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光和宗意兩兄妹,一起去機場接盧宇翔。
遠遠地看着盧宇翔走過來,宗意就問宗光:「是他嗎,是他嗎?那個穿了一身白色唐裝的人是Lulu嗎?」
「對,那就是宇翔。」
「哇啊哦!」宗意興奮地一邊揮手一邊蹦躂,「我二哥哥真人竟然這麼帥的嗎?」
「有這麼誇張嗎?」宗光笑着問宗意。
「當然有啊,帥得我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句話。」
「什麼話?」
「翩翩少年如玉,清風明月無雙。」
「呀,我的小妹妹還會舞文弄墨啊!」
「什麼嘛,哥哥你這個語氣很不對勁誒,你是不是連你自己的親妹妹都看不起。」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了?」宗意反駁道:「你說【我的小妹妹還會舞文弄墨】,言下之意,不就是隻有姐姐這樣才正常嗎?」
「那還真沒有。我爲有兩個才華橫溢的妹妹感到驕傲。」
「那你最好是一視同仁都把我們當妹妹了。」
「我的小妹妹,哥哥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啊?」宗意迴應:「你可以放心大膽地說出口,我會不會答應,就要看心情。」
「不要讓我你的姐姐,當成我的妹妹。」
「那怎麼可以呢,我都把你的弟弟,當成我的哥哥了。」
「這個也不強求啊,你和宇翔也一樣不存在血緣關係,就跟我和你姐姐的關係,是一樣的。」
「我的天哪,我的哥哥誒,你還嫌咱家裡不夠複雜是吧?你這給拉郎配都拉到自己親妹妹頭上啦?」
「沒有的事兒!」
「你最好是啦。你小妹我呢,從一出生,就是人間清醒。坑蒙拐騙一類的,在我這兒肯定是行不通的。」
「我真沒有這個意思!」
「哥,你別解釋了,有位偉人說過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心虛,心虛就是做錯事。」
「哪一位?」
「哥,你慢慢猜,我先接Lulu。」
宗意一個勁兒地隨着盧宇翔揮手。
好半天,才終於引起了盧宇翔的注意。
盧宇翔看到宗意邊上的宗光,盧宇翔才終於綻放了一個笑容,揮手致意,興奮地喊了一聲:「!」(機長)
宗意心裡有點不太爽利。
這都什麼人啊?
明明蹦蹦跳跳跳的是她,爲什麼只和哥哥打招呼?
明明哥哥還只是個副駕駛,爲什麼要喊機長?
真以爲她聽不懂?
這年頭的機場,真的只有悲沒有歡。
盧宇翔朝着宗光和宗意走了過來。
動作比之前稍微快了一點,但也沒有用跑的,更沒有達到飛奔的狀態。
提速之後,盧宇翔走路的姿勢會有一些奇怪,卻也沒有奇怪到讓人覺得他身體有殘疾。
宗意在網上看到過一些腦癱患者的照片,從來沒有一個是像盧宇翔這樣的。
從面相上來看,一點都看不出來。
最多也就是身姿不那麼挺拔,姿態不那麼優美。
走路不好看的人,滿機場都是。
多盧宇翔一個不多,少盧宇翔一個人不少。
宗意在見到盧宇翔之前,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設的。
她希望,不管別人怎麼反應,至少在她這裡,是要用一顆平常心,不帶一絲詫異和探尋地迎接二哥哥的到來。
她倒是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了。
到頭來
卻發現,盧宇翔這一路從遠到進,壓根也沒有誰,有用異樣的眼光探查。
離着出口還差着幾步的時候,盧宇翔指着宗意,用英語問宗光,眼前的這個可愛的女孩,是不是他的妹妹。
盧宇翔有些擔心自己認錯人,也怕宗意並不是在和他打招呼。
「是的,這是宗意。」
宗光回答完了,盧宇翔剛好也走到了宗意的前面,他向宗意伸出手:「你好,我,Lulu,多多關照。」
宗意還有那麼點氣沒有生完。
她剛剛那麼熱情,二哥哥竟然視而不見。
現在嘛,哥哥沒了,只剩下二。
「我關照你什麼?數學嗎?」
宗意小小地傲嬌了一下。
就是不知道她傲嬌的點在哪裡。
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傲嬌。
「數,學,我,還,可,以,我,中,文,很,差,請,關照。」
盧宇翔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完了這句話。
宗意這纔開始有些良心不安。
她怎麼能用這樣的態度對待第一次見面就這麼真心實意虛心求教的二哥哥呢?
