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到讓人窒息的生活中,時間過得總是特別快,一轉眼我們已經在庫圖佐夫軍事學院呆了一個多月,這一個月無疑是我一生中最艱苦的一段時光,平均每天睡不到四個小時,幾乎無時不刻都在和各種公式和cāo作系統做無休止的較量。
就是這種時候野豬也不安單,或者說他根本等得就是這個時間。或者是午餐吃到一半,或者是凌晨時分,甚至上大號的時候,都能聽到這瘋子喪心病狂的吼叫聲,以至於我們懷疑這王八蛋是不是吃了什麼藥,怎麼什麼時候都不覺得累。後來我們才知道,這貨專門岔開我們的上課時間休息,爭分奪秒養足jīng神再來折騰我們。
對此我們的第一感覺就是毛骨悚然外加反胃。
真他媽的變態。
這牲口最常用的法子還是先讓我們大清早爬起來立正餓一個鐘頭,設一個從山底到山頂,幾乎不可能完成的長度,在終點設好早餐點,規定在限定時間內不到就沒飯吃。然後坐在他的小躺椅上,連接上成像眼鏡,打開十二個微型攝像頭愜意地全方位欣賞我們像跑向肉塊的惡狗一樣狼狽地在崎嶇的山道上狂奔。
第一次跑的時候,剛剛立正站了半天的痠痛再加上腹中無食,跑起來那種感覺真是難受到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擔任校籃球隊隊長的鐵牛體力自然是頂尖的好,大頭瘋子這些好動的傢伙也不差,我以前也算是經常鍛鍊,雖然難受但是感覺還能熬,至少能保證不前不後的混在先頭部隊裡。
不過不少人的體質根本無法承受住這種高強度消耗,隊伍從一開始不分前後的一團,很快拉成了長達幾百米的散兵線。
體力最差的阿呆一下子落在了最後面,趴在地上絕望地喘着氣,他實在是跑不動了,不出意外他絕對會被野豬丟在空無人煙的山道山餓到死,
“媽的,那個誰,扛上走。”
鐵牛從上面扯着嗓門怒吼起來,很湊巧,我也沒二話,趕緊和猛男跑下去一左一右架起阿呆往前跑,結果沒跑出幾百米又趴下了一個,這次還不等人趴下,大頭和瘋子就把他拖了起來,最後大家乾脆分工合作,每隔幾分鐘換一組,拖着拼命試圖說服我們先跑的傷病員緩緩前進,頭頂上的無人飛行器裡傳來了野豬喪心病狂的大吼。
“還有十分鐘,不,五分鐘,現在還有四分鐘了,要是老子還看不到你們,你們就死定了!死定了!”
沒有一隻兔子理這玩意兒,大家只是全神貫注地關注身邊人的狀態。
中途我稍微停了一下,順着三十度傾斜的山道,我看到了兔子們相互扶持前進的身影,有一種意志被狠狠頂了一下的感覺。
我們已經很久,不,應該說從來沒有活得那麼**過。
到山頂時我們比預定時間多用了整整二十分鐘,我們第一眼就看到野豬氣得發白的大臉。
結果我們自然全體沒飯吃,而且野豬從此以後更加瘋狂地折騰起我們,但是大家都不後悔,恐怕只有心眼小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會後悔這種鳥事。
不過從此以後我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七點鐘以後上cāo縱跑幾圈步。
本來這是很早以前寄宿在爺爺家鍛鍊的時候被培養出來的習慣,但是上了大學就天天遊戲瘋耍廢掉了,現在迫於形勢又要重新開練了。
毛熊家的跑道也是四百米,但是在路段上堆砌了很多個傳感器,學員可以通過買來學校製作的腕帶微機鏈接傳感器不斷檢查自己的狀態,找出需要改進的動作,雖然和同盟軍的全數字化訓練還不能相比,但是已經是相當先進了。
用學員卡刷了下卡槽,在自動售貨窗口彈出一個白sè的腕帶微機來,感覺做得比西方同類產品大了一圈,也重了很多,戴起來像個護腕,但是比較讓人心疼的是,這麼一刷四百馬拉又不姓陳了,卡里只剩下三百多,後半個月只能全天吃那鹹的要死的土豆泥了。
馬拉兌RMB的比率大概是1::3,按照正常的消費水平我們每月至少要花掉一千馬拉,也就是三千多塊錢!
我突然覺得寒假有必要去打工了,混吃等死也不是個事兒。
稍作準備後,我就繞着cāo場跑起來,說實話一開始我只打算跑五圈試試看現在的體能儲備,結果因爲腦子裡想着一些別的機械問題,糊里糊塗中只要沒感覺太累就一圈圈繼續跑了下去。
別人是文武雙修,我是體理雙修,感覺自己太牛掰了。
“嗨,你也常來這裡運動嗎?”
背後傳來一個元氣十足的聲音,我扭過頭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身白sè運動衫的布洛尼婭,長長頭髮用繩子紮成一個簡單的馬尾,她本來就長得很可愛,這身裝束讓她更加顯得充滿活力。
她的手腕上也戴着一個老大的“微機”。
於是我刻意放慢了速度,將位置拉到了和她並肩的地方。
“喲,你什麼時候到的?”
我和她打了個招呼,畢竟算是我們進入學院以來第一個說得上話的外國人。
“也就剛剛而已,話說你們東方人都喜歡這項運動嗎?”
“爲什麼這麼問?”
“因爲學院大部分男生都是喜歡往健身部跑,期望成爲擁有八塊腹肌的男人。”
布洛尼婭微笑着說,我這時才注意到cāo場上的人稀稀拉拉的沒幾個,大多還都是邊散步邊停下來擁抱取暖的異xìng和……同xìng情侶,我去你大爺的!
