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青州亂起

初平元年五月十九日,朝廷發佈招賢令,廣招天下賢士赴京爲官,充填遭袁術禍禍後缺七少八的朝堂公卿。

召潁川許縣人陳紀陳元方、避難江南的陳留圉縣人蔡邕蔡伯喈二人爲尚書,拜尚書郎許靖爲御史中丞;

進豫州牧黃琬鄉侯爵,拜前將軍。

拜天下名儒,北海高密人鄭玄爲太常、錄尚書事;拜北海劇令孔融孔文舉爲北海太守;

拜東郡太守橋瑁爲威遠將軍,賜兗州刺史劉岱亭侯爵,詔山陽太守袁遺進京爲執金吾;

徵陳國相許暘爲大司農,以尚書郎駱統爲陳相;

詔命荊州刺史、汝南太守袁紹回京爲大鴻臚、左將軍,以揚州刺史陳溫爲荊州刺史,拜東萊牟平宗室劉繇爲揚州刺史;

拜幽州刺史劉表爲幽州牧,拜降虜校尉公孫瓚爲降虜將軍,賜封薊侯。

拜徐州刺史陶謙爲安東將軍,拜焦和爲青州刺史。

一時間,天下風起雲涌,不少人都嗅到了一絲不詳的氣息,開始做起準備。

五月二十二日,濟陰太守曹操與烏程侯孫堅先後離京,次日,太僕領冀州牧劉備離京。

五月三十日,弘農王劉辯於南陽郡蔡陽縣這個光武帝鄉復皇帝位,詔告天下,拜荊州刺史袁紹爲太尉領荊州牧;強留了過境的蔡邕,拜爲侍中;拜烏程侯、破虜將軍領長沙太守孫堅爲揚州刺史;拜丹陽太守周昕爲南陽太守、九江太守周昂爲汝南太守。

雙帝並立,天下譁然,一方是因爲臣子保護不力,被國賊謀廢的前天子;一方是被國賊扶上皇位,但已君臨天下半年的現任天子,就算是忠誠於漢室的牧守,也不知該站在哪一方。

劉辯與劉協不同,劉協的皇位具有不合法性,加之年歲尚幼,是以諸侯能以國賊篡權爲名進行勤王;但劉辯是少年天子,皇位的合法性來自於靈帝的遺詔,若諸侯認可了袁術的廢立,那此前的勤王卻又大大的失了名分。

是以這種情況竟然詭異的陷入了僵持,但毫無疑問,這又是一次對皇權的巨大打擊。至高無上的天子竟然一次出現了兩位,即便是漢室忠臣也難以接受。

很快,在六月五日,陳王劉寵宣佈仍然尊奉劉辯爲天子,指出“先帝遺詔不可輕忽,國賊之廢立實屬鬧劇,忠義之士斷不能接受”,並上書請罪,稱“輔漢大將軍實爲權宜之計,壯軍威耳”,擅行僭越之舉,請天子降罪。

劉辯也因此下詔嘉獎陳王之“忠義”,將汝南郡的宜祿、新陽、汝陽、南頓四縣併入陳王國,成爲陳國的封地,正式拜陳王爲車騎將軍。

一番動作下,最先做出反應的卻是豫州牧黃琬,黃豫州連忙將自己的治所從沛國譙縣搬到了沛縣,以防止袁紹或者劉寵突然發瘋進攻。

至此,雒陽與蔡陽再無和解可能,雒陽的朝廷發佈詔書,斥責袁紹居心叵測、擅假君權;而蔡陽一方也斥責雒陽的朝廷無君無父,坐視天子被廢,擁立國賊所立僞帝,實爲謀逆之舉。

口水仗打的再多,最終還是要靠實打實的刀槍來決定誰是正統,豫州牧黃琬和未來得及離職的揚州刺史陳溫開始募集兵馬,雒陽朝廷也拜司空張溫爲左將軍,統兵兩萬,兵壓南陽。

……

“所以說,在這種情況下,明公還有閒暇來鉅鹿?”

