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亮,帶着些許朦朧灑落,一羣通宵達旦玩樂的公子哥,放蕩大笑走過街頭,鮮衣怒馬氣勢張狂,行人紛紛退避不敢招惹,讓公子哥們的笑聲,更加大聲放肆。
齊晟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很多年前他也是其中一員,那真是一段讓人思念的愉快時光。不過現今他已明白,想真正活的愉快,首先你要有足夠的實力,其次要有夠大的靠山。
所以他告別了之前的生活,成爲師尊座下一名弟子,他資質不算頂尖,如今卻最被老師看重,靠的就是辦好師尊交給他的每一件事情。
比如今日。
擡頭看了一眼,西嶽客棧字跡雄渾的匾額,齊晟駐足欣賞了一會,邁步進入客棧。隨意選了一張桌子,叫來小廝點了幾樣粥點小菜,齊晟細嚼慢嚥,等吃下最後一個包子,伸手拍拍肚子,露出滿意笑容。這時,外面日頭已升起很高,明亮光芒灑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吃飽喝足,該做事了。”齊晟起身,懶洋洋向後-庭行去,他並未辦理住宿手續,按照西嶽客棧的規矩,不能進入住宿區域。可這會兒,守在路口的幾名小廝,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任憑他緩步走過。
西嶽客棧規模不算最大,但論園林景色放眼四季城,都算是拔尖的,即便一片冰天雪地,都被修整出幾分瑰麗美感。穿過一條覆蓋厚重積雪,因而彎腰的竹林,走過散發熱氣,終年不凍的小湖,齊晟擡頭看向湖畔,薄霧中立着兩棟獨立庭院。
“什麼人!站住!”左都低喝一聲,面露戒備。
齊晟停下,微笑道:“你們是寧家修士吧,不守在你家小姐身前,跑這裡來做什麼。”
左都眼眸一縮,“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齊晟笑意更濃,“我叫齊晟,楚大家座下弟子,來拜訪寧秦大師。”他眼神掃過幾人,“你們應該清楚,以我的身份,實在沒有與你們廢話的理由,所以不要再多嘴,否則我不高興了,即便殺掉你們,也沒人敢說話。”
左都身體一僵,與幾名寧家修士,眼神同時露出恐懼,雖然此時齊晟依舊在笑,卻讓他們感到刺骨冰寒。
他絕不是說說而已,想殺人……便真的會殺人!
左都袍袖中,手掌靈光微閃,取出一枚玉簡捏碎,咬牙上前,“我等奉寧大師之命守在這裡,不許任何人打攪……”
齊晟用動作,將他的話打斷,擡手向前一按,神魂巔峰威壓,讓左都整個人僵在原地,無法動彈半點。
吱呀——
院門自裡面打開,黑袍身影邁步而出,腳步落下瞬間,禁錮左都的恐怖威壓直接破碎。齊晟悶哼一聲,接連退後幾步,眼底驚怒一閃而逝,旋即面露微笑,“這位,就是寧秦大師了吧,齊晟奉師尊之命,前來拜訪大師。”
左都死裡逃生,滿臉感激之色,“多謝大師救我!”
秦宇語氣平淡,“走吧。”竟看都不看齊晟,帶着寧家幾人就要離開。
這種無視,纔是最大的輕視,齊晟笑容僵住,變成冷漠之色,“寧大師,我家師尊楚泰斗,人稱楚大家,我奉師命而來便代表師尊,您如此態度,未免太失禮了吧!”
秦宇停下腳步,黑袍下眼神冷然,“在我的住處,動手傷我的人,若非看楚大家的臉面,你認爲自己還能完好無損?趁我沒有改變注意前,離開這裡。”
齊晟心頭大怒,但他向來被人稱爲,心思陰沉狡詐之輩,惱火卻並未表露太多,只是聲音愈發冰寒,“寧秦大師,人不可太過自信!”
“離開,或者我送你離開。”秦宇聲音平靜。
齊晟深吸口氣,“好,齊某會將大師的態度,如實轉告師尊,希望大師今後在四季城,一切都能順利。”
轉身就走,很快不見蹤影。
秦宇眼底閃過森然,敢威脅他,若非如今不願生事,定要給他一個教訓。
“走吧。”
身後左都等人,眼神流露崇拜,寧秦大師好大的威風,居然一點不賣楚泰斗臉面。
寧雲濤帶人匆匆趕來,神色焦急,“寧大師您沒事吧?”
秦宇道:“無妨。走吧,不要耽擱了今日的治療。”
寧雲濤心頭微鬆,看樣子寧秦並未因此生出退縮之意,可想到昨日才經過治療,今日楚泰斗便收到消息,他臉色一片鐵青。
很顯然,寧家修士中有內賊!
“該死!”寧雲濤心頭咆哮,等秦宇進入寧靈房中,他轉身低吼,“將所有人都召集過來!”
很快,寧家一行全部修士,出現在庭院中。他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臉上憤怒、忐忑交織。
宗應名站在人羣中,心中極度不安,可表面上卻是一副,惱怒至極的表情。
寧雲濤眼神冰冷掃過人羣,“沒錯,老夫的確不知道,是誰泄露了這件事,但人肯定就在你們之中。今日起,除非有老夫允許,所有人都留在房中,不許踏出半步!老夫保證,一定會將這叛徒抓出來!”
