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三在湖邊一直坐到渾身發冷,才木呆呆的站了起來,走過去撿起自己碎成不可收拾的手機,把卡摳了出來拿着,這才孤魂野鬼般的上了車,萬念俱灰的回了家。{更新超快小說}
停好車,他仰望着自己家的窗戶,想了想此刻的狀態就算回家了也是讓老人不放心,乾脆直接回桐縣算了,就給小高打了電話讓來接他。
茫然的走到街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羣都貌似十分忙碌,一霎時趙慎三竟不知道所有的忙碌是爲了什麼?就算是功成名就了又能怎樣?就像此刻的他站在人羣裡,看起來多麼的普通,但是如果論起身份地位來,一千個人裡也未必有一個跟他能相提並論的級別,因爲這裡是雲都,並不是拍下一塊磚頭就能砸住一堆副處級的京城,在這裡,他趙副縣長還是一個十分成功的人物的。
但就算這樣又怎樣?連愛人跟孩子都保全不了,而且還極度讓人崩潰的連探視權都被剝奪了,這樣的成就要了幹嘛?有什麼意義?難道就爲了走在桐縣的大街上,看着老百姓敬畏的眼神跟那句“趙縣長”嗎?就算是那個趙縣長,也岌岌可危的活在羣狼環伺之中啊!
終於,小高開車過來了,他一眼就看到他心目中的好領導傻瓜一般坐在路沿石上盯着來來往往的人跟車,兩眼發直呆若木雞,哪裡還有半分領導人的銳氣跟魄力,活脫脫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小高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領導怎麼了,但是從昨天到今天趙慎三的表現就讓他猜到了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難題,但他很聰明的沒問,拉他上車就回桐縣去了。
到了大院裡,趙慎三根本就沒有上樓辦公,更沒有回那個華美的宅院,而是直接去了他的宿舍,一頭栽倒在牀上,痛苦多到麻木之後他反倒衍生了一種深深的疲憊,閉上眼居然就睡着了就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可是命運好似對這個多乖的男人再次伸出了巨掌準備把他壓成齏粉,就在他遭受到精神折磨的同時還覺得便宜了他一樣,他在黎明時分做了一個夢,夢裡的他一隻手拉着鄭焰紅,另一隻手裡抱着一個可愛的娃娃,一家三口正在春天的暖風裡快樂的笑,可是突然間一陣大風,飛沙走石昏天黑地的籠罩了他們,就在他拼命的想要保護住心愛的親人時,卻發現隨着一陣震耳欲聾的滾雷聲,她們都不見了!
他猛然間驚醒了,神經質的坐了起來想要繼續尋找他的愛人們,可是那滾滾的驚雷聲卻毫不停歇,這讓他頭腦發悶,趕緊晃了晃腦袋聚攏了注意力,才發現這聲音居然是焦灼不堪的敲門聲。
“誰啊?大早晨的幹什麼?”趙慎三心裡還在爲那個噩夢而悶悶不樂,擡頭看牆上的表才五點多鐘,就沒好氣的衝着門外吼道。
“哎呀趙縣長,出大事了啊!昨天晚上西關拆遷死了人了,您趕緊起來看看吧!”葉少良的聲音惶惶然的傳了進來。
趙慎三一個激靈,剛剛的朦朧一下子清醒了,昨夜睡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脫衣服,所以他趕緊跳下牀拉開了門問道:“什麼?拆遷怎麼會死人?房子塌了?”
葉少良苦着臉說道:“……呃,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但是死者家屬已經擡着死人把政府的門都給堵住了啊,您看要不要趁天還沒亮出動警察把人先帶走,找個地方安置下再談條件?呃,林業看守所倒是在郊外,另外也空着,您只要一聲令下,咱們現在就出動警力把人一個不漏全部帶走行不行?等縣城的老百姓醒了,門口就恢復平靜了。”
趙慎三聽着葉少良的話,第一反應是這個法子的確不錯,因爲圍堵了政府大門,天亮了的確是不好處理,如果被市裡知道了,頃刻間又是牽涉到信訪穩定的大責任,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從容處理得好。
但是他卻在張口說出一個:“嗯,這樣也……”那個“好”字尚未出口,他就從突然間從葉少良倉皇的眸子裡清晰地看到了一抹得意,就是這轉瞬即逝的一個表情,卻跟激光一樣讓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有些驚慌失措的趙慎三猛然間感覺到一陣銳疼,隨着這疼痛,他一貫縝密的思維立刻恢復了,電光火石間就考慮到房子塌了壓死人的可能性等於零,因爲政府沒有妥善的賠償方案之前,老百姓是斷然不會自覺的把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給主動扒掉的,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開發商逼迫!
