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只能如此了!不過……建設,你不覺得這次的狀況很詭異麼?我在想,如果咱們安分守紀的配合冷月大人的指揮,會不會最後成了被她裝進甕裡的傻瓜呢?我可不信肖冠佳之死是招來冷月的真正原因,看起來,省城不太平啊!”陳書記憂慮的說道。《首發》
李建設猶豫了一下說道:“陳書記,我一直很納悶,如果說連書記來h省僅僅爲了調查肖冠佳相關的案子,沒道理這麼神秘的。但如果是另有目標,找您來配合行動就是了,爲何把我這個暫時負責紀檢工作的專職黨委副書記也叫來呢?還有趙慎三,無論您的出發點何在,但公開表現出來的處理決定,趙慎三都已經因爲自身不檢點問題被擱置起來了,爲何連書記把他也弄進專案組呢?”
陳偉成說道:“把你叫進來,是因爲連書記需要打着雲都案子的旗號出馬,如果雲都調查方面一個人都不參與,那是說不過去的。至於爲什麼這幾天把我們倆逼的火上房一般找趙慎三過來,恐怕……連書記辦案子十分嚴肅縝密,特別是涉及到基層主要領導,更是慎之又慎,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她絕不會露出真正目標,看來,是要以小趙爲突破口,好好看看這個年輕人,也看住這個年輕人,因爲他一個人身上牽扯到的關係太多,也許……算了,咱們還是暫時保持配合,保持緘默吧。”
“陳書記,那我回去後該如何應對這個案子呢?連書記已經有接手的架勢了,我再繼續查下去,萬一方法不對路或者是效果適得其反了,豈不是讓連書記直接對我們的工作能力產生懷疑了嗎?”李建設憂心忡忡的請示道。
陳偉成考慮了一下說道:“建設啊,你這個顧慮應該不成問題,因爲雲都的案子經過趙慎三的前期調查,早就已經相當明瞭了,出現肖冠佳被謀害的變數估計跟原有的涉案人員關聯不大。如果我推測的不錯的話,應該是有高明的對手提前知道了連書記要針對h省高層展開調查,故意弄出這一招來加大聚焦力度。當然……連書記應該不會計較咱們的調查方法了,你只管幹你的,該怎麼幹就怎麼幹,只要連書記不傳召你,你就呆在雲都吧。”
李建設要的就是陳書記的這個態度,此刻趕緊答應了,兩人也就心事重重的散了各自返回。
外界如何,自從趙慎三進入這個豪華而空洞的小區,進入這棟神秘的小樓裡之後,就與他絕對的隔絕了。這種絕對是真正意義上的絕對,因爲他從那晚上開始,吃喝拉撒統統不能出這棟樓。第二天黎明,老武還沒醒,趙慎三曾經趴在二樓的窗戶上往下看,卻驚訝的看到昨夜院子裡的武警一個也沒了,從他站的位置往下看,這棟樓跟周圍區域內的人和一棟一樣,看上去寂寞、冰涼,縱然是外表奢華尊貴,卻如同盛裝豔抹、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卻被隔絕在無人欣賞的深山老林裡寂寞老去一般悲哀。
趙慎三從天亮的六點鐘一直默默地站到接近七點,老武醒來後在身後叫他:“趙書記起這麼早啊?看也白看,什麼都看不到。”
“昨夜我來的時候,看到門口有武警,怎麼白天就不需要戒嚴了嗎?”趙慎三問道。
“哈,這個小區每個視線範圍內,都有人暗中隱藏布控,若不是有專門的人往裡面送人,誰也進不來。昨晚上是因爲有地方領導來纔有武警出現,平常他們各有隱藏點,跟咱們互不打擾,除非你想偷偷跑出去,那我估計你跑不到大門口就被他們放倒了,哈哈哈!”老武笑道。
趙慎三暗暗心驚,看來昨夜朦朧間打定的主意是難以實現了!連月冷來h省的目的他還沒摸透,他是想今天摸透之後如果覺得必要,就利用地利之便悄悄給外面透個風出去,現在看來,是沒有絲毫漏洞可趁的。
七點半,開始吃早餐,大家也沒有集中在一起吃,而是按居住的樓層各自送飯上去吃的。此時,趙慎三才知道二樓除了他跟老武,還住着方子明跟昨夜被稱作“劉司長”的中央來人,另外有四個警察,看樣子也是各有隸屬,並不是一起的樣子。
