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獎比想象中更加豐厚,海族們的慶賀如期而至,一個個叫囂着要通宵達旦,只有木石這個一向木訥的傢伙掃興,喝了兩杯酒便藉故提前退場,令衆海族大感不滿。
出了房門走在大街上,木石沒有如他說的一樣回家,轉入一條偏僻巷道後再出來,就成了另外一個陌生的模樣。
擡頭看了看頭頂上,一片赤紅就像是燃燒火焰的光罩,秦宇覺得他如今最緊要的,就是找到藏珠的下落。
不過這件事情顯然不是隨便某個海族,就有資格知道的,所以他需要一個有用的身份。
這世間無論任何地方,哪怕是窮的叮噹作響的貧民窟裡,也是要分個三六九等的,更何況赤峰海峽中赫然就隱藏着,一座深海中的大城,論精緻奢侈或許比不上東海龍宮,規模卻半點也不遜色。
不需要詢問任何人,只看宅院面積、精奢程度,就足夠判斷出主人的地位,秦宇不想浪費時間,直接選了最好的一處,翻牆進門這種事情,以他如今的實力若被發現纔是笑話。
第二個倒黴的是個姿色不俗的婢女,問出想要的東西后,被打暈禁錮後丟在牀下。
牀上另一個赤條條躺着的海族,就是赤峰海峽內倒黴一號,之前已被逼問過一次,可惜嘴巴比較硬沒拿到想要的東西。
不過沒關係,這個事實告訴我們,女人的嘴巴有時候更容易被撬開。
拒不合作還想着叫人,秦宇動手起來沒什麼負擔,隨手將他碾碎成渣,搖身一變就成了這座大宅裡面,頗有幾分權勢的二管事。
不需要再隱藏身份,大搖大擺推門出去,幾個等在院外的海族,急忙躬身行禮,“拜見管事大人。”
秦宇回頭看了一眼,滿臉愜意舒緩神色,“翠翠累了,這幾日就在院子裡休息,差事就暫且停了吧。”
說完得意一笑,大搖大擺帶人離開。
之所以表現的惟妙惟肖,不被人察覺到不妥,當然是秦宇早就觀察過這位二管事的行事風格。
做不到完全一樣,但勉強糊弄糊弄不難,他又不是真想冒名頂替在這長待,拿到想要的東西就會離開。
晚上,二管事進了姨娘的院子,“拜見小娘。”
穿戴豔麗姿色不俗的姨娘,眼神落到他身上,旋即擺了擺手,“你們都先下去吧。”
秦宇暗暗皺眉,原本他是想來打探一下,這宅院主人的下落,還沒來得開口就覺得事情不太對,對面這女人雖然平靜,眉眼間卻似乎有些春意。
不會吧……
“死鬼,你今晚怎麼過來了?不是跟你說了,老爺今天會過來安寢!”姨娘帶着一陣香風過來,用力擰了一把。
秦宇擡頭看了她一眼,面露微笑,“這樣啊,那實在是太好了?”
一個時辰後,老爺心情不錯進了姨娘的院子,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很快就大發雷霆,宣佈封了姨娘的院子,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後,其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都說是因爲,姨娘跟二管事有些不檢點,被老爺發現了貓膩,一時間大院裡謠言四起,一些嫉妒的婦人,嘴巴幾乎笑到後耳根。
就在一羣婦人們商量着,怎麼才能將姨娘徹底踩在腳下,再無翻身機會的時候,宅院的主人八目出門了。
作爲玄龜老祖麾下大將之一,他的權限當然足夠高,一路暢通無阻就來到了地牢之外。
“老爺,我們到了。”
秦宇“嗯”了一聲,陰沉着臉走下車駕,他對這個八目並不熟悉,本着不說不錯的原則,索性還保持着怒氣衝衝的模樣。這招很管用,沒人敢多看八目大人一眼,更別說察覺到他的異常了。
“八目大人,您怎麼來了?不是剛剛輪守過,今日並不該您當值啊。”地牢守衛面露不解。
秦宇暗暗皺眉,正想着該用什麼說辭, “哦,是這樣……”
剛開口就被打斷,“八目將,老祖吩咐你我幾人輪值,你今日過來可有些不妥當啊!”
冷笑中,來人一臉不善。
不認識,但很顯然這海族,跟八目並不對付,若叫不出對方的名號,那可就穿幫了。
好在地牢守衛替秦宇解了圍,“拜見苦城大人!”
秦宇輕咳一聲,“苦城,本將今日另有密令在身,此事不宜被人知曉,你們跟我過來。”
苦城皺了皺眉,密令什麼的他完全不知道,可看八目的臉色,似乎真的確有此事。
老祖果然還是更信任他多一點!
臉色陰沉了幾分,苦城冷哼,“有什麼話不能當衆說,搞的神神秘秘!”話雖如此,他腳下卻走了過來。
地牢中關押的那對姐弟,重要性苦城當然知道,若涉及到老祖的隱秘,的確不能隨意泄露。
八目拉住他,“跟我來!”
兩人避開衆人視線,很快八目就折返回來,卻不見了苦城的蹤影,對面一羣海族有些傻眼,趕忙問,“八目大人,我家苦城大人去了哪裡?”
秦宇道:“苦城另有要事,已經先行離開了,你們不必等待,先自行回去便是。”說着走向地牢,“開門,今日本將頂替值守!”
