實在是出乎意料,方震南臉上笑容一僵。李衛東微微一笑,將手裡的香菸捏碎揉成一團,丟在面前的水晶菸缸裡,拍了拍手若無其事的站起身。方震南低聲說:“等等!”
“怎麼,方先生還有事?”李衛東眉頭一挑,冷冷說:“禍不及家人,這句話是你說的,希望你言而有信,如果你想拿我的家人來威脅我,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後悔!”
遠遠站在門口的裴三面色微變,詢問的看了方震南一眼,似乎沒想到有人敢在他面前說出這樣的話。方震南一張臉上也是陰晴不定,他對李衛東的印象,只是聰明有餘而經驗不足,沒想到這傢伙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狡猾!
今天的談話,方震南開始也是有意試探,見李衛東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這才漸漸放心,另外也是對自己開出的條件有十足的把握,纔敢於和盤托出,否則的話這等天大的秘密,怎麼可能隨隨便便跟一個外人攤牌?千算萬算,算不到李衛東竟然不肯買賬,一百七十二億美元的百分之一,那可就是十幾個億的人民幣,這世界上有幾個人能夠拒絕的?更何況對方還只是個毛頭小子!
TMD,居然跟我玩扮豬吃虎,真有你的!方震南暗暗咒罵了一句,嘴上卻說:“李兄弟這話說的就見外了,出來混,總得講個規矩不是,我方震南又豈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李衛東心說當然了,現在一切真相大白,我的家人自然在你視線之中,但追回基金纔是你的根本目的,夏家兩姐妹是唯一的突破口,這個把柄,又何嘗不是落在我的手裡?惹惱了我,你的一百七十二億就打了水漂,這個道理,方震南這條老狐狸當然不會不明白。嘴上也打了個哈哈,玩味的說:“那就好。有些話就要說開了,大家纔會彼此放心些。”
“能彼此放心固然是好,只是還有句老話,叫做樹欲靜而風不止。”方震南笑了笑,忽然話鋒一轉,說:“我聽說李兄弟跟妙手空空司徒家頗有淵源,呵呵,雖然我查閱了你近期所有的通話記錄也沒能看出什麼端倪,不過侯萬風的話,總不會是空穴來風纔對。浙江司徒家可是有名的三偷三不偷,偷心偷情偷女人,一輩子還不完的脂粉債。這一點李兄弟倒是頗具風骨,你的那位漂亮女友和警花徒弟就不必多說了,就是夏氏姐妹,看起來好像也對你情有獨鍾啊。”
李衛東皺了下眉,說:“我不喜歡兜圈子,有什麼話,方先生儘管直來直去好了。”
方震南站起身來來回回的踱了幾步,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這次夏繼嶺一死,夏氏兩姐妹難免被人盯上,盯着這筆基金的,也絕不僅僅是我方震南一個人。這件事沒有個結果,我想這兩個女孩子的日子也應該不會好過,李兄弟是個多情種子,應該不會忍心看着她們擔驚受怕。成爲別人追逐的獵物吧?”
李衛東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可聽不明白。”
方震南呵呵一笑,說“李兄弟是個聰明人,怎麼會聽不明白?總之我方某人是開誠佈公,夏家於我,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基金查清下落,你,我,夏家,組織,皆大歡喜,對誰都有好處;否則的話,只怕夏氏姐妹懷璧其罪,這麼一大筆錢,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消受得起吧?至於法律和道德,呵呵,不過是少數人玩弄多數人的枷鎖和工具罷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就像戰爭從來沒有所謂正義,只是政客們用來掠奪和殺戮的工具,誰贏了,誰就是正義!我們出售軍火,是因爲這個世界永遠要打仗,即便沒有槍炮,大刀長矛的年代難道就可以避免戰爭?比起冷兵器時代的殘酷,我反而覺得用槍來殺人要仁慈的多了。我說過,我只是個商人,在我眼中只有利益,沒有對錯。李兄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話說的既不算含蓄,又不顯咄咄逼人,李衛東哼了一聲,不置可否。方震南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急不急,我說的只是建議,你儘可以慢慢考慮。我相信,以兄弟的頭腦見識,應該會想清楚的。我知道之前的一些事,你或許對我有些成見,不過我覺得你的氣量應該不會如此之窄,我欣賞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利益纔是永恆的追逐。”