吃飯的時候氣氛挺好,那個劉司長對趙慎三態度很不錯,自我介紹說他是高檢的,另一個收了趙慎三手機的是連書記麾下監察一室的副主任,他住在一樓,這裡京城來的就他們幾個。{免費小說}末了還詼諧的笑着說這些個武警同志都是一路上陸續會合的,人家不肯講來歷,咱們也不敢問。那些武警都笑了笑,卻依舊沒有主動說出各自的來歷。
吃完飯,連書記下來了,看到他們幾個就說道:“今天的任務跟昨天一樣,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小趙書記,你跟我一組吧,咱們倆今天上午把有關雲都圖書館如何變身銘刻文化城的來往帳目,以及期間涉及到的違紀幹部情況捋清楚,你跟我來吧。”
趙慎三趕緊答應一聲,卻看到劉司長已經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正在輸檢查系統的內部密碼。方子明則去了一樓不知道幹什麼,一時之間哪裡能看明白大家都在幹什麼,只能是跟在連書記身後趕緊上三樓了。
兩人開始展開案卷工作的時候,趙慎三才充分領略了連書記的工作態度,那真是無與倫比的細緻、嚴謹,對於極其微小的數字差異以及證據方面不太確定,但憑推測就能板上釘釘認定的事實也絕不肯輕易認定,而是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求證,又模糊的地方立刻用筆標註清楚,等弄完後下發給李建設讓他立刻求證。
趙慎三覺得這都是他調查過的東西,捋一遍會很快,誰知經過連書記精密的求證,他很快就滿頭大汗,被問得羞愧不已了!這才叫不比較不知道差距呢,以前趙慎三總是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雖然沒有從事過紀檢工作,但還真是有幾分無師自通的天才,對待案件往往能夠出奇制勝,也能夠本着實事展開調查取證,查出來的結果也就八九不離十了。誰知跟連書記的嚴肅認真相比,他才明白自己充其量也就是鬼聰明罷了,距離真正的高明簡直是差了孫猴子的一個筋頭雲那麼遠,不一會兒功夫,就被連書記好幾次問的面紅耳赤,啞口無言,自慚形穢的感覺讓他幾乎連頭都擡不起來了,回想起自己曾經就這個案子跟李記胸有成竹狀的兩次彙報,真是有點無地自容了。
其實,趙慎三惶恐連書記不知道會怎麼輕藐他的馬虎行事呢,也是一種過逾的擔憂了,連書記經過跟他一起回顧並一步步印證這個案子,非但沒有看不起他的草率,反而暗暗驚訝這個小夥子對待工作挺認真的,跟她以往接觸的有了工作往下面同志身上一壓,自己當甩手掌櫃,彙報的時候照本宣科的基層領導大不一樣,這麼多情況他居然都是十分清楚,看起來他的確是身體力行,自己深入參與到調查中去了。
“小趙,這屋裡並不熱呀,你怎麼滿頭大汗的?你是不是有些畏懼我呀?”連月冷看着趙慎三難受的樣子,有些心疼了他,她作爲一個領導,更作爲一個年長的女人,慈愛心是一點不缺少的,雖然她對待工作的態度是逢案必查,對事不對人,但誰有問題絕不姑息,可是對待身邊的工作人員,卻真的是十分疼愛呵護的,她就笑着說道。
“……呃,沒有沒有……我只是有點羞愧,這麼多含糊的地方,我卻就這樣上報告了,這會兒覺得……”趙慎三惶恐的說道。
“小趙,咱們的工作性質太特殊,直接左右的,是一個黨員幹部的前程跟政治命運,所以,任何有可能造成錯誤評判的疑點都不能輕忽,說不定,就這一點點的差錯,就能導致最終的處理結果出現天翻地覆的差別。不過,我覺得你還是不太瞭解我,我這個人可能嚴苛的名聲在外,讓大家都對我有些畏懼,其實呢,咱們現在是在一處處判定你的初步調查結果,還沒有到達最終認定的環節,就算有些出入,我讓建設同志進一步覈實也就是了,你可以放鬆些嗎?如果你總是面對着我如臨大敵的,咱們要是合作十天半個月的,你還不得崩潰掉啊?”連書記和煦的說道。