六月十八日,看着悠然自得,正在庭院裡舞劍的李澈,劉備忽然感覺自己牙根有些癢癢,旁邊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木劍便衝進庭院,三下五除二,只有兩手三腳貓功夫的李澈便被劉備繳了械。

舉手投降的李澈笑咪咪的道:“明公這是在哪受的氣?且先消消火,再論正事。”

劉備抽了抽嘴角,把劍往地上一扔,隨即也不顧形象,就地一坐,沒好氣的道:“天下又要再起烽煙,你這炙手可熱的大諸侯還有心情舞劍作樂?”

李澈用袖子撣了撣地上的灰塵,也順勢相對而坐,笑道:“這再起的烽煙,對我們而言着實是鞭長莫及,便是急躁又有何用?明公早已有了主意,不會摻和這事,那還不如放空心境,做好眼下之事爲好。”

劉備揉了揉眉頭,喟然道:“備又何嘗不知此事着實難以化解,但眼看着天下再次陷入混亂,心中難免焦慮。”

“天行有常,不以人意而變,無謂的焦慮只會讓自己的心境蒙塵,不能看清事物的本質。”李澈雙手環抱膝蓋,望着天邊悠悠道:“此事我等只能旁觀,最好也是旁觀。澈很欣賞明公不願天下大亂的心意,但並不希望明公強要逆大勢而行。

朝廷腐朽,民不聊生,天下變亂是必然之事,我等不去推動,便足以心安,可若是強要阻止大亂的來臨,那便是有如刀鋸磨肉,難免痛及骨髓。”

劉備也望着南方,神情微微發愣,良久之後,幽幽道:“那我們如今又能做什麼?”

“能做的有很多,例如明公此時應該先考慮自己的婚事,既然提親了,還是早早定下爲好。”

劉備默然片刻,輕輕頷首道:“明遠此言甚是有理。”

見劉備同意,李澈輕笑道:“大亂之後會是大治,而大治的到來不僅順應天意,亦與人力相關。我等不能逆大勢阻大亂,但卻可以在大亂之後,儘快的收拾山河,轉入大治。

譬如丈量土地、清查人口,明公攜州牧、九卿威勢而歸,此次婚事的主動權又大了不少,或可乘此機會讓冀州大姓們讓出一些利益來。”

見李澈說的興起,劉備忍不住問道:“明遠顯然很是不喜這些大姓的行徑,可爲何還要促成這樁婚事?”

李澈默然片刻,喟然道:“縱然不喜,但如今仍然需要他們的支持,只是明公切記,勿要過於放縱這些世家,要始終將主導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勿要爲人所制。”

劉備輕輕點頭,肅然道:“備自然知曉輕重,我爲冀州牧,冀州便當以我爲主,焉能受制於這些冀州世家?

至於明遠所言清查人口、丈量土地,這確實是要緊之事。凡爲政者,賦稅永遠是重中之重,若任憑這些世家隱瞞土地人口,那長此以往,官府會越來越弱,而他們會越來越強,此事斷然不能容忍。”

李澈笑着點點頭道:“既然明公下定了決心,那此事便自鉅鹿開始吧,恰好,張燕此前與澈對賭,留下了一份有趣的賭注,或許能從這裡撕開一條口子。”

“哦?”劉備挑了挑眉,訝異道:“是何賭注?”

“某些人在常山戰事前向張燕伸出援助之手,只是未曾料到屯田安撫讓張燕勢力大降,雖然他們後來偃旗息鼓,但這些牆頭草還是不要留着了,早日除掉爲好!”

說着,李澈的眼中閃過一道寒芒,聲音也愈發森冷。

看着李澈的表情,劉備笑着打趣道:“明遠當真是進步不小,手中有這麼大的把柄,卻一直按捺不發,倒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李澈翻了翻白眼,笑道:“這麼好的東西,當然要利益最大化爲好。早早剷除,不過是破鉅鹿一郡之地;而留到此時,卻可成爲冀州破局的關鍵點,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劉備有些欣慰的點頭道:“爲政許久,你倒是越發成熟了。若是放在去年剛到冀州那時,你恐怕早就按捺不住,那麼備此行也能在城門前看到這些人的人頭了。”

“天長日久,總是要有所成長,否則豈不辜負了明公的一番栽培?”

