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三此刻看起來可真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鬍子邋遢兩眼紅腫不說,連腦門子上的頭髮都被他薅的東一簇西一撮的凌亂不堪,看在黎遠航的眼裡,他甚至連拼命壓抑自己的心理不願意用很刻薄的語言形容趙慎三都無能爲力了,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嘀咕了道:“媽的,你小子對鄭焰紅還真是死心塌地,她受傷了你這麼失魂落魄的,就算是你老子娘遭了難,你小子的表現恐怕也無過於次了,看來豬是豬羊是羊,我就算對你再好,你這塊豬肉也貼不到我這頭羊身上呀!此刻如果是我躺在裡面,你爲了日後的路子,恐怕是不會連夜從二少身邊趕回來的吧?呸呸呸!好端端的咒自己做什麼,真是昏頭了!”
果然趙慎三一聽黎遠航讓他儘快趕到景區去籌備開光大典,他也自然是明白那邊今天的一切議程都要正是彩排,屆時不單市裡、縣裡乃至省裡宗教系統的頭面人物都要出面,就連國家民委的官員也要親自參加,更別提還有二少這個大大的貴人坐守在金佛寺裡監工呢,而他這個從頭到尾一直負責的幕後策劃者如果不到場的話,好多戲是無法唱下去的。免費小說
可是,此時此刻,他最最心愛的人正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讓他離開去搞這些光鮮喜慶的活動,那不是跟讓他泡在黃連水裡說甜蜜一樣嗎?但是又怎麼能說不去呢?說到天邊上,面前這個男人才是他的頂頭上司,而裡面躺的那個女人雖然跟他骨肉相連,卻依舊僅僅是“過去的上司”這個關係勉強拎的上臺面,就算是“伯樂之恩”湊合也讓他過激的反應有了一層遮羞布,今天範家、鄭家人齊聚於此,他再呆在這裡做出一副癡情郎的狀態,也委實是不合適了!
“那好吧黎書記,我馬上就去山裡,晚上要彩排,如果您有興趣的話到時候去鳳泉看看吧,大腕兒來了不少呢,我看節目單很棒,等正日子您不方便去的。”趙慎三勉強打起精神回答黎遠航。
黎遠航沉吟了一下說道:“到時候看吧,盧省長剛纔給我打電話說也馬上就過來看鄭市長了,今天她如果情況不好轉的話,省裡好多領導估計都會過來探望,畢竟鄭老爺子的面子在那裡,我可就走不開了!唉!你說這事情怎麼都湊一塊兒了呢?小趙呀,我看你的精神狀態可是很不好啊,但我告訴你,咱們忙了這麼久,好歹可就這麼一下子,你那邊我也沒法子親自去守着,你可千萬別讓出什麼問題呀!我知道你跟鄭市長久了對她感情很是深厚,但是你留下還是走,她的情況也不會有什麼不一樣,頂多咱們多通氣,我隨時把她的情況告訴你就是了,你還是趕緊回家去洗個澡換一身兒衣服,然後直接去金佛寺吧。”
趙慎三猛一想可不是,盧省長乃是鄭焰紅的乾爹,寶貝女兒生死未卜,他怎麼能不來呢?就算是等下子就來,說不定也是被什麼事情耽誤了,要不然一定會比鄭家人來的還要快纔是!