略一沉默,寧雲濤道:“應名,你留下幫我處理瑣事。”
宗應名心頭一安,恭謹行禮,“是,小舅!”他上前一步,“表妹每日治療之後,需要婢女進行照料,她們三個自小在家中長大,與外界並無太多聯繫,應該是可信的,不如將她們留下。”
寧雲濤點頭,“不錯,是我沒考慮周全,你們三個留下照顧小姐,其他人各自回房。”轉身看向寧靈房間,裡面一片安靜,顯然治療已經開始,他眉頭微皺,眼神露出一絲憂慮。
雖說現在,寧秦並未改變心思,可楚泰斗既然已經知曉,便絕不會善罷甘休。
寧秦能一直堅持下去嗎?
寧雲濤沉聲吩咐,“應名,馬上傳信家中,將此事告知老爺子,讓他派遣族中高手前來。”
事情已經暴露,自然無需再保密,希望寧家這次,可以擋住來自楚泰斗的打壓!
就在這時,一陣巨大轟鳴,自宅院前面傳來,寧雲濤臉色微變,“出了什麼事?”
轟——
轟——
巨大聲浪不斷傳出,兩名修士狼狽逃竄,身後四人緊緊追殺。
庭院之中,雖有陣法加持,但大都是示警、隔絕作用,並無太強防禦能力。
幾人廝殺中,力量餘波橫掃,地面破碎建築倒塌,幾乎一路平推着,直奔此處而來!
寧雲濤一步邁出,擋在逃亡兩人身前,“退下!”
他擡手一拍,滄海境氣息爆發,兩名修士眼神露出恐懼,可轉眼就變成瘋狂。尖叫着,兩人體內氣息暴漲,他們身體像是鼓起的氣球,皮膚表層細小血管紛紛破碎,整個人像是多了無數道裂紋,猙獰詭異。
寧雲濤臉色微變,就在這時,其中一人速度陡然暴漲,像是一塊拋出大石,直奔他砸去。
轟——
驚天巨響,這修士靠近瞬間,整個身體直接炸開,血肉碎骨在恐怖力量中,被直接碾碎成齏粉。寧雲濤大叫一聲,身體表面浮現一層黑光,下一刻身影被自爆力量淹沒。
而此刻,另一名逃亡修士,已經衝到院落前,眼珠赤紅瘋狂衝向,寧靈所在房間。
宗應名瞪大眼,露出驚怒之意,他只想破壞治療,順便讓寧秦付出代價,卻從未想過置寧靈於死地。腳下一動又退縮回來,這名修士顯然,已有了必死之心,他衝上去極可能,會被拉着一併陪葬!
嗡——
一座大鼎虛影突然出現,將寧靈房間守護在內,瘋狂衝來的修士,直接撞到上面。
轟——
大鼎虛影震顫,泛起層層波紋,可任憑自爆之力肆虐,都無法穿透半分。
寧雲濤衝出來,他衣衫破碎狼狽不堪,看到這一幕,心頭猛地一鬆。旋即怒火自心底洶涌而出,他憤而轉身,看向追殺幾人,“混蛋,你們在做什麼!”
四名修士停下,其中一人冷笑,“軍中抓捕重犯,無意波及到你們,自有後勤部門與你們協商賠償,你最好保持冷靜,並收回剛纔對軍中將士的侮辱,否則我保證你一定會後悔。”
說着,他取出一面令牌,日光下閃動着冰冷光芒,
寧雲濤語氣一滯,的確是軍方令牌,而且眼前這人還是一位統領,雖然算不上軍中高官,卻也不會敬畏寧家。
“人犯自殺,我們完成追殺任務,走!”統領收起令牌,帶着三名屬下徑直轉身飛走,很快消失不見。
“軍方追捕重犯,這種事情可是很少見的,居然都能被你們遇上,可見寧家最近的確在走黴運。”齊晟不知何時,出現在一片狼藉中,他微笑着眼神卻一片冰冷,“不過我覺得,這應該只是小場面,說不定下次,會有更嚴重的意外出現,寧前輩認爲如何?”
笑着拱手,轉身離開。
左都一頭一臉鮮血,眼神憤怒,“二老爺,剛纔威脅寧秦大師的,就是他!”
寧雲濤拳頭握緊,心頭怒火翻滾,可他不敢出手,否則就要給寧家,招惹來滔天禍事。
今日這場軍方追捕重犯的戲碼,顯然是楚泰斗的手筆,是警告寧家,同時也在警告寧秦大師。
混蛋!
卑鄙!
可寧雲濤清楚,這已經是楚泰斗顧忌臉面的結果,若他撕破臉直接出手,寧家根本沒有辦法抵擋。
怎麼辦?該怎麼辦?
寧雲濤心亂如麻。
“小舅,客棧掌櫃求見。”宗應名小聲道。
寧雲濤深吸口氣,“讓他進來。”等掌櫃圓滾滾的身子出現在視線中,他直接道:“所有損失,我們都會承擔,你放心便是!”
掌櫃行了一禮,滿臉苦笑,“寧前輩,您何必爲難小的,這幾日的消費,小店如數奉還,請前輩帶人離開吧。”
宗應名心頭暢快,卻是一副憤怒表情,“我們付了錢,你憑什麼趕人,當我們好欺負嗎?”
掌櫃咬牙,“各位客人,今日是我們西嶽客棧失禮了,但不論如何,你們都不能再住下,請你們儘快離開!”
宗應名還要開口,被寧雲濤攔下,“好了,這不怪他,我們換一家客棧就是。”他掃過幾乎被,完全毀掉的小院,如今只剩寧靈的房間完好,孤零零的佇立在破敗、狼藉之中。
與客棧的驅逐相比,寧雲濤現在更擔心的,是寧秦的態度,楚泰斗已表露出不惜手段的態度,但凡有些理智的人,都不會願意與他正面爲敵。
若寧秦萌生退意……寧雲濤長嘆一聲,如今說什麼都沒有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