想到這個可能性之後,趙慎三猛然間出了一身的冷汗,更是爲自己剛剛差一點就上了葉少良的當出口做主,如果一旦讓警察出動把受傷害的百姓都給弄到林業看守所去,頃刻間就是一樁滔天大禍!要知道“天下回民是一家”是從清朝就沿襲下來的生存狀態,就連那個預謀謀反的假明太子弄的什麼三郎教還試圖利用激怒回民來顛覆康熙朝的統治的,如果現在他趙副縣長張口答應了葉少良的提議,可就成了他命令警察抓捕鬧事回民了啊!原本這次就是回民百姓受了委屈,如果再處理不慎,說不定天亮了以後非但不會天下太平,還會引發全縣城所有回民更大規模的圍堵反抗,到時候他趙縣長可就成了第一責任人了!
趙慎三細長的雙眼此刻猛然間眯成了一條縫,但是卻從他的眼中射出一道凌厲的寒光,緊盯着葉少良問道:“葉局,羣衆既然已經圍堵了政府大門,事情必然出現時間不短了,那麼你爲什麼對事故原因含糊其辭呢?我想必然不會是這家人半夜閒着沒事自己扒房子把人砸死了吧?如果是意外的話他們是不會來不依政府的,那麼到底爲了什麼呢?如果是因爲拆遷安置不當的話我就更不明白了,因爲我可是明令禁止在安置方案沒出臺之前一切工作停止的呀,爲什麼會出這樣的事情呢?咱們如果連原因都弄不明白就把人都給弄走關起來,那豈不是成了國民黨了嗎?葉局這是準備讓我趙慎三成爲羣衆的公敵嗎?”
葉少良眼看着趙慎三就要答應他的提議成爲他們的擋風牆了,卻猛然間又聰明起來追問原因,他就已經劉縣長跟弟兄們商議的對策恐怕是不行了,就十分尷尬、十分焦慮、十分無奈的說道:“呃……其實,可能是昨天晚上買老六喝醉酒了發酒瘋,居然私自去動員一家居民搬家,可能在商談過程中起了爭執,最後那家老頭就自己碰死了……”
趙慎三聽的寒毛直豎,因爲他太知道那個買老六是怎麼樣囂張的對待老百姓的,他曾經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可憐的鐵老漢給這個地痞跪在地上哀求,情願只要有人搬家人家就搬這人尚且不放過,如果不是他剛好出現說不定當場就把那老漢給暴打一頓了!聽葉少良說的那麼輕描淡寫,什麼起了爭執人家老頭一頭碰死了,要知道生命是那麼的可貴呀,螻蟻尚且知道惜命何況一個大活人呢?如果不是被逼迫的太狠或者乾脆就是這個惡霸行兇打死了人家,誰會好端端一頭碰死去啊?
“葉局,這件事你是第一個來找我彙報的還是劉縣長已經知道了?你剛剛說準備讓公安出動把這些人弄到林管站去監控,僅僅是一個提議呀還是已經開始實施了?現在大門口是誰在處理?通知羣工部了嗎?”趙慎三越是恐懼腦子越是清醒,就尖銳的把一個個葉少良原本跟劉天地等人商議好了含糊掉的問題全部問了出來。免費小說
葉少良看這位爺雖然一臉的焦灼,卻並不急着出去,反倒一邊問着他一邊回頭去拿牙刷牙膏了,他心裡的底氣更加沒有了,而且他可是比趙慎三着急多了,就懊惱兼崩潰的說道:“哎呀我的趙縣長啊,您先別連珠炮般的問我行不行?我也是猛然間被電話從熱被窩裡喊出來的啊,現在所有的問題都還不明朗,但咱們首先應該去安撫住羣衆情緒對吧?無論如何您是分管領導,此刻不到現場去是說不過去的啊!要不然咱們先過去看看,等羣衆情緒平靜下來再追究責任行不行?”