有思及此,宗意又變成了那個說話像唱歌的可愛女孩:「二二二二二,可以可以的~」
盧宇翔不知道是聽明白了,還是沒有聽明白。
臉上驚豔的表情,清晰地表達了他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宗意對此,很是有些滿意。
都說胖子唱歌好聽,她身上的每一克脂肪,可都不是白長的。
宗意接過盧宇翔的行李箱,直接遞給了宗光:「你一個做大人的,怎麼沒有點大人的自覺?」
「嗯,我的錯,阿意教訓的是。」
宗光很樂意幫盧宇翔拉行李箱。
但是,通常情況下,盧宇翔是不願意的。
因爲身體機能的問題,盧宇翔從小到大,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自力更生。
能夠處理和自己有關的一切事宜,不要成爲哥哥的負擔。
腦癱本身是無法治癒的。
但是可以通過多種多樣的方法,幫助患者改善生活質量,提高生活自理能力。
爲了實現這一點,盧宇翔經歷了藥物治療、物理治療,前前後後做了四次手術。
運動療法、作業療法、語言療法等等的康復治療,也是從來都沒有間斷過。
這個過程,當然需要經濟的支持。
除了經濟之外,還需要患者本人,有足夠堅韌的品格。
大多數腦癱患者,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心理問題。
但盧宇翔沒有,他一直都很樂觀。
遇到問題,情緒穩定。
只想着要怎麼一個一個去解決。
哪怕那個問題反覆出現,他也不會因此就放棄自己。
盧曼玉一天到晚地需要心理疏導,盧宇翔被醫生安排着去了兩次,最後心理醫生直接給出了不需要再來的評估。
盧宇翔身上有一種太陽花一樣的生命力。
他很樂意把自己身體上遇到的問題,也當成是一道待解的數學題。
從國際到達出來,宗意和盧宇翔就已經混熟了。
「Lulu.」宗意提問自己的二哥哥,「【你的樂觀會傳染】這句話用英文要怎麼說?」
盧宇翔不帶磕絆地迴應:「Youroptispreads.」
宗意把頭搖得臉頰的肉肉都跟着抖動,用肌肉行動表達自己的不滿意:「Lulu,這樣的說法一點都不俏皮。」
盧宇
翔換了一個說法:「Yourpositivityisg!」
「不行不行,還是太正式了。」宗意眨着過分可愛的大眼睛發問:「Lulu,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俏皮可愛?」
盧宇翔很認真地迴應:「我,知,道。」
「知道啊,那你說說看。」
盧宇翔一臉認真地開了個頭:「你……」
宗意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下文,就以爲盧宇翔的中文能力,可能比她想的還要更加糟糕一點,就用一種鼓勵的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唉,她這個當妹妹的,也真的是有夠累的。
有事沒事還得整的和姐姐一樣。
也不知道從小造了什麼孽。
先是【媽媽還小】,現在又來了個【哥哥還小】。
「我,說,完,了。」
「說完了,你就說了一個【你】,怎麼就說完了?」
「你,問,我,知道,俏,皮,可,愛……」盧宇翔停頓了一會兒,用盡量清晰的吐字:「我,說,【你】。」
【鑑於大環境如此,
「誒呀我的天!」宗意轉頭看向宗光,略微有些不可思議地找宗光確認,「原來二哥哥剛剛是在誇我啊?」
「是的。」宗光點頭給予肯定,「如你所見,Lulu的樂觀是會傳染的。He「slikeavirus,oednevereape.」(他就像病毒,一經傳染,藥石無醫。)
「哇啊哦!還得是我大哥。」
宗意對這個解讀表示滿意。
點贊完了宗光,轉頭又去盧宇翔那裡挑釁:「聽到沒,Lulu,哥哥說你像病毒。」
「我說的是宇翔的樂觀會傳染,是迴應你之前的問題。」
「你剛剛那句話的主語只有一個【He】,不要我謙虛一下你就真的以爲我的英語有很差。」宗意不無得意地表示,「每次考試,好歹也都九十分上下。」
宗光倒是有些詫異了:「我什麼時候說過你英語很差了?」