“你這話卻是愧煞備了。”劉備搖搖頭,肅然道:“若非明遠一路扶持,備安能有今日?便是這冀州牧、九卿、縣侯,若非分潤了明遠剿滅張燕的功勞,備又豈能這般榮華?”

李澈聞言搖頭道:“明公這般說卻又是過於妄自菲薄了。你我之間,與其說是誰成就了誰,倒不如說是互相成就。若無明公信任,澈也沒有施展的空間,你我相互扶持至今,又何必這般見外?”

劉備輕笑着點點頭,嘆道:“當初一念之仁,卻能得到如此豐厚的回報,備當真是如墜夢中,如夢似幻啊。”

李澈也感嘆道:“或許正是明公的仁善之心感動了上天,澈當時正是絕望萬分,卻不料因明公之助得脫樊籠,此事永銘於心,不敢或忘。”

想到這一年多的經歷,二人都有些失神。劉備先醒轉過來,有些感傷的嘆道:“此次入京,當真是生出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昔日門庭若市的大將軍府已然破敗,其中的人也都各奔東西,不過備卻意外尋到了大將軍之孫,如今不過三歲,當真是意外之喜。備已將他與他母親一道接至鄴城,當年縱然是有所交易,但大將軍之恩義卻是做不得虛假,能照料其後人,也算是能告慰大將軍在天之靈了。”

李澈一愣,何進之孫,看來就是歷史上那位玄學家何晏了。卻不料被劉備接來鄴城照料,倒是意外將他母親尹氏救出了曹老闆的魔爪。

而失了這層關係,劉備想來也不會如曹操一般以“假子”對待何晏,那麼何晏的未來倒是頗爲有趣了。原本歷史上,受寵過度的何晏行事虛浮,愛好空談,且非常好色,娶了曹操的女兒都還敢在外面搞事情。

終曹丕、曹植兩代,何晏都未受重用,最後和那位歷史著名的大草包曹爽對上了眼,兩人一拍即合,在高平陵之變後,帶着各自的家人一起奔赴黃泉。

以如今的歷史走向,想來何進後裔應當不至斷絕。

看了看李澈的神色,劉備有些猶豫的問道:“他年歲尚幼,備爲他尋了先生教導。只是其年歲稍長後,備還是希望由明遠來做他的老師,不知明遠意下如何?”

“故人之後,自然無妨。”李澈聳了聳肩,反正手下已經有兩個了,等到何晏能來進學的時候,荀緝和孫衎也差不多該出師了,繼續做老師也沒什麼不好的。

劉備笑着點點頭,正待再言,卻見外間的荀攸快步走了進來,神情頗爲嚴肅,卻又難掩一絲喜意。

“主公,青州告急,北海告急,青州黃巾數十萬開始動亂,孔府君來信求援。”

劉備和李澈面色一變,劉備沉聲問道:“可有賊寇動向?”

“向外的賊寇分流成了兩支大軍,向北的一支往渤海而來,號稱有三十萬之衆。而向西的一支則往兗州而去,號稱四十萬之衆。”

李澈冷聲道:“烏合之衆罷了!渤海繁華,斷不能被黃巾賊侵襲,必須馬上馳援渤海!”

“那就讓雲長去吧,備相信他定能擊潰這些賊寇!”

李澈輕輕點頭,沉聲道:“有云長在,那渤海自然無虞。至於北海……由澈親自去吧。”

“不行!”劉備猛然反對道:“青州黃巾縱然是烏合之衆,但人山人海,其危險不比全盛時的黑山賊要低,你軍略實屬一般,去了又能如何?不如讓益德前去!”

“益德自然能輕易化解北海之圍,可之後呢?明公,可還記得方纔之言?如今正是準備之時,而此時,正是我等名正言順插手青州的時候!

益德驍勇善戰,於戰事一道上天賦絕倫,然而此行難點並不在於解除北海危機,而是如何將手伸進青州!

