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陽公主府
“見過光王。”府前的守衛恭敬的向夜瀾行了個禮。如今夜瀾與他們現任皇帝的關係幾乎是人盡皆知,所以在北璇,夜瀾成爲了衆臣巴結的對象——也包括烈無穴。
自從那天目睹了夜瀾能號令聖殿冰衛團後,烈無穴就對他高看一眼,總想着能拉攏結交他——當然,有烈北瑤在,烈無穴的想法是不可能得逞的。
“公主呢?”夜瀾詢問道。
“殿下在院子裡。”守衛回答道,待夜瀾走後,守衛們相視一眼,面上露出了一種曖昧和看熱鬧的微笑。
春風吹拂,掀起一片漣漪,庭院下樹影婆娑,佳人身影映照在湖畔。
烈北瑤倚靠在小亭,雙目微合,很享受的感受着微風拂面的舒爽。
侍從在小亭外守着,看到夜瀾,侍從剛要行禮,夜瀾擺擺手,示意他們噤聲。他將腳步放輕,從侍從手裡取過披風緩緩走過去披在烈北瑤身上。
烈北瑤睜開眼,心知是夜瀾來了,她笑了笑開口道,“你今日進宮見了哥哥,兩人聊得可還開心?”
“自然。”夜瀾走近抱住她,“自從金鑾政變之後,我們倆可謂是親如兄弟,而且不久後……還是家人不是麼?”
烈北瑤抿嘴輕笑,不做答覆。
夜瀾從懷中掏出親手雕刻的玉佩遞給烈北瑤,“這是我親手刻的,你收好,就……當作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烈北瑤接過,輕輕撫摸玉佩上的紋路,“沒想到我們能文能武的光王殿下雕刻的技藝也不弱嘛。”
“喜歡嗎?”夜瀾微微挑眉。
“嗯。”烈北瑤從鼻子裡哼出個音,十分喜愛的反覆撫摸,眼中彷彿有星光閃爍。
“你放心,等我回了九塵,一定儘快向父皇說明,來北璇提親。”夜瀾溫暖的大手撫上烈北瑤的小手,將她緊緊握住,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你這就要走了嗎?”烈北瑤神色一變,眼眸中有一抹不易察覺的不捨。
“父皇派人送信,讓我儘快回九塵。而且…我在這裡待的也很久了。”夜瀾輕聲安慰,“走之前,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嗯。”烈北瑤輕聲答應。夜瀾笑笑,轉移了話題,“如今烈羽登基做了皇帝,朝堂中衆臣都在催促他早立皇后,今日我與他說這事,但我看你哥哥好像對男女之事並無感覺。”
“哥哥對於這方面確實像個木頭疙瘩。”烈北瑤開始損烈羽,“在我印象中,哥哥從未親近過任何女子。皇室宴會曾有不少貴族小姐有意接近哥哥,但他對她們都很冷淡,也許哥哥情竇未開吧。”
“看來我要幫烈羽留意留意,看看我九塵有沒有合適的女子介紹給他。”夜瀾打趣道。
“後日清晨我便要回九塵,所以今晚我想和你吃一頓飯,就算是…暫時道別吧。”夜瀾變了語氣,目光中夾雜着紛紛擾擾的感情。
“好。”烈北瑤點頭,“要叫上哥哥嗎?”
“不必了。”夜瀾拒絕道,“我想只有我們兩個人。”
“嗯,聽你的。”烈北瑤很乖巧的點點頭,將頭靠在夜瀾胸脯上,閉上了眼,感受夜瀾身上的氣息,聆聽他的心跳。
夜瀾笑笑,一如往常般揉揉她的腦袋,撫摸她如瀑布般柔順的長髮,眼眸裡滿是愛憐。
當晚,夜瀾屏退了下人,和烈北瑤在小亭中開懷暢飲,可飲不過三杯,烈北瑤卻隱隱有了些許醉意——她的酒量不算差,但之所以會覺得睏倦,是因爲夜瀾在她酒中下了藥。
他知道她不願麻煩他,不想自己像烈羽那般……爲了她犧牲良多。
他知道她不願意虧欠,因爲她覺得麻煩自己的夠多了……
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將生米煮成熟飯,即使她日後得知也不能怎樣。
只要她安好,夜瀾覺得一切都無不可。
在烈北瑤尚存一絲神志時,夜瀾俯下身在她耳邊最後叮囑,“小心烈無穴,他不會這麼輕易安分。”
烈北瑤彼時渾身無力,她從鼻子裡哼出一個音,表示自己聽到了,然後再也撐不住,昏睡了過去。
夜瀾看着她熟睡,露出了一種安心的笑容,然後他將她輕輕抱起,來到了她的寢宮。
白突提前收到了夜瀾的通知,早早等候在那裡。他見夜瀾將烈北瑤抱進來,警惕的張望了一下四周,然後輕輕將門關上。
夜瀾將烈北瑤抱到榻上輕放好,然後轉過身看向白突,開口道,“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白突點頭,“我會在旁守着,不會有人打斷。”
夜瀾點了個頭,剛準備動用體內真氣發力,白突卻有些猶豫的打斷了他。
“師兄…”
“怎麼?”