趙慎三已經刷完牙了,他也明白雖然自己沒什麼責任,但是現在正是緊急關頭,葉少良說的也是對的,無論如何他都是分管領導,此刻不出現還是不合適的,所以就把牙缸一摔說道:“哼!葉局,其實我明白大家都盼着我這尊在你們眼裡屬於市裡有背景的大神出面幫大家扛災的,那麼我就去吧,不過,也未必我出面了就是好事,走着看吧!”
葉少良聽了趙慎三陰陽怪氣的這句話,氣的差點吐血,心想你這個混蛋可真是太拿自己當回事了,媽的老子們一出手就是給你送了一棟房子,到了現在讓你出面擋擋災你還不願意出頭,那麼我們養你這條狗有什麼用啊?哼,雖然你小子琉璃蛋一樣圓滑,但只要你一出面,這件事還得你替我們扛着!這麼一想,葉少良就算再生氣,卻一直忍耐着,屁顛屁顛的跟在趙慎三身後朝大門口跑去。
朦朧的曙光中,縣政府的大門口黑壓壓的,雖然看不清晰到底多少人,但是那種堵得門口看不到街上一切景物的情形還是讓趙慎三心頭一沉,更加聽着一陣陣女人撕心裂肺般的哭嚎,更讓他原本就十分寒冷的身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禁加快了腳步趕緊到了人羣跟前。
走近了才發現原來人羣是站在鐵柵欄門外面的,大概是保安機靈,看到人羣涌來先關閉了大門,門裡面站着好幾個拆遷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都是惶惶然的站在那裡,所以此刻趙慎三就隔着大門看着外面個個都是滿臉悲憤的人羣,更看到了人羣外圍已經圍滿了全副武裝的警察,看來是早就準備妥當了,只等他一聲令下就開始抓人。
他一走近,就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喊道:“我認識他,他是趙縣長,這個人是個好領導啊,大家先別吵吵,咱們給領導跪下說說冤屈啊!”聽聲音正是那天趙慎三在街上遇到的鐵老漢。
緊接着,趙慎三就看到一個老人果真撲到鐵門跟前,隔着鐵柵欄跪了下來擡起了頭,看面目他沒有猜錯,這讓他有些納悶,因爲一路上他都認爲死的人必然就是這個無兒無女纔會被買老六當成缺口來攻克的鐵老頭的,沒想到卻不是,那麼死的是誰呢?
“趙縣長,您可要爲我們做主啊!政府說要拆遷我們屁都不敢放一個,只求政府能夠給我們留一碗飯吃就行,可是就這樣你們還是不放過我們嗎?大半夜的尹老漢正在家裡好好睡覺,就會有強盜衝進門把人擡出去就拆房子?人家當然不答應,護着房子不讓拆,說等天亮了跟孩子商量商量再說,可是這羣強盜居然活活把人給打死了……嗚嗚,請問現在還是不是黨的天下了啊?當官的到底還是不是爲民做主的啊?現在人都被拆遷辦的人打死了,請政府、請趙縣長給我們大家一個說法,也給我們大家一條活路吧!要不然我們就在這裡等着,你們讓警察開槍把我們都打死算了,也省得一個個連覺都不敢睡,指不定哪天夜裡就也被打死了啊!”這個鐵老漢是最能體會到開發商如狼似虎的人,此刻另一個老人的死更加觸動了他心裡深深地恐懼,所以這一番控訴就是痛徹心扉的嚎叫了,聽的趙慎三更加心頭一片悽楚了。
鐵老漢的哭喊聲剛落,圍在門口的人羣就產生了一陣騷動,有跟着哭喊的,也有激憤的開始罵人的,一霎時亂哄哄的開始撞門了,大有把門撞開的趨勢,更有人叫囂道:“別跟這些混蛋幹部廢話了,直接把人擡到縣長辦公桌上去,不給處理就不安葬,看他們到底能把咱們欺負成啥樣!”
看着大門被推得“吱吱”作響,葉少良嚇得臉色慘白,在趙慎三身後一個勁的低聲唸叨着:“趙縣長,看情況安撫不住了啊,趕緊下命令讓警察動手吧,要不然衝進來可怎麼辦啊?”
趙慎三猛地迴轉身怒視着葉少良說道:“你閉嘴!”
葉少良第一次看到趙慎三的真顏色,嚇得一個愣怔立刻閉嘴了,趙慎三卻把雙臂一伸高聲叫道:“大家先靜一靜聽我說一句話!”