澈自然不擅軍略,可主將只需會用人便可,我會帶上元皓與子龍,留下元嗣鎮守鉅鹿,區區青州賊寇,斷不會是子龍敵手。”

李澈神情冷靜的剖析了一番利害,劉備神情也陷入了動搖,有些掙扎。

而這邊荀攸也輕輕點頭道:“除了方纔那些原因外,明遠也是如今的冀州內除了主公外官職爵位最高的人,只有他才能在反彈最小的情況下接管青州,若是益德前去,恐怕只能靠殺得血流滾滾,來讓人服從了。”

說完,荀攸與李澈兩人都靜靜的望着陷入掙扎的劉備,良久之後,劉備閉目道:“自身安危爲重,青州沒有你重要。”

李澈大笑道:“明公放心,澈最是惜命。”

第十章 憤怒第四百章 公孫紀第四百六十章 兗州初戰(上)第三百五十二章 老友(下)第五百七十二章 王府夜談(中)第四百三十章 少年天子(四)第五百六十九章 荒唐一夢第五十八章 赴宴第四百零九章 上表第五百一十四章 封賞(下)第四百一十八章 徐州(上)第一百零六章 冀州刺史第三百七十六章 歷陽之戰(中)第二百五十章 各懷鬼胎第四百六十八章 肉湯與細作(上)第四百八十三章 暗流涌動(四)第一百七十九章 家族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下很大第二百三十八章 廢立(四)第三百七十一章 薊侯(下)第四百九十三章 退匈奴(七)第二百二十七章 終變(一)第四百四十九章 進爵第四百八十三章 暗流涌動(四)第九十三章 羣英薈萃第五百八十三章 中原僵持(一)第三百七十九章 虎之殤(下)第四百五十六章 師出有名第一百五十一章 驚變(下)第二百三十四章 終變(完)第三十一章 議事第四百一十八章 徐州(上)第三百一十九章 末路(上)第三百四十章 青州之治(上)第三百六十八章 冀州內務(下)第三百九十三章 殘酷第八十六章 驅逐第七十七章 死地第一百五十八章 亂起(下)第五百五十一章 梟雄心性與梟雄末路第一百四十五章 財物(第四更,求首訂)第二百二十五章 兄弟(下)第五百六十二章 月下傾訴第四百七十三章 議罰?議賞?第三十三章 玉玦第五百二十六章 朱雀闕上(上)第五十三章 刎頸之交第四百五十二章 低頭第四百六十二章 兗州初戰(下)第五百六十六章 中原烽煙第五百一十三章 封賞(上)第四百四十七章 叛(上)第一百八十四章 楊鳳(上)第四百七十八章 忠心耿耿(上)第七章 袁府第三百五十一章 老友(上)第一百九十六章 征戰第四百一十七章 未來第三百四十九章 儒宗(上)第四百六十章 兗州初戰(上)第三十五章 離經叛道第四百章 公孫紀第三百九十五章 臨戰決議(上)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生三大鐵第四百六十三章 攻營與守營(上)第一百六十七章 襄國長第二百五十六章 會盟(上)第八十四章 孫慎第五百二十八章 朝議第三十二章 荀府第五章 黨人第一百八十三章 河朔巨寇第四百六十五章 當以義告,以道誅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間地獄第三百七十三章 各方反應(上)第五百二十一章 平衡(下)第二百三十四章 終變(完)第一百九十五章 信念第三百六十七章 冀州內務(上)第一百三十八章 妥協第五百五十六章 演技第五百二十五章 衛覬第五百四十五章 平定關中(十)第三十六章 興趣第五百七十九章 三使(下)第二百一十八章 託庇第一百零六章 冀州刺史第八十三章 贈劍第二百一十六章 決戰(上)第四百零三章 中原第二章 天下苦漢久矣第三百二十二章 接旨(上)第二百五十五章 相人第二百零八章 破釜沉舟(上)第三百九十九章 諜中諜第一百七十二章 談利言義第二百八十七章 甄府(下)第二百六十章 謀權(下)第五百三十三章 關中動亂(四)第二百六十章 謀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