“你真的想好了?”很艱難的,白突終於還是張了嘴,“你是聖殿的殿主,若你有什麼事,聖殿怎麼辦?”
“還有你。”夜瀾平靜的回答,“我早已留下書信,若有一日我身有不測,你便會接替我的位置,成爲新的聖殿殿主,聖殿諸多事物將由衆長老輔佐你管理。”
“可…”白突還想說什麼,夜瀾卻打斷他,露出了一個輕鬆的微笑,“師弟,這本身就不是什麼大事,以我現在的真氣和內力,又能出什麼事?”
“可總歸會有影響。”白突嘆了口氣,見夜瀾目光堅定不容置疑,只得緩緩開口,“好吧,既然師兄心意已決,我多說無益。”
夜瀾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走到榻前將鞋子脫掉,盤腿而坐。
白突上前將烈北瑤扶起來,夜瀾合上了眼,屏息凝神,動用體內真氣緩緩將其聚集於手掌,接着一掌貫通脈絡將烈北瑤體內的寒冰真氣緩緩運輸到自己體內。
白突在一旁守着,靜靜的坐着,不敢再出一言,以免打擾夜瀾運功。
寒冰真氣緩緩自烈北瑤體內轉向夜瀾體內,夜瀾的額上漸漸冒出細小的汗珠,雙眉微微蹙起,面色凝重。
不知怎的,將寒冰真氣轉移的途中,自己的體內也產生了一股巨大的氣流與之相沖,兩股氣流衝擊,夜瀾不得不用內力暫時緩解及壓制。
白突在一旁看着夜瀾的面色越來越慘白,到最後接近煞白無色,他心中很是慌亂,十分擔憂,但卻不能上前做些什麼,只能焦急地坐在那裡反覆摩搓手掌,目光一刻不敢移開。
大約過了一炷香,夜瀾猛然一睜眼,突出了一大口烏血,他快速將手收回,用內力封住了兩個穴道,整個人緩緩癱倒在榻上低低的喘息。
“師兄!”白突趕忙上前,快速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喂到了夜瀾嘴邊。
夜瀾服下,又喝下白突遞來的一杯水,閉目養神調理內息,片刻後方緩緩睜眼。
“師兄?”白突輕喚。
“我沒事。”夜瀾抹去了頭上的一把汗,緩緩呼了口氣。即使剛剛內力和真氣消耗巨大,此時內裡很是虛弱,可外表上,夜瀾仍能保持一副鎮定自若、若無其事的姿態,倒讓白突心裡暗自佩服。
他在白突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又問他要了提前準備好的輔助恢復身體的藥,將烈北瑤扶起,細心的喂她喝下。做完了這一切,夜瀾將烈北瑤平躺好,爲她蓋上被子,掖好了被角,然後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戀戀不捨的在她額上留下了一個吻。
“傳個消息給烈羽,告訴他…瑤兒身上的寒疾已徹底去除,讓他好好照顧她,但…不要告訴他是我做的。”夜瀾的聲音很輕。因爲剛剛消耗太大,他還沒有完全緩過來,此刻說話時還夾雜着低低的喘息。
“是。”白突點頭,彷彿有話要說,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夜瀾看到了白突的神情,示意他直言不諱。
“但……我認爲北璇公主醒來會猜到的。”白突低聲道。
“那也無妨……”夜瀾淡淡道,“只要她沒事便好。”
“如今看到她免去了痛苦,我覺得無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