可是外面人的情緒已經被鐵老漢的哭訴給徹底激怒了,哪裡就能平靜下來?趙慎三看鐵門被撞得越來越響,他知道越是畏懼百姓越是激憤,就咬了咬牙對保安說:“把門打開!”
“啊?趙縣長您說什麼?”保安驚呆了問道。
“不行啊趙縣長,您可不能衝動啊!真把死人弄到劉縣長辦公室誰負責啊?”葉少良更加惶恐的說道。
“我說讓你把門打開你聽不懂嗎?葉局,我負責!”趙慎三冷冷的衝兩個人都說了一句話。
保安哪裡敢違背縣長的命令,就趕緊用遙控器把門打開了,而葉少良卻趕緊溜進門衛房裡去了,他一帶頭躲開,那些工作人員哪個傻?一個個跟着他躲進屋裡去了。
隨着電動鐵柵欄緩緩的滑開,剛剛激動地打門的羣衆反而愣了,一時間現場除了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的哭泣聲,居然瞬間冷靜了下來,更是沒有一個人衝進門來,都靜靜地站在門口,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站在大門正中間顯得無比高大的趙慎三,等着他做出迴應。
此刻的天際已經開始發白了,趙慎三的臉色也跟雲隙間露出的魚肚一樣慘白,但是他的臉上更帶着一種讓人信服的冷峻,他就那樣孤獨的站在激憤的人羣對面,先走過去扶起了跪下的鐵老漢,才站直了身子慢慢的,一字字的說道:“父老鄉親們,剛纔鐵大叔已經向大家介紹過我了,我就是咱們桐縣新來的副縣長趙慎三,而且我也是剛剛接手新農村建設項目的分管領導,所以拆遷的問題的確應該是我負全責的!”
葉少良躲在門房裡,卻沒有看到羣衆衝進來毆打趙慎三的場面,那些剛剛還氣勢洶洶的人居然被趙慎三給鎮住了!他此刻反倒有些慚愧自己的膽量被這個市裡來的書生給比下來了,正準備慢慢出來跟趙慎三站在一起挽回點面子,卻聽到趙慎三說出了要負全責這句話,他心裡就更舒坦了,心想你小子剛剛看起來滑不留手的樣子,現在還不是充英雄的攬下來了責任,這樣的話咱們可就不怕了!哈哈!
“前些天我正是在去西關吃飯的時候親眼看到過鐵大叔跟房地產開發商的糾紛場面,回來就讓這項工作停止了,明白告訴工作小組在賠償方案沒有出臺之前不允許任何人去威逼你們搬遷,所以我現在就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大家---昨天晚上的事情絕對不是政府授意的,完全是開發商單方面自作主張的行動!雖然現在我還不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請,但請大家相信我一定會調查清楚真相的,自殺也就罷了,如果真是父老鄉親們受了某些不法分子的威脅,甚至生命也遭到了侵害的話,我趙慎三一定不會讓百姓的血白流的!”趙慎三接着義正辭嚴的說道,他的整個人此刻都充滿了一種無法言表的威嚴,讓百姓都產生了信服,他們都點着頭表示信任了趙縣長。
鐵老漢依舊站在人羣最前面,此刻就滿臉悽然的顫抖着手拉住了趙慎三的手,牽着他老淚縱橫的哽咽着說道:“……趙……趙縣長,您請過來看一看我們死去的老鄉吧……您看看到底他是怎麼死的……我們不用跟那些惡霸爭論是不是自殺,您看了自己就明白了……”
人羣自覺的閃開了一條道路,趙慎三就被鐵老漢牽着手走到了後面的一張牀跟前,兩個女人跪在牀前低着頭哀哭着,那一聲聲悽慘的哭泣讓他的心就夠難受了,但隨着鐵老漢一伸手扯掉了牀上的被子,露出了一個失去了生命力的軀體的時候,他更是吃驚、憤怒的牙齒咬的“咯咯”直響。因爲那個人,不,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屍體的樣子,太讓他震撼驚秫了!
那個屍體身上,僅僅穿着一個已經撕爛的背心,下身是一條尋常的短褲,看起來的確是正在睡覺的時候遭到的不幸。渾身上下都是青紫、紅腫的斑斑傷痕,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了,頭上倒是看不出來有傷痕,所以此刻就可以斷定葉少良所說的這個人是撞死的絕對是一句謊話了!