俯身從抽屜裡拿出一部手機,也是諾基亞的,卻不知是什麼型號,看上去很精緻功能也很全的樣子,交給李衛東說:“今天也算是相識一場,這部手機就算是我的見面禮。放心,這部手機是特製的全屏蔽,自動信號干擾,任何先進的設備都沒有辦法追蹤監聽,絕對的安全,上面我已經存了我的電話,考慮好了的話,李兄弟可以隨時跟我聯繫。”
李衛東接過手機看了看,雖然不清楚這上面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但是不要白不要,隨手裝進口袋。方震南也並不過多糾纏,示意裴三送客。
出了會客室,走出辦公區,先前的保安恭敬把他的M92手槍遞還。穿過倉庫的時候,李衛東這次特別留意了一下堆的整整齊齊的木箱。很想用視野加成偷窺一下里面究竟裝的是什麼,但是看了一眼旁邊的裴三,還是忍住了好奇心。
如果說這裡面真的都是軍火,應該也並不覺得奇怪纔對。李衛東忽然明白了方震南爲什麼把這個浩大的工程安排在這裡,中海市是北方最大的港口,超過半數的物資都要從這裡中轉。而老城區被排斥在城市改造計劃的邊緣地帶,一方面這裡不引人注意,另一方面又靠近碼頭,想從這裡中轉貨物而不爲人知覺的話,最爲便利不過。
裴三似乎注意到了李衛東的神情,說:“能在這裡從容進出的人,你還是第一個,李先生好定力,真讓我看走了眼。”
李衛東說:“彼此彼此。我也沒有想到,大小姐的身邊的親信居然會是臥底。”
“是麼?”裴三笑了笑,說:“沒有我,總還會有別人,遊戲規則如此。再說這對大小姐來說,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她現在還是安全的。”
這女人有三十多歲年紀,臉上的神情有些呆板,但是一笑的時候,眉眼中卻自然帶出一種風情,看得出年輕的時候應該也頗有幾分姿色。李衛東忽然有些好奇,說:“裴三姐,你是排行第三嗎?能否請教芳名?”
裴三神情立刻又冷了下來,淡淡的說:“太久,忘記了。”
乘電梯上來,裴三仍舊開着她的福特,送李衛東回到學校。這時正好是中午,跟姚薇和夏若冰一起吃飯,剛吃到一半手機響了,接起來卻是孟偉,鬱悶的報告:“東子,對不起啊,你的車……咳咳,出事了!”
“我靠!”李衛東嚇了一跳,連忙說:“是撞了人,還是被人撞了?你們在哪,有沒有受傷?”
孟偉弱弱的說:“人是沒事,不過你的車就有事了。我們在體育館這,你快過來吧。”
聽說人沒事,李衛東基本也就安心了不少,趕到體育館一看,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倒車的時候頂到了柵欄,尾燈撞壞了,車屁股也刮花了,孟偉幾個正圍着一個MM不依不饒,MM看上去很文靜的樣子,抱着個包包,給幾個凶神惡煞的牲口嚇的都快哭了。
原來這幾個牲口裡面,只有孟偉和陸明會開車,也都是那種二把刀,本想在學校裡兜個風現一現的,可是正倒車的時候後面突然衝出個女生來,陸明一緊張,就直接頂到柵欄上去了。
陸明揪着那個MM,死活要她賠錢,那個MM戰戰兢兢的問:“那要賠多少錢啊?”陸明煞有架勢的掐指算了半天,說:“尾燈啊,鈑金噴漆啊,再打個蠟什麼的,怎麼也得七八千吧。”MM一聽,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李衛東又好氣又好笑,上去照着陸明後腦勺就是一巴掌,說:“靠,你小子是胡漢三啊,還七八千,不如去搶好不好!”衝女生擺了擺手,說:“沒事了,你走吧。”
MM如蒙大赦,感激的看了李衛東一眼,抱着包包扭身就跑。陸明急忙說:“怎麼能放她走呢?明明是她的責任……”
李衛東眼睛一瞪,說:“責任個屁,TMD你們有駕照嗎?無證駕駛知道不?靠!”
一票人都低着頭不說話了,孟偉說:“行了別廢話了,出了事大家都有份,趕緊湊錢修車去。”
幾個牲口齊齊汗了一下,說:“偉哥,這都月底了,誰家還有餘糧啊,這兩天的煙錢都是用飯卡刷的好不好!”
李衛東哈哈一笑,說:“行了,多大個事,回頭我自己修,不用你們管了。”哥幾個一聽,對李衛東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彭湃而來,陸明倒不好意思起來,吭吭哧哧的說:“車是我撞的,錢你先墊上,下個月我賠你好了。”
“賠什麼賠,淨扯淡,下次別難爲人家MM就好了,牲口也要像個牲口的樣子好不好!”