雖然現如今的網絡社會已經糟蹋掉了好多好好的詞彙,就比如“小姐”這個古時候有身份人家的姑娘才配得上的稱號衆所周知的成了“野雞”的代名詞。這也就罷了,就連“乾爹”這兩個以前無比神聖的字,都被那個在微博上誇富導致中國一整個某慈善機構的行業公信度徹底崩塌的小美女連帶的給糟蹋掉了!“乾爹”一詞也就成了一個隱晦、曖昧的詞彙了,但是他最是清楚人家盧博文這個乾爹當的,那絕對是清清白白,莊嚴慈祥,不夾雜一丁點的男女私情,這一點也是趙慎三十分十分欽敬盧博文的地方。《免費》那麼有了鄭伯年跟盧博文兩個人的面子,省領導們也的確是都會聞風趕來看望的。
趙慎三答應了黎遠航,就必須馬上走了,可是不再看一眼鄭焰紅他如何放得下心?尋思了一下就說道:“我這裡有兩張鄭市長的檢查單子需要交給她家人,我過去一下就馬上走。”
急匆匆跑到鄭焰紅的病房門口,趙慎三卻發現根本擠不進去,也就只好苦澀的低下頭慢慢走出了病房大樓,心裡墜着一大塊沉重的鉛塊一般開車回了家,家裡沒有人,正好給了他梳理心情的機會,他此時才覺得腦袋裡面撐了一根鐵片一般疼的難受,還頭昏腦脹的不清醒,索性鑽進衛生間,放開涼水痛痛快快的衝了個冷水澡,直衝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還不自禁的打着冷戰,這才覺得頭腦清醒了些。
他剛剛走到外面穿好衣服,就看到自己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也不知道震了多久了,第一反應他是不想去理會的,因爲他太想稍微躺下眯一會兒了,可是猛然間心口一揪,心想沒準是鄭焰紅那邊有什麼消息了,就趕緊神經質的抓起電話就接了,誰知裡面卻傳來了萬浩然很是不滿的聲音:“小趙,你怎麼半夜偷偷回市裡去了?聽劉雲那丫頭說你是偷溜回去看老婆去了,你也忒兒沒出息了吧?趕緊過來吧,二少剛纔接到電話,說是京城有幾個他的朋友要過來看大佛開光,今天就能到,這幾個人的身份都是不公開的,你按照接待部長級的規格私下安排好接待就行。”
趙慎三剛嚇了一跳,猛聽到不是鄭焰紅的事情心裡剛一鬆,又聽到是中央來了要人,雖然不公開身份,但是那個接待標準豈不是已經說明一切了?他趕緊答應道:“行行行萬大師,我一個小時準到!既然是二少的朋友,我看也安排住在金佛寺算了,一起住就算是警戒也方便些您看怎麼樣?如果您跟二少都沒意見的話,我現在就打電話安排。”
萬浩然一聽趙慎三態度這麼好,也就消氣了,其實二少爺是睡到此刻方纔起牀,猛然間想起這麼一件昨天就接到電話的事情,才告訴給萬浩然的,此刻兩個人正在一起,低聲商量了一下就答應了趙慎三的提議。
金佛寺所有的客房原本就是趙慎三留下來預備臨時來了什麼大領導用的,此刻掛了電話趕緊通知方天傲,讓他在二少住的跨院對面趕緊準備出來幾個跟二少屋裡佈置相差無幾的房間,說他會安排好別的接待工作,等下就過去會合。
趙慎三電話安排好後,又趕緊悄悄的告訴給了黎遠航,給黎遠航建議今晚無論如何上一趟山,還說他會利用接待的方便想法子抽機會給領導們提一下黎書記去了,如果能見一面最好,黎遠航自然是十分開心,但是卻很是矜持的說盧省長果然已經到了,他正陪着,讓趙慎三隻管安排,至於能不能去再說。趙慎三自然明白只要他聯繫好了,黎遠航恐怕飛着都會過去的,此刻卻故意說得自己好似拽的跟中央領導要等着他忙完了一樣,但是這話可就只能心裡想想了,嘴裡永遠是一疊聲答應着,彷彿黎遠航說的每句話都是聖旨。
打了好一會子電話,趙慎三少不得又一次拼命撐着精神下樓上車,一路開着車都想睡着,要不是鄭焰紅在他心裡呆着的那個位置一直隱隱作疼迫使他不得不清醒着,他早就閉上眼睡着了,哪裡還想得到手裡還握着方向盤?