趙慎三難爲情的說道:“謝謝連書記鼓勵我,這幾天我跟着您,一定好好跟您學習,爭取以後……呃,當然,那要看我還能否繼續從事紀檢工作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徹底改變工作作風,向您的工作態度看齊。”
“行了小趙,偉成同志把你的情況跟你們的策略都告訴我了,也告訴我你是他擬定的接班人,雖然現在下定論爲時尚早,但只要你有決心不怕得罪人,不怕艱難險阻,願意繼續幹下去,我想有志者事竟成,你的願望就會實現的。咱們繼續吧。”連書記說道。
經過這一番交談,趙慎三接下來的確輕鬆了不少,一開始那種戰戰兢兢的情緒得到了很大的緩解,但是,這並不代表他跟連書記一起工作就真正能放開心扉交流了,恰恰相反,他心裡糾結的都快堵塞了,好多情況他都覺得如果全部告訴連書記,會不會給某人留下隱患?再或者是對待涉案人物中間的關係,說不對的話會不會引發不良後果?這讓他的腦子很快就疲累不堪,畢竟連書記詢問他長久不回答是不行的,既顯得蠢笨,又顯得心虛,可是回答的快了思考的時間就嚴重不足,虧得他連思維帶本能連直覺甚至第六感都統統用上了,才磕磕絆絆的跟得上連書記的節拍。
結果可想而知,原本趙慎三認爲一上午就能弄完的事情,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還沒有弄完,連月冷看飯菜送上來了,就說道:“小趙,我年紀大了不喜歡油膩的,你跟我吃不習慣,還是下去跟小武一起吃吧,吃晚飯咱們主攻陶天國的死因問題。”
趙慎三趕緊站起來下樓了,誰知他到達二樓才發現別的人都吃過了,老武看到他下來問道:“趙上吃沒?我們以爲你不下來了,也沒給你留完整的菜。”
“沒事,我也不餓,就隨便吃點吧。”趙慎三趕緊說道。
一個武警說道:“送進來的飯主食是一人一份,您的還放在哪裡沒動,您快吃吧,那饅頭味道真不錯的,別等下涼了。”
縱然是一個不畏懼的人,可是趙慎三進到這裡面之後,依舊是看到誰都有一種莫名的戒備心跟畏懼感,故而,這個武警難得的關懷一句,都讓他感到心裡暖暖的,也就很自然的擡頭看了這武警一眼,一看之下卻發現了一個異常,那就是,這個武警不是早飯時在一起吃的那四個其中之一!
“謝謝警察同志,那我就吃飯了。”趙慎三心想這裡的戒備還真是嚴密之極,連武警都時常變換的,就隨口說着坐下了。
老武他們已經吃完了,招呼一聲就各回各的房間了,留下趙慎三自己在餐廳吃飯。
那個武警咳嗽了一聲,趙慎三又看了他一眼,他也退出去了,趙慎三拿起筷子準備吃飯,誰知他面對着自己座位面前放着的一盒米飯,一個饅頭,一個麪包,一個油炸麻團這樣一份主食的時候,猛然間,一個很奇妙的感覺出現在他腦子裡---剛剛那個武警看他的眼神有問題!
什麼問題呢?如果僅僅是例行安保任務的武警,那人將會是跟早餐時遇到的武警一樣,對他這個暫時性的合作者報以淡漠的態度。可是剛剛那個武警的眼神裡卻飽含着一種濃郁的期待情緒,對於他這個地方幹部,能夠讓那個武警期待什麼呢?
趙慎三一邊思考一邊無意識的端起了那碗米飯,還沒開始吃,就聽到不知從哪裡又傳來一聲咳嗽,緊接着是一聲“咔噠”關緊門鎖的聲音,看來剛剛是從某一扇虛掩着的房門裡面傳來的,但此刻所有的門都已關緊,也無法判定來自哪裡了。趙慎三的反應能力一貫不慢,一句話隨着這聲咳嗽衝進腦子裡:“那饅頭味道真不錯的,別等下涼了。”
隨意往嘴裡扒拉了幾口米飯,趙慎三放下碗嘟囔道:“太硬了拉嗓子……”此刻客廳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的嘟囔也只能是自說自話,然後,他抓起了饅頭沒吃之前先捏了捏,軟軟的沒任何異常,就咬了一口,夾一筷子菜吃了起來,味道倒也跟普通饅頭沒有任何區別,不知道這個武警是不是沒吃過饅頭,纔會覺得好吃?
