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爵府出來的時候,外面居然下起了下雨,雨滴敲打着琉璃瓦的屋頂,聲音連成一片,像是古琴的聲音,十分悅耳。
白霜君站在屋檐下,看着細密的雨幕,輕輕呼了一口氣,在公爵府裡,他心神鎮定,但是仍是緊繃的,因爲那個有着遠大理想的公爵大人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緊張的人,出了恢弘的府邸,他心情才完全放鬆了下來。
夜風中帶着一絲涼氣,使人分外振奮精神,遠遠的街道上亮起燈火,像是漆黑的大海上的一盞明燈,給人很溫暖的感覺。那是一家妓館,酥合齋,是城中貴人們享樂的地方,也是一個消磨意志和打發時間的去處。這些年,白霜君身上的銀錢倒是大半花在了妓館的女子身上,那些最擅於媚惑男人的女子,才能承受住他殺氣爆發時的鞭撻。
“去喝兩杯?”白霜君向着身旁的古風塵建議道。
古風塵伸手從芥子空間中拿出兩把傘,一把漆黑如墨,一把妖豔如火,兩人打着傘走進了雨中。古風塵的長髮微微飄動,足履移動之間飄逸自然,不沾凡塵,白霜君則是踏步而行,噼噼啪啪濺起地上的積水,落到古風塵華貴的衣襬之上,古風塵笑顏依舊,混不在意,白霜君哈哈大笑,像個孩子,他踢掉鞋子,赤着雙腳,在水中疾步而行。
酥合齋裡已經人聲鼎沸,喝酒的喧鬧聲,歌聲,甚至男女的喘息聲,這些聲音白霜君聽的分明,他喜歡這種氛圍,這讓他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活人。
這些天很多下唐的貴族來到了荊州,這些貴族丟失了家園,丟失了祖上的榮耀,在死亡來臨之前,坐着華貴的馬車,摟着嬌柔的妻妾,來到楚衛,尋求範時雨的庇護。這些人丟失了尊嚴,每日流連於各個妓館之中,在江南女子溫柔的胸脯裡,越發的墮落下去。
白霜君搖了搖頭,走進了他慣常去的房間,古風塵安靜的走在他身後,大廳裡外地的貴族子弟們,看着古風塵都露出狼一樣的目光,古風塵向着他們溫柔一瞥,便讓這些少年有些意亂情迷。他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產生征服慾望的人,不管對於男人還是對於女人。
而本地的少年們看見古風塵的微笑,卻好像看見惡魔一樣,紛紛側過頭去。自從古風塵成爲範家首席謀士之後,太多的這些世家子弟被他整的悽慘無比。在這些少年子弟心中,古風塵就是一個可以微笑着用刀將你慢慢割碎的惡魔。
白霜君躺在榻上,舒服的喝了一杯酒,笑道:“每次和你喝酒都是一件很鬱悶的事,館裡的姑娘心都放你身上了,着實無趣。”
古風塵細細品着酒,打趣道:“有我陪你還不夠嗎?你還想着那些姑娘?”說完他用一副很幽怨的表情看着白霜君。
白霜君打了一個寒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古風塵斜瞥着他,頗是感到有些好笑,“蕭索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古風塵的這個問題十分突兀,因爲雖然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是蕭索的好友,但是卻很少人當着自己的面問蕭索的事情,彷彿這個名字就是一個忌諱,說出口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白霜君笑了笑,看着外面大廳裡那些醉酒笙歌的人,嘆道:“外面那些人該恨他,我該感謝他吧,不過你要見了他,你會喜歡他的。”