車到溫泉下了高速,趙慎三想要先了解一下晚上彩排的事情安排穩妥沒有,其實這次彩排,精明的方天傲已經敏銳的看到了商機,就改變了起初準備在縣城劇場彩排的初衷,大張旗鼓的在溫泉景區的水岸上搭建了演出舞臺,並且圈起帷幕,沿着何岸安置了座椅,然後售出昂貴的門票,因爲邀請的都是名人,而且現如今社會公信度的下降也直接導致了宗教信仰的熱衷,金佛寺的大佛那麼高大在整個中國都是很少見的,那麼自然是靈性非凡,開光那天誰知道能不能擠的到跟前呢,聽說這次彩排就安排的有全國各地的高僧大德現場爲觀衆祈福灑聖水,就算是票價再高也都趨之若鶩,中間好一點的位置票價從一開始草擬的一百八十元已經逐步提升到九百九,最次的位置也從一開始的40元飛漲到400元,就這樣一經開始售票,就已經一搶而空了!當然,就算是最貴的票價,掏錢買的人也終歸坐不到最好的位置,舞臺上方挨近賓館大門附近的半山上,巧妙的設置了好幾層的貴賓看臺,那裡的客人能看得到舞臺,臺下岸邊的觀衆卻看不到他們,這個創意也是出自趙慎三的腦子,這樣的安排讓二少看了都覺得十分滿意。
走進溫泉賓館,一下車,趙慎三正好看到方天傲帶着流雲急匆匆走出來,就趕緊走過去攔住他們準備商量事情。原本流雲是想給趙慎三一點臉子看的,可當她看到他那極其差的臉色的時候,猛然間嚇了一跳,心疼瞬間超越了怨懟,就不假思索的驚叫起來:“哎呀趙處長,你怎麼臉色這麼蒼白呀?連眼睛都紅腫了,難道你家昨晚真出事了?可是我給你家老婆打電話她明明沒事呀?”
趙慎三慢慢擡起眼瞟了流雲一眼卻沒有回答她,只是擡手搖了搖示意自己沒事,就趕緊跟方天傲叮囑起該怎麼佈置房間了,細緻到每個客人的尊卑跟房間號怎麼配對,以及房間擺放的水果應該是什麼種類,一下子說了好久,然後就催着方天傲跟流雲趕緊上山去。
方天傲剛聽他囑咐時一直在點頭,臨走了卻冷不丁低聲問道:“小趙,我看你滿臉的黑氣,觀面相的確是主內人遭災,那麼到底怎麼回事呀?”
趙慎三被點到痛處,剛壓下的心疼又一次泛起,心亂如麻的說道:“昨晚鄭市長跟朱大哥都遇到了車禍,此刻一個重傷一個輕傷都在醫院躺着,我還獻了400cc的血,臉色能好嗎?跟你說的什麼黑氣倒也扯不上關係吧?唉!不管怎樣,今天咱們一定要保證不出漏子,你趕緊上山吧,我去跟導演和主持人再溝通一次,等吃飯的時候趕到就是了。”
方天傲聞言要走,但是卻走了幾步又折回來低聲說道:“兄弟,原本哥哥不想給你添堵,但是看你今天的氣色的確是露着難以遮擋的大凶之相,你的左右眉心各簇擁着一道黑氣,左眼的略微消散了些恐怕還好說,右眼上的濃郁如墨化都化不開,看來今天必然還會有另外一個摯愛之人傷亡,你可要慎之又慎吶!”
趙慎三雖然已經疲累不堪,但是聽此言依舊是嚇了一跳,趕緊問道:“那我該怎麼化解呢?唉……我不瞞你說,我心愛的人已經躺在醫院生死未了,如果她沒事別的哪裡還有誰會出事呀?”
方天傲搖着頭說道:“這都是命裡帶的,無法化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總之你今天上下臺階的時候注意點,我總覺得你帶着一股摔跌的災厄,你不摔必然是你愛人摔!”