一個饅頭隨着一口口的消耗,很快就只剩下一半了,就在趙慎三覺得自己神經過敏了,暗暗嘲笑自己的時候,突然,他的牙齒咬到了一種絕非麪粉發酵、蒸熟之後呈現的那種口感的東西,這讓他心裡一緊,趕緊停止了牙齒的繼續咬合,兩個腮幫子的蠕動也瞬間停止了,幾乎都要震驚的失聲叫出來了。
虧得趙慎三心理素質過硬,短短一瞬的震驚並沒有讓他失態,甚至從他任何一個角度看,都看不出他曾經又這麼一瞬的僵硬,他放下筷子,伸手從桌上的紙盒裡抽出幾張餐巾紙,擦了擦嘴又順勢把手往上抹了抹額頭,然後畫一個弧線往下連脖子都擦了擦,這才把手裡的餐巾紙丟進了腳邊的垃圾桶裡,接下來又拿起筷子,連頭都沒擡繼續一口饅頭一口菜的吃完了。
吃完飯,趙慎三去了客廳裡的公共衛生間,關上門開始拉開褲子尿尿,卻伸出一隻手從脖子裡摸了摸,登時,神奇的被他拉出來一張貌似是絹布的東西,上面用不掉色的顏料寫了四行字,組成了一首不倫不類的、篡改惡搞李白《靜夜思》般的打油詩:“牀前冷月光,疑是李上霜,白頭望盧山,低頭三思量。”
趙慎三僅僅看了一遍,就把那東西順手丟進便池,一按水箱按鈕,“嘩啦啦”一陣水聲過後,那東西就如同沒有存在過一樣消失不見了,便池裡是沁了消毒劑後呈現出一種碧藍色的水波。
走到客廳,趙慎三卻看到高檢的劉司長出來了,一個人坐在單人沙發邊上,一邊搗鼓筆記本電腦,一邊喝着一杯熱茶,看到趙慎三出來,難得的笑笑說道:“趙書記,過來喝杯茶?”
趙慎三巴不得一聲,趕緊走過去說道:“劉司長晚上沒任務?您泡的鐵觀音吧?好香。我這次來不知道要留下,沒帶茶葉,正鬧茶荒呢,那說不得蹭您一杯茶了。”
劉司長笑了說道:“是啊,好歹也是市紀委書記的,尋常的白開水自然難以下嚥,聽趙書記說的那麼可憐,我乾脆送你幾包算了,省得你天天鬧饑荒。”
說着,劉司長隨手把他的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几上,站起來走進他住的房間去拿茶葉了。趙慎三坐在劉司長剛做的沙發對面,背對着劉司長的房間,卻正面對着他的筆記本電腦屏幕,當他看到屏幕上是一副精心勾畫的人脈關係網絡圖時,腦子裡“咯蹦”一聲,好似斷掉了一根弦,此刻恨不得雙眼具備攝像技術,可以把這張圖拍攝下來等下慢慢的從容研究,卻哪裡敢放過這稍縱即逝的絕妙機會?趕緊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默記這張圖,也只能是在劉司長回來之前能記多少記多少了。
時間就是這麼惡搞,你越是嫌慢就越是慢,你越是嫌快卻又越是快的驚人,還沒等趙慎三裝模作樣的倒上一杯鐵觀音淺啜一口,劉司長就出來了。
劉司長坐下來後,看到趙慎三沒事人一般平視前方,雙眼根本就沒有落在他電腦屏幕上,滿臉的陶醉笑着說道:“劉司長,今年的新秋茶,難得的安溪鐵觀音,我最喜歡的玉蘭香型……啊,享受啊!可惜南州的自來水有很重的漂白粉味道,如果是雲都的山泉水沖泡,味道肯定更好。”
“呵呵,看來趙書記真是個精通茶道的雅人啊,喝茶也這麼多講究,不過你即便在雲都生活,也不至於隨時都能弄到山泉水泡茶吧?”劉司長說着,把三四包六克真空裝的小袋茶葉丟在桌子上。
趙慎三眉開眼笑的說道:“謝謝劉司長賜茶。您有所不知,我們雲都有一種山野礦泉水做了品牌包裝,大桶裝的很方便,味道的確是沒有摻雜自來水,回頭有機會一定讓您嚐嚐。”
兩人正在品茶說茶經,連月冷在樓梯上說道:“趙書記,如果吃完飯了就上來開始吧,早點把這個問題弄完了,你也能早點休息,要喝茶上來喝吧。”
趙慎三趕緊答應着,老實不客氣的把那幾包茶葉抓起來裝進口袋裡,衝劉司長笑笑再次表示感謝,趕緊上樓去了,劉司長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電腦屏幕,臉上卻露出了一種很奇特的表情……
晚飯後的工作模式跟白天沒有絲毫的不同,若說有點不同的話,那也是對待陶天國這個窩囊死去的人物,連書記抱着更加近乎苛刻的認真態度進行覈對落實。趙慎三昨夜就曾經因爲這個人的死跟連書記談到過田振林的變質問題,此刻不得不又一次根據證據一點點證明給連書記看,有分歧的地方他也毫不相讓,畢竟這關係着陶天國到底是一個畏罪自殺的貪賄幹部,還是一個政治鬥爭的無辜犧牲品,這個大關節要是鬧擰了,那後果堪比美國扔到小日本領土上的元子彈了!
特別是陶天國擔任發改委主任期間,跟多個地方進行審批項目權錢交換的來往帳目十分繁瑣,弄完之後都接近午夜了,連月冷終於開恩讓趙慎三去睡了,可是,今夜對於趙慎三來講,卻註定是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