地牢守衛雖覺得有些奇怪,但看着大步走來的八目,略一猶豫還是趕緊將門打開。苦城與八目一向不合,他都沒多說什麼,顯然之前提及的密令是真的。
一步踏入地牢,眼前驀地黑暗,除了石壁上的火炬外,竟再無半點光線。似乎地牢內外,一步之隔便是兩個世界,空氣裡充滿了陰冷、冰寒,讓人下意識心頭凜然。
秦宇目光微閃,隱藏在昏沉光線下,“帶我去見那對姐弟。”
引路守衛恭敬稱是,提着燈籠在前引路,整個地牢裡空蕩蕩的,竟沒有半點聲音。
耳邊迴響着的,只有情緒的腳步聲,在這種環境下令人心頭壓抑,喘息都有些艱難。
這顯然不是單純的心理壓抑,而是的確存在的某種無形力量,引路地牢守衛臉色很快變得蒼白,手提燈籠變得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掉落。
“八目大人,小的只能送您到這了。”
秦宇面無表情“嗯”了一聲,“記住,沒有本將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隨意闖入!”
守衛如蒙大赦,趕緊稱是行禮後匆匆離去。
擡頭看了一眼,黑暗像是連接深淵的通道,秦宇沒有半點猶豫,繼續向前行去。
他已經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是藏珠,她果然在這裡!下意識腳步更快幾分,很快抵達地牢最深處,這裡是一座很大的密封空間,僅有一道石門與外界相連。
而藏珠的氣息,正是自石門後傳出。
黑暗對秦宇而言,沒有半點實際意義,他眼神落下一切儘可收入,輕易就發現了石門上一塊令牌的凹痕。
翻手取出一塊令牌,模樣與石門上的一樣,秦宇突然頓了一下,又取出來了第二塊。
後面這塊是苦城身上拿到的,他當然沒什麼急事匆匆離開,只不過秦宇沒啥辦法,只好早點送他上路。
兩塊令牌形狀完全一樣,只是表面雕琢的紋理,略有一些不同之處。想了一下,秦宇拿起苦城的令牌,放入石門凹痕中。
完美嵌入,下一刻石門上瞬間亮起一雙血眸,秦宇心思微動,整個人瞬間變成苦城的模樣,連氣息都完全相同。
血眸鎖定秦宇,幾息後熄滅,接着石門悄無聲息打開,深沉如墨的黑暗從中流淌出來。沒錯,就是“流淌”,這個詞語用在這裡,簡直恰當極了。
黑暗的氣息陰寒、死寂,像是永夜降臨,將一切淹沒再也不見天日。這裡面混合着藏珠的氣息,秦宇之前感應到的就是這些,不過此刻直面黑暗,他又發現了一點熟悉的東西。
千幽聖人!
沒錯,就是失落園外與幽冥聖人聯手,試圖將他斬殺的那位黑暗真聖,這是屬於他的力量。
原本秦宇還在奇怪,西山槐聖與幽冥聖人出手尚且有情可原,千幽聖人是爲什麼?
需知彼岸真聖皆謹慎萬分,若非有足夠充分的理由或動機,豈會輕易插手屠聖之戰。畢竟欲殺人者,便有可能被殺死,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需要付出相應代價。
如今看來問題怕是就出在這位玄龜老祖身上!
龍聖大人的烏鴉嘴還是很靈的,秦宇雖然沒跟玄龜老祖見過面,但雙方的確結了仇,而且是生死大仇。
這個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如果不是秦宇體內,藏着可以燃燒的先天之靈的力量,失落園外別說屠滅真聖,能全身而退都很難。
赤峰海峽內的這頭老龜,居然跟千幽聖人有合作,而且牽扯到了藏珠及她弟弟,這裡面肯定另有隱情。
進一步想,幸虧此番秦宇足夠小心,隱藏了身份前來,沒有做出打草驚蛇的舉動。
否則千幽聖人與玄龜老祖聯手,局面未必就能掌控,雖說硬拼起來倒不一定怕,卻沒辦法保證藏珠姐弟的安全,秦宇此來目的是爲了救人還掉人情,可不是想害別人喪命的。
凝神感應沒察覺到不妥,秦宇邁步踏入黑暗,幽冥聖人的力量非比尋常,他眼神掃過也如身在薄霧之中,無法將一切看得清楚。
但好在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危險,顯然玄龜老祖與千幽聖人都不認爲,有人能夠直接闖進這裡。
畢竟,秦宇進入地牢的過程看似簡單順利,但一切都建立在出神入化的變幻之術上。換一個人,哪怕是彼岸真聖存在,也休想悄無聲息闖入。
秦宇還沒找到藏珠姐弟,沒想到竟先一步,被他們給發現了。
“八目大人怎麼又來了?如果是想勸說我們放棄抵抗,就請免開尊口吧,我們姐弟絕不會坐以待斃!”
是藏珠。
秦宇腳下加快幾步,來到密封空間中央位置,終於看到了她的身影。這女人身在黑暗中,竟像是半點不受影響,此刻眼神正盯着他,蒼白麪龐上盡是倔強、堅韌。
本有心想逗逗她來着,可看着藏珠髮梢間被汗水浸透痕跡,及此刻輕輕顫抖身軀,便知她如今正承受着某種煎熬。
秦宇輕咳一聲,“藏珠小姐,秦某依照約定前來,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