趙慎三滿腹心事,也沒時間去問了,就不耐煩的說道:“好了好了方大哥,等下貴客就要到了,你趕緊帶着云云走吧,我會注意的。”
方天傲嘴張了張,其實他想說從早上起就發現流雲也好似滿臉黑氣,昨天那種滿臉紅光的祥瑞之相一掃而空,但看趙慎三實在是焦頭爛額,也就嘆口氣默默地走了。
方劉二人走後,趙慎三就找到了導演跟主持人,想着很快的把節目通一遍他就可以走了,誰知道一談開頭居然頗多的分歧,幾個人又都是人間少有的能人,哪一個是能服輸的?爭執起來也就很是激烈。雖然趙慎三腦袋戴了緊箍咒一樣疼,但是他的原則性卻也是很強的,說不能改的就不能改,一直商談了兩個小時總算是勉強達成了共識,導演那邊因爲趙慎三答應了讓他植入兩個廣告,主持人那邊也得到了相應的承諾,這纔算是皆大歡喜了。
趙慎三明白自己急需上山了,因爲剛纔流雲就打電話說她跟方天傲趕到山上剛安排好房間,京城客人就到了。其實流雲沒說的還有一個細節,那就是二少在客人面前毫不避諱的介紹流雲,就很直白的說是他的“媳婦兒”,這種稱呼很快就讓流雲徹底嚐到了“貴婦人”的榮耀感,眼看着京城這些氣質非凡的人一個個圍着她誇獎,女客還有直接拿出禮物送她的,很是讓她受寵若驚,更加把趙慎三昨夜丟下她的不快忘了個一乾二淨。
那幾個客人都是二少的熟人,年紀也都不大,只有兩個略微老一點的,看起來級別貌似也在一行人中最高,方天傲這點眼力見兒還是有的,很快就安置好了房間,然後有一個二少叫他“劉局”的、五十五歲左右的男人興致勃勃的提議現在就要去看大佛。
方天傲這會子早就又馬不停蹄的下山去給這幫貴客安排餐點了,從菜到哪裡採購到中午的菜譜都精細的商議,跟趙慎三和導演主持人爭議一樣跟他的大廚商議着。
因爲寺裡就留下了流雲陪着客人跟二少,二少就說道:“媳婦兒,既然劉局着急去看,那咱們就讓他們開開眼吧,走,咱們現在就上山去。我先告訴你們,到了跟前可別瞎驚歎啊!嘿嘿!”
幾個人也不知道二少指的什麼,都站了起來跟着流雲一起上了山,一路走,流雲一路用比專業導遊還要專業的笑容跟語言娓娓動聽的講述着趙慎三精心編纂的有關於這尊大佛的“由來傳說”,說的客人們一路驚歎不已,二少則一路驕傲不已。
萬浩然自然是親自開着那輛商務車從側面先上去佈防,等一行人都上去,他也就走過來陪着一起往最大的高臺,也就是佛的蓮花臺那邊走去。
因爲隔一天就是慶典的正日子了,所以一天沒見,二少就發現蓮花臺腳下用一層層的木板搭建起了一個臺階狀的觀禮臺,因爲構築的十分精美,看上去也很是好看。
那幾個客人一看到佛像就都好似吃了一驚一般驚歎起來,但是也個個都很是聰明的只是誇讚大佛莊嚴肅穆,卻沒有一個人說破玄機,末了還是劉局說道:“既然咱們來了,就一起合個影吧,你們看這觀禮臺正好是個現成的合影架子,咱們分三排站好吧。”
果然的,劉局一號召,一行人都很自覺地按前後站好了,二少站在第二排中間,流雲卻正好站在他腳下的第一排中間,萬浩然則站在臺下舉着相機準備拍照。
正當萬浩然叫了聲“茄子”準備拍照的時候,二少不經意間一低頭卻看到流雲的脖頸間有一個十分清晰地吻痕,而他是從不親女人的脖子的,心裡一震低頭細看,越看越發現她低領的脖頸間佈滿了細碎的歡愛痕跡,很顯然昨夜她沒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