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談利言義

“啪!”一隻手重重的拍在案几上,其主人面上怒意難遏,“呼呼”的喘着粗氣,顯然是遇到了極其不滿之事。

堂中其餘人也都面色各異,或幸災樂禍,或暗含憂慮。

那人嘶聲道:“他李明遠未免欺人太甚!我等已經依照國相之意交出了奴契與田地,那些奴婢自己不願意歸田,與我等何干?

他卻派人以利相誘,如今不止奴婢,便是佃農也人心浮動,長此以往,我等的田地又有何人來耕種?”

堂中有幾人已經露出不以爲然的神色,一名國字臉中年人沉聲道:“劉子是,你平日裡苛待下人之時,可曾想過今日?

叔父屢屢勸誡你,所謂細水才能長流,人心不失雖萬險亦安,你卻只圖一時之快。奴婢雖是財物,其亦有人心,汝待其苛刻,自不能長久。”

劉子是的面色頓時一陣青紅交加,他是劉氏嫡脈第三代次子,本已無權繼承家業,便早早地分管了一部分家產,做起了自己的小地主。

整日裡遊手好閒,不學無術,在世家子弟中也是出了名的丟人。是以只能在奴婢下人面前找些優越感,苛刻虐待,盡做些禽獸之事。

此次李澈的宣傳攻勢,也正是在他身上最先有了效果,僅僅一日時間,他名下的那些已經交出去的奴隸便開始了逃離行動。

偏偏他還無法阻止,此前正是他們以奴隸“自願”爲由,抗拒縣衙帶人走,加之奴隸確實有些猶疑,才能擋下縣衙的差役。

如今奴隸自願要走,外面還蹲守了明刀明槍的士卒,他又如何敢攔?只能灰溜溜的跑來主家,希望族長做主。

到了之後卻發現不僅是族裡的其他人,便是邯鄲魏氏等族亦聚此商討,顯然都遇到了李澈的宣傳攻勢。

指責他的中年人是劉氏二代的一位管事之人,雖非嫡脈,但被劉樂親信,加之關於苛待奴隸之事劉樂早已訓誡過多次,他也說不出反駁之言。

中年人見劉子是並不頂嘴,卻是話鋒一轉道:“但此事危害確實不容小覷,人心再齊,也抵不過利益之誘惑。縱然是詩書之家的親父子,也會因利益反目,更何況這些不懂禮義的奴婢之流?

百畝土地,在我等看來自然不值一提,但對於那些奴婢來說,卻是莫大的誘惑。而從道理上來講,這些奴婢早已不屬於我們,若要強行攔阻,恐師出無名啊。”

劉子是心裡暗暗鄙夷,他雖然苛待奴隸,但要說這些人有多優待奴隸,那也是笑話。無非還是當做牛羊使喚,只是給不給吃草、吃多少的區別罷了。

方纔大義凜然的指責他,不過是借題發揮,稍安人心,若說他們不急,那恐怕誰也不信。

“咳,守平兄此言甚是有理啊,我等詩書之家凡聚人心,皆以禮義。但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利之一字遺禍千古,是有其道理的。

如今縣君以左道法門,誘之以利,吾實恐禮義缺失,人皆逐利啊!”

魏氏一名中年人輕咳一聲,一臉擔憂的說出了一通在劉子是看來狗屁不通的話語,這些人戴慣了面具,這時候竟然也不卸下來。

他輕瞥了坐在高位上的三人,族長劉樂,與魏氏、秦氏的兩位族長,三人彷彿沒睡醒一樣,眼睛惺忪難開,搖頭晃腦的,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

堂下之人倒是有不少人連聲附和魏氏中年人,義憤填膺,彷彿不阻止李澈,邯鄲便要禮崩樂壞了。

劉子是又轉頭望向他一直嫉妒且豔羨的那人,他的嫡親兄長劉紀,字子理。這位既是劉樂的嫡孫,又甚得劉樂讚賞,幾乎是鐵定的劉氏未來掌舵人。

而劉紀這段時間也一直作爲劉氏與縣衙的聯絡員,劉樂本想讓劉紀做趙國曹吏,但劉紀之前配合了一次縣督盜賊史韓浩,似乎對其很是欽佩,執意要求做縣吏,縣君也給了他一個廷掾的位置,只負責顧問應對。

劉氏族中最爲了解縣君的他此刻卻一言不發,只是垂首而坐,仿若假寐。

爭吵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主座上的劉樂輕咳一聲,堂中頓時鴉雀無聲,一羣人齊刷刷的望向族長,彷彿早就在等着這一刻。

劉樂卻不如他們所願,只是微擡下巴,輕聲道:“子理,談談你的看法。”

劉紀頓時坐得筆直,揖禮答道:“祖父,小人只有一言,縣君若有意,邯鄲各族或許會雞犬不留。”

三族之人盡皆譁然,國字臉中年人劉守平表情也繃不住了,肅然道:“子理,安能如此信口開河?不說在座的魏氏與秦氏,單我劉氏,便有族兵千餘,他李明遠如何能讓我等雞犬不留?”

劉紀搖搖頭,淡然道:“族兵千餘?可能戰一百鐵甲?”

盡皆啞然,所謂族兵,那不過是佃農奴隸之屬,忙時務農,閒時訓練,不說訓練強度能不能和鐵甲精兵相比,其裝備、身體素質等等都遠不及精兵。

與其說是兵,不如說是民,砍死幾十個人恐怕就要潰散,如何能戰一百鐵甲?

魏氏中年人忍不住道:“各族相加,足有幾千人,若縣君真有這般實力,此前剿滅趙氏,如何還要我等插手?”

“虎叫來幾隻倀鬼幫助捕食獵物,那沒有倀鬼的時候虎是不是就會餓死?虎又能否勝過倀鬼?

縣君有能力剿滅我等,只是不願罷了。畢竟治理一方,有我等相助終究好過其一人忙碌。

趙氏之事只是一個善意的表示,就算沒有我等,難道真就無法剿滅趙氏?當時若羣起暴動,三千幽州精騎南下之時,恐怕不介意再殺個人頭滾滾!”

言語森冷,話中充滿殺機,一些人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劉守平抓住要點,強自開口道:“他治理邯鄲需要我們,那如何會剿滅我等?實力非只刀槍一種,若只會舞刀弄槍,邯鄲如何治理?他不怕朝廷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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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父紀,字子理,邯鄲人也,從韓浩討賊有功,爲邯鄲吏。

——《季漢書·列傳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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