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只是淡淡一笑,目光清澈明晰,卻沒有一絲感情。
“客套話就不多說了,我只有一句話。”她的聲音清澈,裡面卻夾雜了很多無法言說的意味,“若九塵想要攻破我國京都,那我們會傾舉國之力,予以回擊。”
“舉國之力?”男子不屑地笑笑,“你以爲北璇還是那個國力鼎盛的北璇嗎?那個北璇早在你們先帝手上敗光了,如果你們拼死抵抗,大不了我們再從國內調兵,你認爲你們可能守得住嗎?”
“呵,那你們是執意……”她話還沒說完,男子便快速狠戾的打斷了她,“不。”
“什麼?”這回輪到她秀眉微蹙,有些啞然的看着他。
“我可沒有佔領北璇的意思。”他笑了笑,“因爲……我可不想讓我四哥記恨我一輩子。”
提到那個人,二人都像是觸到了敏感的話題,沉默了片刻。
“我四哥最珍視的人……我怎能讓我四哥心痛。”
她沒有說話,有股酸酸的感覺涌上心頭,她怕一開口,她就再也壓抑不住。
“不過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殿下。”他坐直了身子,很是鄭重,“我以爲你會勸我放棄攻打貴國京城,或者私下與我商量,保住你們北璇的基業,我倒真沒料到你來此就只是爲了扔那麼一句話給我。”
“因爲我知道齊王殿下也是聰明人。”她笑容明媚燦爛,那模樣任任何男子都無法抵擋,那樣的笑容,簡直可以融化人的心房,不過夜凡對此卻無動於衷。
不過他不認爲自己的四哥是因爲色相看上了眼前的女子。
果然,烈北瑤接下來的話倒是讓夜凡對她另眼相看。
“若殿下不是聰明人,怎會在他面前隱藏的如此好。”她很平淡的說道,“所以有些話,我說與不說,齊王心裡應當有決斷。我的目的,齊王也明白,不然也不會在大戰到來前孤身一人會見敵方將領。”
“既然明白,何必多說,我那句話,不過是引出齊王的答覆。”
“哈哈哈哈!”他朗聲大笑,旋即又止住了笑容,“你放心,我會的。”
他的聲音放低,眼眸中的光亮漸漸變淡,“我不會對不起他,絕對不會。”
天色徹底暗了,壓抑的空氣變得沉重,遠方的城池靜靜佇立在那裡,被這黑暗籠罩着,不見一絲光亮。
兩人在結束談話後都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烈北瑤先起身準備拱手告辭,夜凡卻攔住她,對一旁一直不出聲的茶販打扮的中年漢子道,“親自送公主回城。”
“是。”中年漢子的神色從憨厚朴實秒變陰冷順從,烈北瑤看着那中年漢子,明白他是夜凡手下的心腹,武功應該很高,夜凡派他護送自己回去,也是怕烈無穴萬一得到些風聲,在路上埋伏了人,她若出事,夜凡會覺得十分內疚,愧對他,會覺得無法原諒自己。
畢竟四哥的死,他……是有責任的。若不是他想讓四哥替自己除掉南玄機,讓四哥先後面對自己與南玄機的攻擊,依四哥的武功,是不是結果不會是這樣。
“烈無穴一會兒會到九塵大營,與我會面。”在烈北瑤和中年漢子準備離開時,夜凡突然放下茶杯落下了這麼句話。
烈北瑤頓住了腳步,她的瞳仁微微一動,神色在一剎那之間改變,又在下一秒恢復。她什麼也沒說,也沒有回頭,只是幾秒,便又快步離去。
夜凡重重放下茶杯,茶杯與木質桌子碰撞發出了聲響,他站起了身,也離開了茶攤。
……
夜凡扔掉了面具,摘掉了斗篷,自正門入了大營,剛一踏入營門,一個士兵快步上前向夜凡拱手行禮,“齊王殿下,聶統領正到處尋您呢?”