正是因爲蕭索對軒轅的一戰,強大的軒轅皇族被花月一掠而去,高高在上的皇族人員成爲東夷最卑賤的奴隸,狠狠的給了這些自詡高人一等的貴族們一個耳光,而正是因爲此,大胤分崩離析,各地割據,難以抵擋夏族的入侵,土地連連失守。
一戰早就亂世,而蕭索也不過是爲了尋求一個公道,他給了天下人公道,誰又可以給他公道呢?因此即便華族所有人都把蕭索看做亂世魔星,在白霜君心中,蕭索一直是晚楓鎮那個孤獨喝酒的男人。
古風塵雙眼眯成一條細細的線,似是在品味美酒,又像是在品味蕭索這個人。如這酒一般,他卻是永遠品不出什麼味道的。
他幽幽一嘆,恨不生逢其時。
“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去做,雖然範家的賓客不少,但是能擔當這個任務的只有你了。”古風塵慢慢說道。
白霜君沒有說話,他根本不會拒絕,也不可能拒絕。
“你知道,夏人的軍隊戰力倒還好說,最難以抵擋的其實是那些巫人還有大荒山出來的妖獸,巫妖不分家,這些人都是修者,生命和戰力都要強過普通士兵太多了,因此下唐才抵擋不住,否則憑藉下唐高不見頂的城牆和雄厚的財力,夏族根本攻不破。以前有天門壓制,這些修者都老實的待在山中不出,現在天門散了,很多的修士都參與到凡世權力爭奪中,這些人還是要靠你們對付。”
你們,古風塵在這一點上把自己和白霜君化的很開。他雖然是一個羽族,有着漫長悠久的壽命,但是他沒有半分的修爲,隨便一個身體壯碩的大漢都可能把他擊倒,一個練過武功的孩子就可以把他殺掉。
“具體怎麼做?”白霜君問道,他只是一個修者,擅於殺人,卻不擅於謀劃。
古風塵取出一副卷軸出來,卻是一份繪製十分詳盡的九州地理圖,卷軸最上面有着金色絲繡的山河社稷四個古字,字體古樸厚重,竟然給人一種沉重的壓力感。白霜君心中一驚,想起來以前蕭索送給自己的符籙,三清中的太清符籙,也給自己這種混茫不可承受的壓力。那張符籙自己只用過一次,使自己在天神分身的攻擊中安然無恙。
這份地理圖或者比不上蕭索的三清符籙,但是也差不了多少,絕對是最頂級的寶物。
但是他沒有問古風塵,他壓下了驚訝,聽古風塵分說。
古風塵信手一指,正是越州諸族的分佈,“你儘快趕往越州,面見大長老,然後隨同越州的兩千人前往大荒山,直取黃龍,端妖族的老巢。這個季節正是妖獸的繁殖期,年輕的妖獸又都隨着巫師出征,大荒山中妖獸的留守實力十分薄弱,如果你們此行成功,大荒山的妖獸一脈將百多年不能恢復元氣。”
白霜君微微震驚,“真是夠狠的一招,不過這樣一來,勢必激起妖族強烈的反擊,荊州能夠抵擋住那些發狂的妖獸和巫師嗎?”
古風塵笑道:“你千萬不要小看楚衛,範時雨是一個志存天下的人,這個天下不僅僅指九州,還有南沼澤,大荒山,東夷,以及大夏,只是這些年潛伏爪牙,很多人已經忘記了這可不是一隻貓,而是在沉睡的老虎。”
白霜君苦笑道:“和你們這些人一起真累。”
他伸了個懶腰,走了出去,迎面正碰上一個女子懷抱古琴走過來。那女子見了白霜君行了個禮,“白公子現在就要走了?今日不聽曉冉彈琴了嗎?”
白霜君笑道:“只能看不能吃,哥哥我可受不了,你還是找那個只喜歡看不喜歡吃的吧。”他突然出手,在女子渾圓的臀上拍了一下,在女子嗔怪的眼神中哈哈笑着去了。
古風塵臉上笑容消失,眉心皺起一道帶着煞氣的川紋。待那女子一走進房間,他揚手一巴掌打了女子一個趔趄,粗暴的將女子推到在榻上。
一時間房間中響起痛苦而又極度忍耐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