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由校事曹主辦此案,考功曹協助之後,朝會便就散了。
宋方氣沖沖地與宋閎徑直離開。
莘邇與陳蓀、氾寬、孫衍、麴爽等共行到宮外時,兩宋的牛車已經在數十僚吏、護衛、僕從的簇擁下絕塵而去。衆人打望了片刻,互相揖別,各懷心思地上車,或歸公廨,或者回家。
氾寬登車前,瞅了氾丹一眼。
氾丹明白了他的暗示,躊躇稍頃,顧對張道將說道:“明寶,朝廷叫咱們協助查案,而下段承孫被拘押在校事曹的獄中,你我是不是先去看上一看,見他一面,也好知些案情的進展?”
張道將答道:“正該此理。”
校事曹的官廨也是新建的,離考功曹的官廨不遠。
兩個官廨在同一條街上。
氾丹、張道將兩人遂驅車前去校事曹。
校事曹原本沒有獨立官廨,是在大都督府中辦公的,後來,莘邇親自督建,蓋成了現在的這所建築。相比同樣屬於新建的考功曹,校事曹的公廨不僅佔地面積小,樓舍堂宇也儉樸低矮得多,曹內在編的吏員亦少,由莘邇兼領的曹掾之下,只有校事五人,書佐等雜吏若干。
不過,與考功曹等不同的是,校事曹內,除了書佐等文職吏員外,還有兩百步騎的軍事編制。這兩百步騎,分別屬於五個校事統領,也就是說,每個校事手下,都各有步騎四十人。
此兩百步騎,皆是從莘邇本部挑選出來的悍勇忠誠之士。
此時,他們俱被召到了校事曹。
曹外、曹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得甚是森嚴。
聞報氾丹、張道將來了,代替禿連樊,剛上任校事不久的乞大力出來迎接。段承孫,就是乞大力帶人拿到的。他穿着一身青色的文官袍服,腰圍革帶,懸掛印綬,配了柄劍,腳着翹頭履,從脖子往下看,儼然一副唐人官吏的模樣,唯是仍然髡着頭,沒法扎髻,未免不倫不類。
乞大力新官上任,精神煥發,滿臉堆笑地在門口迎住氾丹、張道將,下揖說道:“不知兩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則個!”
氾丹瞧着乞大力,心中五味雜陳。
便在兩年前,這個乞大力還只是個不顯眼的小人物。
氾丹記得,他初見莘邇那次,有意託大,想要給莘邇一個下馬威,藉口雨大,止宿亭舍,便是這個乞大力,奉莘邇之令,給他送去了兩瓶葡萄酒。想當時,乞大力哪裡有資格入他正眼?
而如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個胡牧,因了莘邇之勢,卻已是校事曹的五個校事之一,雖說依按官品、地位,還是遠不及他,可只看眼前,竟隱隱似也能與他分庭抗禮了。
張道將還了一禮,和顏悅色地說道:“氾曹掾與我來此也是臨時起意,何敢勞請校事迎接。”
乞大力笑眯眯地說道:“兩位聯袂而來,定是有要事吧?敢問有何貴幹?”
張道將也是知道乞大力出身的,聽了他的這句問話,加上迎接他倆的那前邊一句,暗中稱奇,心道:“這個乞大力不過是胡牧,記得他以前相當粗鄙,孰料多時不見,言談舉止大異往昔。”答道,“氾曹掾與我,想來看看段承孫。”
“段承孫?”
“正是。”
乞大力眨了眨眼睛,問道:“段承孫是誰?”
氾丹與張道將聞言啞然。
氾丹皺眉說道:“我與張曹史剛從宮中出來。莘將軍上稟大王與中宮,說段承孫涉嫌毒殺姬韋,已被校事曹拿下,現在校事曹的獄中。怎麼?乞校事,莫非莘將軍說的是假話麼?”
乞大力心道:“原來你倆剛進過宮,已知了此事。”面色不變,亦毫無尷尬之態,憨笑說道,“將軍自然不會說假話。”
“那你是什麼意思?”
“說假話的當然是我了。”乞大力的一雙小眼中透出誠懇,說道,“段承孫事涉重案,上午剛被我親自拿下。我不知將軍已將此事告知了你兩位,是以有所隱瞞,尚請兩位勿罪!”
他這般誠實,氾丹與張道將倒是無話可說了。
張道將笑道:“‘幾事不密則害成’,校事能夠保守秘密,乃是最好不過的。”瞥了下校事曹門外兩邊的荷矛甲士,朝曹內望了望,被照壁擋住了視線,什麼也沒看到,又笑對乞大力說道,“那就勞請校事前頭帶路,引氾曹掾與我,去見一見段承孫吧?”
“好呀。”
乞大力嘴上答應,腳下一動不動。
張道將納悶問道:“校事?”
“請兩位把將軍的公文給我看看。”
“公文?什麼公文?”
“將軍嚴命:段承孫是要犯,沒有他的公文,誰也不能見。”
氾丹與張道將對視一眼。
張道將耐心地說道:“校事可能不知,適才莘將軍、氾別駕等諸公都應召入宮,專門商討姬韋、段承孫案。朝中已經議定,大王下了旨意,此案由貴曹主辦,由我考功曹協辦。氾曹掾與我,也是辦理此案的人員了。”
“哦,這麼回事啊。”
“正是。”
乞大力還是一步不動。
張道將試探地問道:“乞校事?”
乞大力撓頭說道:“兩位既是大王點定的辦案大員,別說見一見段承孫了,就是兩位過堂審問,也是應該的。只是,哎呀,我還沒有得到將軍的通知啊,還是請兩位把公文給我看一看。”
氾丹盯着乞大力看了一會兒,甩袖轉身,回到車邊,拾階而上,入到廂中。
很快,他的牛車就吱吱扭扭地動起來,離開了校事曹的大門,返往考功曹去了。
張道將無奈,知道今天是見不到段承孫了,與乞大力行了個禮,也告辭離去。
回到考功曹,張道將求見氾丹。
堂上兩人相見。
氾丹怒道:“小小胡虜,算個甚麼東西!扯虎皮做大旗,也敢把你我兩人擋在曹外!”
張道將說道:“要說起來,是有點過分。不過他也不算錯。畢竟段承孫關係重大,確也是不好隨便就能見的。”說着話,臉上露出深思的樣子。
氾丹問道:“你在想什麼?”
“氾公,你覺得會真是段承孫毒殺了姬韋麼?”
……
累的腿都抽筋了。這個月寫的實在是少,明天多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