一句話說的大家都紅了臉,李衛東也沒工夫跟他們瞎扯淡,把孟偉拽到一邊,說:“老孟,我正要找你,你在電子院那邊有沒有熟悉的牲口?我想請人幫個忙。”
“靠,幫什麼忙啊,咱武術社就有啊。”孟偉擡手把跟在陸明屁股後頭一個眼鏡男叫了過來,說:“他叫劉玉海,電子院的老鳥,有啥事老大你儘管吩咐就是了。”
這個叫劉玉海的牲口,卻是一隻名副其實的老鳥,電子院的研究生,長的又瘦又猥瑣。一聽說給老大幫忙,搓板似的胸脯拍的啪啪直響。李衛東掏出方震南給的手機,說:“我懷疑這部手機被人做過手腳,比如竊聽一類的,你們電子院有沒有什麼儀器設備,能夠幫我做一下檢測?”
劉玉海馬上說:“沒問題,中大電子院設備在省裡都是頭一號,我現在就帶你去。”接過手機翻來掉去的看了幾眼,說:“咦,這手機很正點啊,新型號吧,我都沒見過。”
兩人開着那輛菊花殘、滿腚傷的雪弗蘭,穿過北區來到電子院。相比普通的大學生來說,研究生管理要更寬鬆一些,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比較自由的進出實驗室,但是劉玉海本身卻不是這個專業的,打電話找了兩個哥們,讓李衛東等在辦公室,他們三個拿着手機進去鼓搗了半天,又一頭霧水的出來,一位鬍子拉碴、大叔級牲口說:“搞不懂,你這手機還真古怪,似乎採用的耦合式全頻抗干擾,理論上來說,可以屏蔽一切阻截信號源,但是又不會干擾本機信號的正常傳輸,奇怪,奇怪。不然找我們博導來看看?”
這個手機究竟採用了什麼技術,李衛東並不感興趣,他關心的只是會不會被監聽,連忙擺擺手說:“不用麻煩了,我只是想知道,這部手機有沒有可能被人監聽?”
那位大叔級牲口肯定的說:“理論上來說不會的,這種全頻抗干擾是最新技術,實行定向傳輸,不同於普通的信號加密,應該不存在監聽的可能。”
李衛東這纔算放心。看起來方震南這次倒是沒有騙他,送給他這個手機,顯然也是防備有別人對他進行監視。
出了實驗樓,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卡換上。那種完全沒有任何隱私、隨時隨地被人監視的感覺太恐怖了,科技很多時候就像是一把雙刃劍,不單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了便利,也同樣增添了看不見的威脅。有了這個手機,李衛東纔算是覺得稍稍安全了一點。
從這一次被嶽天雄埋伏來看,方家跟岳家應該也是貌合神離,不在一條船上,而夏家只不過是表面上的一根導火索。其實方震南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只要這筆基金存在一天,夏若芸、夏若冰姐妹就多一分危險。至於基金的背後究竟是誰來操縱,夏繼嶺一死,一切都成了迷。其實李衛東一直挺同情這兩姐妹的,方震南提出的百分之一佣金,也確實是一個天文數字,但也要有命花纔好。往往鉅額的財富伴隨着的,就是無法估計的風險,即便有逆天的屬性跟技能,也無法抵擋背後射來的暗箭,錢和命相比較,李衛東還是決定選擇後者。
接下來的事情,果然像方震南說的一樣,從侯萬風口中李衛東瞭解到,方震南在股權之爭中敗北,不就便被迫宣佈退出董事會,大小姐夏若芸此戰大獲全勝,重新執掌集團,一場動盪重新歸於平靜,而股價的上揚也爲長久低迷的夏氏帶來了新的轉機。夏若芸把這歸功於她的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侯萬風也由衷的感到欣慰。只有李衛東明白這場勝利的背後隱藏着怎樣的波折,同時也深信在這看似平靜的背後,一場更大的風暴,也許就要到來了。
有幾次李衛東甚至想忍不住出言提醒,但是猶豫再三還是算了。這件事牽扯的東西太多,也絕不是他三言兩語能夠化解或是改變的,再說對於夏家,他畢竟只是一個外人。
這段時間李衛東又迴歸到了從前的兩點一線,跟沈琳、姚薇和夏若冰三位美女平靜的生活,倒也很是愜意。就在這樣平靜的日子中,戒指裡面任務卷軸的沙漏也漸漸走到了盡頭,新的任務終於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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