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一身白衣,長髮披在肩上,赤着雙腳,踏着厚重的黑色岩石,一步步向着衆人走了過來。她眼神沒有焦距,但是所有人都感覺到她在看着自己,她不是蕭楚那種傾國傾城魅惑衆生的女子,也沒有呂悠悠獨立山巔,小視天下英雄的氣概,她看起來有些柔弱,但眼神卻十分堅強,任何人面對她,都升不起一絲殺氣,她是那種男人第一眼看到就會想到娶回家的女人。
然而此刻這樣一個女子,本該倚門而立,等候丈夫的歸來,或者在溪邊洗滌衣物,時不時擡起洗了的衣服對着陽光凝視,她不屬於這個流血的城市,不該來這個殺戮的所在,偏偏在殺戮將止的時候出現了。
蕭索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噴出一口鮮血,神色萎靡不振。
他的眼中各種神光閃現,莫名的紛亂的記憶也洶涌而來,心宗秘法也難以遏制忘情天訣的反噬,但是就在神識崩潰的剎那,本已經被他收入芥子空間的臺慶符籙突然自動出現,然後整個玉符崩裂開來,一團混沌氣流被蕭索如巨鯨吸水一般吸進口中,他來不及參悟混沌氣流中的各種信息,急忙壓制住了混亂的神識,向着那女子走去。
蕭索剛走出幾步,就看見那女子徑直走到軒轅姬面前,面色森冷,沉聲問道:“是誰傷的你?”她神色一變,已經不是剛出現時的淡然,反而有股凜冽的氣息,蕭索忍不住停了下來。
“雪,是你嗎?”蕭索的聲音激動的有些哽咽,十多年的等待,終於還是再見了嗎?但是爲什麼你卻彷彿不認識我了一般?
那酷似楊雪的少女目光鎖定蕭索:“是你傷的他?”她冷哼一聲,毫無徵兆的一揮手,一股大力將蕭索一下子掀起,從高高的臺階上摔落下去。
軒轅蒹葭自從這女子一出現就注視着蕭索,此刻飛身過去,將蕭索接住。蕭索卻一把將她推開,腳步踉蹌的又向着那少女走了過去。
“找死!”少女頗是不耐煩,不知爲何對這個男子有種發自內心的厭惡,只希望對方離自己越遠越好。她一把挽起軒轅姬,另一手隨手一揮,又是將蕭索摔倒。
蕭索麪容悽苦,等待了這麼多年,卻從未想過原來會是這種結局。他只感到頭痛欲裂,眼中的世界慢慢坍塌,一種靈魂上的不可抗力讓他雙手抱頭跪了下去。
“呀!”他怒吼一聲,這一聲集中了他全部的實力,本已重傷的身體難以承受這種壓力,內腑已經開裂,口中更是大口大口的咯起血來。
四周人都被蕭索聲音中的悲傷感染,神色黯然,那女子臉上的厭惡之色卻是更加濃重。她看見軒轅姬在蕭索的一聲怒吼下傷勢更加嚴峻,已經耽擱不得,因此只是恨恨的看了蕭索一眼,挽着軒轅姬飛身而起。
蕭索猛然出現她的面前,盯着她問道:“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楊雪?”少女鄙夷的看着蕭索:“我爲什麼要告訴你,不要攔我,否則我會一不小心殺了你。”
“殺了我?”一行清淚緩緩滑落,“一起流落江湖,相濡以沫,你今天卻要殺我?”他此時只感到萬念俱灰,什麼十方世界,什麼重整天門,全部忘記的一乾二淨,腦中只是翻動着一個念頭:“那個以爲可以相守一生的女子,要殺了我?”
軒轅蒹葭飛起,指着少女怒道:“楊雪,爲了你蕭師兄血洗山城,背棄天門,更承受武林數年的追殺,一等你就是十多年,你此刻怎能說出這種話來?”
少女眼中疑惑一閃,旋即消失不見。“哼,我一點都不記得,你們認錯人,請不要再攔着我,否則我真不客氣了。”
蕭索聞若未聞,只是攔在她前面一動不動。
少女一怒出手,一道指勁向着蕭索當胸擊去。蕭索好像已經沒有魂魄,居然閃都不閃,軒轅蒹葭一急之下,一下子撲到蕭索身前,被指勁一下洞穿。
痛苦讓她的臉色有些發僵,鮮血的流失更讓她渾身發冷,她感到意識一陣陣模糊,彷彿隨時都會睡去,她看見蕭索的眼中慢慢回覆了一點光彩,一種驚恐的神色在裡面蔓延。
然後她眼睛一閉,從半空栽落下去。
蕭索身形一閃,將軒轅蒹葭接住,運起指法將她的傷勢止住,而他自身的傷卻是更加嚴重了,雖然不斷的咳出血液出來,他卻好像沒有感覺一樣,施展完畢,將軒轅蒹葭交給了風君子。
此時那少女卻攜着軒轅姬遠去了。
蕭索御起庶人劍追了過去,今天無論如何他都要問個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轉眼間,場中的主角走的一乾二淨,只剩下這些看戲的面面相覷。
計無涯長嘆一聲:“軒轅真是好算計,那女子原來是他安排的,好厲害,好厲害。”他一直搞不明白楊雪從何而來,可以說正是因爲這個女子的出現,才使得蕭索離開天門,讓他們發動計劃提供了可能,原本以爲天數使然,天門當滅,此刻看來原來一切都是早有安排的。
天數都是人爲,計無涯有些感嘆,成功的滅掉了大胤的喜悅蕩然無存。修爲他可以比人家低,因爲他一直都以爲靠腦子纔可以在這世界生活的更好,但是自己成爲人家的棋子,感覺還真是不好,非常的不好。
他看着整個天啓城,淡淡說道:“軒轅都沒了,天啓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讓神兵營將天啓一點點轟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