「你要是沒有說我英語很差,你弟弟爲什麼一見到我就說中文?明明在和我說話之前,還是和你用英語溝通的。」
「宇翔和你說中文,是爲了表示對你的尊重啊。」
「尊重,我是他姐姐嗎?我爲什麼就得讓他來尊重我?」
「那你是希望,宇翔以後都和你說英文是吧?」
「是的,但是麻煩你告訴你的弟弟,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必須讓我聽懂。」
「阿意,這個要求,建議你自己和二哥哥提。」
宗意驕傲地揚起了脖子:「我不!」
「爲什麼啊?」
「因爲我不知道怎麼把那句話翻譯成英文啊。一個小學英語才勉勉強強考九十分的人,你還抱有多大的期待?」
宗光被宗意整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這個小妹妹,一會兒「成熟」到要做他的「情感導師」,一會兒幼稚到,說句話都需要好幾個老師。
宗光這會兒一心兩用,並沒有太多的心思放在國際到達這邊。
他實際上是和自己的兩個妹妹,一起到機場來接盧宇翔的。
剛要從家裡出發,夢心之就收到了聶廣義的兩條消息。
聶先生:【機票截圖.jpg】
聶先生:【起飛。】
前兩天發消息,聶廣義還說自己得過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國。
忽然收到一個國內航班的行程單,難免有些意外。
夢心之回消
息過去:【聶先生回國了?我倒是正在去機場的路上。】
聶廣義沒有回。
打電話過去,已經關機。
宗光幫忙查了查,航班確實已經起飛,人也確實已經上了飛機。
根據飛行計劃,聶廣義比盧宇翔會晚差不多二十分鐘到。
接了盧宇翔再去接聶廣義,剛好也來得及。
結果聶廣義的航班整整早點了半小時。
落地看到夢心之的消息,聶廣義有些受寵若驚:【姑娘在機場哪個地方等我?我沒有託運的行李,馬上就能下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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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合上下文的語境,夢心之知道聶廣義是誤會了。
她倒是想要解釋自己是來接弟弟的。
反倒是宗光知道了之後說:「國際航班出來比較慢,你去接了聶先生,再來接弟弟也來得及。」
「來得及嗎?」夢心之有些猶豫,她期待見到弟弟已經很久了。
「來得及的,同一時間降落,國際航班還得出個關。」
聶廣義沒有想過,自己的待遇會升級到這種地步。
臨要出來的時候,又返回去,找了個鏡子,整理自己的儀表。
這一整理就整理了十分鐘。
除了他自己,也沒有人覺得他有什麼變化。
他倒是男爲悅己者容了。
夢心之就這麼錯過了和盧宇翔的第一時間見面。
「姑娘啊,我的姑娘,沒想到你這麼想我。」聶廣義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早知道我就不聽宣適的,藏着掖着我的行程,害的我都去了一趟【極光之意】,才知道姑娘你在這裡。」
夢心之剛想要回應,就聽到宗光的聲音:「之之,宇翔來了。」
緊接着,就傳來宗意的經典唱腔:「姐姐姐姐姐,二哥哥超帥!」
夢心之轉過頭,快步迎向朝着她走來的盧宇翔,一臉抱歉地說:「我都提前一個小時來機場了,還錯過第一眼的驚鴻一瞥,損失可真是太大了。」
「驚,鴻……」盧宇翔有那麼點不明白,轉頭看了一眼宗意,希望妹妹可以稍加關照。
宗意接收到信號,羊裝生氣道:「我的姐姐誒,我還沒有教二哥哥成語呢!」
「啊,姐姐錯了!」夢心之走到盧宇翔的面前,很熱情地給了他一個擁抱:「elydearsibling.」(歡迎回國,我親愛的弟弟。)
聶廣義覺得經自己歷了一個假的接機。
爲什麼同樣是男的。
待遇差別這麼大!
專屬於他的熱情呢?
專屬於他的擁抱呢?
誰能告訴他,現在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