趙慎三越看這個已經死去的老漢就越覺得心裡充滿了怒火,因爲這個人雖然臉上都是傷痕,但怎麼看都是一個老實憨厚的農民,現在雖然已經死了,卻依舊是那麼的無助弱小,緊閉的嘴脣跟尚未合攏的雙眼都在無聲的控訴着強權惡霸帶給他的劫難讓他死不瞑目,兩隻拳頭也徒勞的攥緊着,彷彿仍在捍衛着他無法捍衛的房子……
如果說僅僅看到屍體已經讓趙慎三瞬間下定了決心要徹底清查拆遷黑幕,給這些無辜的百姓一個公道的話,當跪在地上哀哀哭泣的那個年輕女人慢慢擡起頭,用淒涼的、心碎的、哀怨的,甚至是帶着死亡般空寂的眼神看着他的時候,他心裡的那份驚秫更加達到了頂點!
他甚至都要衝過去拉起那個可憐的小女人,把她抱進懷裡撫慰了,卻猛然間站住了腳步,勉強逼自己站穩了,看着那個翕動着嘴脣卻什麼也沒說出來的女人,顫抖着說道:“家屬請節哀,相信我們好嗎?”
那個小女人的眼神裡瞬間有了一線希望,但很快就加大了哭聲,依舊把頭低下去了!趙慎三看着她弱小的肩膀,心裡心疼得無以復加,因爲那個女人不是別人,居然就是尹柔!
他想起來女人在他懷裡的時候曾告訴他是回來幫父母爭取拆遷賠償的,而他也拍着胸脯告訴這個女人有他在不會讓她們家吃虧的,可僅僅過了一天一夜,她的父親居然就遭到了如此橫禍,那麼在這個一心一意癡愛着他的女人心裡,他趙縣長的威風跟承諾到底有什麼分量?從一開始認識他開始,這個小女人就一直是那麼毫無懷疑的信任着他,依賴着他,把他當成她心目中的神祗來敬愛,可是他卻僅僅是施捨給了她一個工作,然後就把她給徹底遺忘了,如果不是她這次又回來找上了他,說不定今生今世他都不會主動想起這個女人了……
就在昨晚從新平回來,他不是沒有猜想到這個女人會在他的新家裡癡癡等着他回去,而他在被朱長山斥責之後卻對自己無法接近鄭焰紅卻又陰差陽錯的跟尹柔有了肌膚之親的行爲無比的羞恥,也就寧願一個人睡辦公室都不再縱容自己的慾望了!
可是……雖然趙慎三潛意識裡故意的遠離尹柔,但在此刻這種情形下再次看到她,卻也是他男子漢的自尊心所不能容忍的,勉強壓制住心頭的怒火,他更加恐懼尹柔會不知輕重的叫出他的名字來,那樣的話接下來的處理過程就會被這幫居心叵測的混蛋們冠上“以權謀私”的大帽子了,幸虧尹柔十分懂事,居然就低下頭沒有說話。
趙慎三其實並不知道在他看到死者的身體,又發現尹柔居然是死者家屬之後,他自己的眼裡已經蓄滿了淚水,當他慢慢的擡起頭的時候,朝陽終於露了出來,那陽光端端的照在他臉上,把他的眼淚折射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芒,這種光芒更加給了在場的老百姓們無比的信任,大家就都竊竊私語着趙縣長能夠爲死去的人落淚,就一定會秉公處理給大家一個公道的。
但是就在此時,外圍的警察卻突然間逼近了,把羣衆都給圍了起來,帶頭的就不顧趙慎三站在那裡,很威風的叫喊道:“大家統統都給我聽着,你們圍攻政府是違法的行爲,所以我要求你們趕緊擡着屍體回自己家去,該怎麼處理我們警察會處理的,你們如果執迷不悟的話可就要不客氣了!”
剛剛被趙慎三安撫住的羣衆們一聽到這盛氣凌人的命令,登時又一次激動起來,一個年輕人衝過去叫道:“他們打死了人,我們只不過是想要政府給我們一個說法,怎麼反倒成了我們犯法了?你倒是說說要怎麼不客氣,難道要把我們都抓起來嗎?”
那警察卻也不知道是受了誰的指使那麼理直氣壯,居然一把就把那個年輕人抓住了,乾脆利落的從腰間取出來一副手銬,二話不說就把這個年輕人銬住了,好像想要揚刀立威一般衝着衆人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危害社會公共秩序的下場,你們誰敢不服一概抓走,堅決不能讓你們影響了公共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