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靈前封賞了蓋勳後,李澈又挨個問候了馬騰麾下的將校與三輔的高層,並或多或少的有所賞賜,以顯漢家恩典。
馬騰的麾下暫時還難以收心,但士孫瑞等人卻很滿意,他們能在危難之時應蓋勳之邀出山扛鼎,本就是爲了三輔之安定並建功立業,如今朝廷肯定了他們的功績,還加以擢拔,例如士孫瑞五人都從都尉升爲中郎將,算是小小的晉升。
大部分人心裡都踏實了不少,本來對於朝廷的強勢介入還有些許不滿,如今都煙消雲散,安心做起了大漢忠臣。
然而呂布的心卻是越發忐忑,李澈並沒有刻意避開他,但也沒有特意待他不同,就如同對龐德等普通將校一般勉勵了一番,稍稍提及了一下雒陽往事,便不再多言,這般境況讓本就不怎麼有耐心的呂布越發焦躁。
然而如今朝廷大軍在外,李澈剛接管了士孫瑞等人的部屬,馬騰也表了忠心,縱然心中躁動,呂布也不敢有絲毫異動。至少他知道馬騰不太喜歡他最近的小動作,如果有機會,這位新息侯不會介意對他落井下石。
想到這裡,呂布情緒愈發躁動,他忽然發覺,自己引以爲傲的成就實際上什麼都不是。三年前在黃河邊,他是董卓的跟班,借董卓之勢來要人,李澈還需要劉備等人撐腰才能擋住董卓的威勢。
而如今,他所依附的馬騰也要在李澈面前唯唯諾諾,他與李澈的差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在這三年中擴大到近乎無法追及的地步。
原本構思的“互助互利”,如今看來彷彿是笑話,李澈似乎並不需要他來穩固三輔和涼州。僅僅一個新息侯的爵位,就讓馬騰由不情不願變成心甘情願的交出權力,那是一個暫時連食邑都沒有的爵位!
而相比起馬騰對三輔乃至整個函谷關以西的影響力,他這個外來的幷州人無疑是個笑話。
……
京兆尹府暫時用來存放蓋勳的遺體,以及舉行後事,自然不宜讓李澈居住。但長安畢竟是舊都,達官貴戚富商大賈不計其數,早早便有人尋到馬騰與士孫瑞等人,希望能騰出自家府邸,請衛將軍暫住。
居住於此的達官貴戚大多遠離政治中心,關中又封閉了數年,如今一朝與外界聯通,他們心中也是彷徨無比,不知該何去何從。李澈這樣一條金大腿擺在那,自然是趨之若鶩的想要攀附上去。
在與張遼商議後,李澈的住處最終被安排在士孫瑞的府中,一是爲了安全起見,畢竟難保那些人裡面沒有心懷鬼胎之人,防賊太難;其二也是因爲士孫瑞非是長安人士,在此沒有太多親眷,搬家也容易。
“看來衛將軍是當真不怎麼待見您這位岳丈,這般自然的冷待,應該是發自內心。呂府君此時內心應該是煎熬無比,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去做。”
在應付完一衆官僚後,李澈回到府中等待着魚兒上鉤,扮作衛士隨同的賈詡有些感慨,他當初在董卓身邊時便提醒過,呂布非是善類。
然而董卓一心想要借用呂布在幷州軍中的影響力來拉攏人馬,自認足以駕馭此輩,最終卻捱了反噬。
若非呂布與何太后兩人都不是能長久謀劃的主,呂布說不準真的能給董卓狠狠插上一刀。
賈詡是很不喜歡呂布的,他此前在李澈面前的豪言,事實上也並非盡是真心。和呂布這種近乎沒有下限的人共事,再是智者,也會感到分外棘手。
畢竟智者也難以理解人渣的腦回路。與呂布一起去西域,無疑是與虎謀皮。
但他也不得不這樣做,一是西域在域外,確實有很多未知風險,大漢境內都山賊流寇遍地,西域那諸國並立之地,匪寇只會更多。賈詡只會幾手粗淺的劍法,域外匪寇也不知道段熲的威名,比起這一危險,帶上呂布的副作用反倒是可以忽略不計。
二是爲了與李澈交好,賈詡很明白,呂布對於李澈是個棘手的麻煩。如果是敵人,砍了便是。但偏偏對他既不能下毒手,也不能重用,還得防着這志大才疏德淺之人搞事。但若是賈詡能把呂布帶去西域幾年,等到天下一統時再歸來,屆時內無戰事,呂布想要搞事就難了。
這個人情李澈得認下,日常照拂賈氏一二,便可讓族人受用不盡。賈詡並非冷血無情之人,他也不想自己幾年後回來看到家族衰敗不堪,只能以身犯險做此交易。
李澈呵呵道:“若是沒有賈先生,本侯是準備把他打發去遼東的,幽州精騎南下後,三郡烏桓頗有些異動。再加上前段時間丘力居死了,其子樓班年幼,攝權的蹋頓那廝爲了樹立威望,頻頻挑釁。劉幽州與薊侯都有意給烏桓一個教訓,戰事將起,自有功業,也不算薄待了他。”
“薊侯莽而無謀,劉幽州卻是老謀深算之輩,東部鮮卑紛亂不堪,若二人能精誠合作,烏桓不足爲慮。可以賈某所聞,此二人本就勢同水火,縱然因爲魏王而勉強合作,但要想勠力同心,卻是難了。”
“魏王要親征。”
“……好氣魄,放下南邊大敵不管,去征伐異族?”
李澈嗤笑道:“大敵?冢中枯骨,不足爲慮,倒是賈先生看不起的這些異族,若不能早早打散入華夏,將來恐釀大禍。再說了,南征戰事,倒也不用魏王親征。”
賈詡緊緊蹙眉,心思轉了幾轉,驀然道:“衛將軍準備入蜀?”
李澈腳步一頓,喟然道:“賈先生果真不凡。”
“以情?以理?以威?以利?”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示之以威,誘之以利。”李澈淡淡的道:“天府之國,高祖龍興之地,但也不是高枕無憂之地。光武中興已經證明了,在天下煌煌大勢面前,天險不足爲恃。
如今是魏王秉政,劉君郎若是早降,不失王爵。若負隅頑抗,公孫述便是榜樣!本侯倒看看他是想做大漢的大王,還是給袁本初當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