“本王知道了。”夜凡擺擺手,大步跨進營帳,聶慕辰的手下正在營帳內等着,見到夜凡,像是鬆了口氣般快步上前行禮,“見過殿下。殿下,將軍和’客人’正在將軍的帳中等您,煩請您移步。”
“帶路吧。”夜凡冷冷道。
烈無穴在聶慕辰的營帳中來回踱步,顯是等的有些不耐煩,卻又不好發作。終於聽到外面傳來動靜,他心下一喜,轉頭看向帳簾處。
只見帳簾掀開,一身黑衣的夜凡踏着略微沉重的步子走來。他的面上冷若冰霜,一雙劍眉攜帶着冬日的七分寒意,嘴角沒有弧度。
在見到打扮成僕人模樣的烈無穴後,他的目光依舊平淡如水,這種冷漠的態度讓一向孤傲清高也待人冷傲的烈無穴感到惱火不已。
幸好一旁的聶慕辰是見慣了這種場面的,也十分會調解氣氛,他忙上前一步向夜凡介紹,“殿下,這位就是北璇的秦王殿下。”
接着,他又向烈無穴介紹,“這位是我朝齊王殿下,當今聖上最信任的皇子。”
他給夜凡戴了頂高帽,這倒讓夜凡很吃驚,他回望向聶慕辰的眼中有了一絲溫度。
這傢伙倒也是會變通的。
烈無穴禮貌的擠出個微笑,向夜凡低頭問好,“早就聽聞齊王殿下大名,久仰。”
夜凡在心中冷笑,能將這麼假的話說的如此不生硬,當真是爲難了這位一向冷清高的秦王。
他皮笑肉不笑的點頭回禮,眼中夾雜着一絲輕蔑不屑。
這讓烈無穴心中更是窩火,他輕咬了下脣,在心中冷哼,“神氣什麼,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就跟你二哥把你這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拉下馬,扶翊王上位,到時候看你那個好哥哥怎麼對付你。”
對於烈無穴此時的內心活動,夜凡大概心中有數,不過他很不將這個通敵賣國,只爲一己之私拿自己子民做賭的人放在眼裡。以前他還覺得這個烈無穴算是個不錯的人,現在看來,還真得刷新一下對他的看法了。
“二位殿下請坐吧。”聶慕辰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對烈無穴道,“秦王有什麼話要與我朝齊王殿下說的,不妨直說,在座都不是外人。”
“我此次前來,主要是爲了明日的大戰商量。”烈無穴開口道,“有一些細節想與五殿下當面談談……”
這次談話基本上都是烈無穴和聶慕辰在交談,夜凡只是在一旁旁聽,他默認聶慕辰代表自己的意見,聶慕辰也就沒推辭。
烈無穴本想見見這個九塵皇帝新寵的皇子,與他打好關係,誰料對方壓根連正眼都不看他,更別說買自己的賬了,他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種氣,就算想與夜凡搞好關係,可他也不願將自己的尊嚴和麪子踩在腳底下摩擦。
夜凡則在會談進行到一半便藉口有軍務處理出了聶慕辰的營帳,烈無穴早已對這個夜凡沒好感了,對於他走不走他也無所謂,聶慕辰也沒辦法攔着夜凡,見烈無穴面上好像沒意見,於是起身恭送夜凡離開。
回到自己的營帳,夜凡緩緩走到椅子坐下,擡眼看到桌面不知何時多了封信。
是誰?他敏銳的警覺起來,“騰”的一起身四處查看,確定四下無人,於是拿起那封信。
信封上繪了一個金瑾花紋飾圖案,除此之外並無任何表明身份或來處的文字。
信封用火漆密封,看起來很是機密。夜凡小心的用手撫摸着火漆封印的地方,不知爲何,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自覺的拆開信件,取出一張極普通的信紙。
上面是用正楷書寫的短短几個字。
明日戰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