“沒辦法,被野豬逼出來的而已”
“呵呵,那也真是辛苦你們了,對了對了,你現在跑了幾圈了?”
布洛尼婭一副非常期待的樣子,這種表情我在期末考完以後經常看到——大概和“你掛了多少門?哈哈哈,比我還慘啊”什麼的,是同一個意思。
“沒算過,大概七八圈吧。”
聽到這個數字,布洛尼婭滿臉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喂,不是吧,那麼多,不行,讓我看一下你的微機。”
說着她伸手就過來搶,隨着她的動作一股淡淡地香水味隨之飄來,我下意識地咳嗽了一聲順着她的要求把手腕擡了過去。
茉莉味道的,很贊。
“十一圈,有沒有搞錯!你真的有那麼強嗎?”
布洛尼婭的聲音比剛纔驚駭十倍以上,我都不知道我糊里糊塗的跑了那麼長的路,看起來以前的運動老底子還沒有完全廢掉,或者說是野豬的魔鬼訓練起到作用了?
我努力不去想後一種可能xìng。
突然,布洛尼婭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了,這種表情我在之前也看到過。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我不出意外地在跑道盡頭看到了迎面而來的,清明如涌泉,冷銳如冰棱的斯拉夫少女。
每一個動作都像軍事cāo典一樣準確無比,剛強有力,從流線形的身段到某個出奇圓潤的部位都蘊涵着無盡的活力,讓我有些着迷的瞳孔中閃爍着像薄雪般冷淡和尖銳的光芒。
與其說是美麗倒不如說是威風凜凜比較合適。
她顯然也看到了我們,緩緩放慢的腳步。
“起得真早啊。”
她說話了。
畢竟在這裡呆了一個多月,什麼文學名句沒有學會,rì常用語倒是基本能聽懂了,可是這句看上去像是問候的普通話語,在她說來卻是說不出的尖銳,但是顯然不是對我而言。我瞄了一眼身邊的布洛尼婭,她的臉sè已經白得一點血sè也沒有了,全身微微地顫抖着。
“喂,伊蒂絲,我應該jǐng告過你別找我女朋友麻煩。”
這時,從cāo場邊緣走出一個身着灰sè制服的年輕學員來來,人看上去有點小帥,就是一舉一動都透着一股像豬油塊一樣讓人膩煩的**氣,身後還跟着兩個壯實的像牛一樣的跟班。
“別告訴你是專門守在這裡告訴我這事的,甘特羅夫。”
伊蒂絲冷冷的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塊死豬肉。
“呵呵,當然不是,只是聽說你最近……”
“不是最近,是一直都在看她不順眼,就是這樣。”
伊蒂絲冷淡地切斷了他的話,而甘特羅夫乾巴巴地笑了笑,似乎失去了再和她說下去的膽量,不過轉向我這邊的時候,他的臉上又重新恢復了那股那股兇惡和傲狠。
“喂,小子,聽說你最近和我女朋友玩得很歡啊。”
“不是,甘特羅夫,那個……..”
“你閉嘴。”
甘特羅夫兇惡地吼道,幾乎把手指戳到布洛尼婭的臉上,於是她只好閉上嘴擔憂地看着我。
我當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很布洛尼婭第三次見面吧,除了公事之外基本上就沒聊過私人生活,這也算是“玩得很歡”?
不過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三條氣勢洶洶的大漢已經湊到了我面前,如果短時間內不給出個滿意答案,一通好打是免不了的。
我們這些外派生最忌諱的就是這種惡xìng暴力事件,雖然不會被刑事法律嚴懲的,但是直接遣送回國幾乎是無法避免,一個多月罪就算是白受了。
“不,完全沒有……”
“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甘特羅夫。”
突然,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伊蒂絲丟出一句話來,甘特羅夫一愣,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咧開嘴大笑起來,英俊的面孔都完全變了形,笑得我莫名其妙,笑得我寒毛倒豎,因爲電影裡變態殺人狂把人切碎之前都會哈哈大笑一通。
笑完,突然他露出滿臉猙獰,甩手一巴掌抽在布洛尼婭臉上,少女痛苦地叫了起來,白皙的臉上瞬間多出了一個深紅sè的印子嘴角流出了血絲,看得出完全用了死力氣,多半連軟組織也受了傷。
我本來已經做好打一架的準備了,這個變化真的讓我半天一時不知所措,搞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該幫着勸,該袖手旁觀還是該當一回護花使者。
“哇呀呀,王八蛋受死吧!”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怒吼,只見cāo場邊據說有幾百斤重的超大石塊已經被人舉起,像輛小坦克一樣兇猛着向這裡碾壓過來,圍觀的毛熊們大呼小叫地喝彩,誰知道就在這時,擡石頭的二貨腳下一滑,人摔倒,石頭像炮彈一樣像我們這邊飛來,把一幫人嚇得作鳥獸散。
謝天謝地,好在最後石頭落在我們前面砸成了十八塊,而不是落在我們身上,透過一堆石渣我看見了猛男的大臉。
我說,我艹猛男我跟你無冤無仇,不就上禮拜刷了你三馬拉的卡買牙膏,怎麼突然跑過來要我命啊。
“陳項我去你大爺,老子看你,哦,你們被圍起來,所以趕緊跑過來了,布洛尼婭小姐,你有沒有事啊。”
猛男的後半句話突然變得曖昧了起來,兩眼直勾勾地盯着捂着臉,眼睛裡泛着淚光的少女,對方注意到了他的是視線,只好勉強衝他笑了笑,猛男登時露出心花怒放的表情來。
“無聊。”
這是一直冷淡地站在一邊的伊蒂絲給出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