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真要放我走?”
陶伊驚訝地小聲說道。
“是,你準備一下,換上衛兵的衣服,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若再見,便是我親手殺你之時!”
榮延冷冷地說道。
陶伊擰了一下眉,輕聲道:
“將軍不要忘了了,陶伊有今日也是拜將軍所賜,將軍可有姐妹?將軍可有家眷?將軍今日放與不放,殺或不殺,陶伊決不謝將軍。”
“很好,準備吧。”
他冷笑了幾聲,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陶伊深吸了一口氣,一個士兵走進來,把一套衣服遞到她的手上,然後快步退了出去。
夜,那麼靜,偶爾幾聲馬的嘶鳴聲撕破這寧靜,轉瞬間又被無邊的靜淹沒。
兩道人影閃出大帳,跟着巡邏的隊伍一起往大營門口走去。
“什麼人?”衛兵舉起長槍攔住了二人。
“奉命出營。”前面一人舉起了手裡的令牌,衛兵立刻上前去接過令牌,又仔細打量了一下二人的相貌,這才一揮手,大門咯吱一聲打開了一條窄縫。
陶伊低着頭,匆匆地跟着那人出了營,狂跳的心總算平靜了一點,她萬萬沒有想到,可以這麼輕鬆地出營來!榮延居然不殺她,還放她走!
只可惜,威天昊救不出來!她轉過頭再度看了一眼尤如無數巨獸一般臥在夜色裡的大營,跟在那人身後匆匆走向了遠處已等着兩匹俊馬。
她沒有騎過馬,那人只好選擇和她同乘一騎,然後奔向了遠方無邊的路途。
風在耳畔狂野地呼嘯着,一如她的心!月色如水,給二人照亮了前方的路。馬最終在一片林子旁邊停了下來,
“姑娘,我只能送到這裡了,前方封城了,姑娘最好等一段時間再回城去。”
“謝小哥。”
陶伊小聲說道。
那人點點頭,指了指前面,陶伊轉身就狂奔起來,感謝窮困的家,沒有讓她纏足,讓她可以盡情奔跑!
月光照在那男子的臉上,他臉上露出一抹陰森的笑,接着便拿起了背上的長弓,張弓,居然是把可以同時射出三支箭的大弓,那閃着寒光的箭同時射向了陶伊的後背。
一聲脆響,有兩支箭被從另外一個方向射來的箭打落!而第三支被打偏了方向,擦過了陶伊的腰,插入前方的地面。
她一聲尖叫,人就撲到了地上!
“爲何殺她?”
金副將憤怒的聲音響了起來!陶伊長吸了一口氣,爬起來,跌跌撞撞地繼續往跑去,要回城,告訴威老爺,威少爺還活着,後天龍皓焱要攻城!
“金副將還是不要多事的好!”
看見陶伊還能跑,那人重新搭起了弓,閃光一閃,金副將一劍刺進了前胸!那人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他,然後轟然倒地。
“連翹姑娘,不要怕,我帶你回去!”
金副將施了輕功,快步追上了陶伊,一把扶住了她。
“將軍放手,讓奴婢回家!”
陶伊說完,人就軟軟地倒了下去,原來這箭居然淬了蛇毒!榮延,你爲何一定要置我於死地?眼前一片漆黑,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伊兒。”
溫和地聲音在耳邊響起來。
她皺了下眉,睜開了眼睛,迎上劉婆關切的眼光,她正用溼帕子給她擦臉。
“師傅!”她眼眶一熱,就想坐起來。
“不要起來,躺着,你太虛弱了。”劉婆婆按着她肩膀,小聲說:
“君上還不知道你中箭了,傷倒只倒了皮肉,我給你敷了藥,只是這毒有點麻煩,你這幾天得忍着,不能讓他看出來。”
“我又回來了?”陶伊絕望地問道。
“是啊,伊兒,我早告訴過你要小心榮將軍,他怎麼可能放你走?若不是金副將發現了你們的行蹤,你真的就活不成了!”
“師傅,君上把我賜給榮將軍了,我若不走,早晚也是死啊!”
“不會的,只要你在營中,榮將軍便不敢向你下手。”劉婆婆連忙安慰道。
“可是,爲什麼他這樣恨我?非要置我於死地?當日在山洞之時,君上也給過我一錠金子,並沒有殺我之意啊!”
“傻姑娘,他的任務沒完成,還讓你進了大營,君上最恨辦事不利落之人!他不殺你,誰殺?”
劉婆婆小聲說道,從桌上的小瓶中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又端了水遞到她的脣邊:
“服下,可以暫時增強你的體力,但是子時之前必須入睡!”
“連翹!君上找你!”
肖姑姑不悅的聲音從帳外傳來:
“劉婆婆,連翹現在是我那邊的人了,你怎麼可以隨意留她在這邊過夜?”
“肖姑姑消氣,老婆子晚上和她多叨叨了幾句,就睡下了,今後不會了。”劉婆婆連忙笑着說道。
“姑姑恕罪,連翹馬上就過去。”陶伊也坐起來,陪着笑臉。
“臉怎麼白成這樣?倒像個死人!你也抹點胭脂吧,看了讓人心裡磣得慌,快點,我在外面等你。”
肖姑姑從袖裡掏出一個小圓盒,扔到桌上,轉身往外走去。
“謝姑姑。”
陶伊坐起來,拿起胭脂盒子,正想伸出手指抹一點時,被劉婆婆一把抓住了:
“笨丫頭,怎麼剛上了當還不學聰明?別人給的東西能隨便用嗎?”
她拿起盒子來輕嗅了一下,冷下臉說:
“這是加了麝香的,君上最恨這種味道!我這有一盒,你先拿着用。”
劉婆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小圓盒來放到她的手心裡,小聲說:
“她是君上最寵愛的婉妃的人,丫頭,你想活下去,還得學很多!”
“是,師傅!”
陶伊心裡一澀,這裡的人都活得這麼累嗎?居然一盒胭脂都用了心計?她木然地揭開蓋子,伸出纖細的指尖輕挑了一點,用水在掌心化開,抹在了雙頰之上,一股淡香頓時盈盈飄起。
“丫頭,要想活下去,必須要依賴最強的那個人!你懂嗎?”劉婆婆扶她站起來,小聲道:
“不要再逆君上的意,活下去,師傅的希望也在你身上!”
在這裡,最強的那個人……便是龍皓焱!
掀開大帳,他正坐在案前看地圖,見她進來,便合上了地圖沉沉地盯着她不語。
陶伊跪下去,小聲說道:“君上有何吩咐。”
“本王中午想吃徐郡菜,你去做。”他揮揮手,揚了揚下巴。
“是。”
陶伊站起來,轉身往外走,只是想吃自己做的飯菜,這很容易,她快步來到了廚房。龍皓焱雖然尊貴,但是他在打仗的時候,伙食並沒有和士兵們分開,士兵們吃什麼,他便吃什麼,不過廚房偶爾會給他加個把菜,像今天的情況簡直太意外了。
廚房裡立刻騰出了一隻竈來,陶伊看了一下可用的食材,不外乎一點青菜,一些豬肉,行軍打仗的人,哪裡能吃多少精貴的東西?
不過在籠子裡有一隻野兔,廚子指了指那小傢伙,說:
“君上是想吃這兔肉,我去給你殺掉。”
大手伸進去,小兔子在籠裡驚慌地亂竄起來,受了傷的腿拖在身後,紅紅的眼睛裡居然盈了淚珠,陶伊下意識地說了聲:
“慢!”
廚子縮回了手,疑惑地看着她,陶伊擠出一抹笑來,小聲說:
“我來處理吧,我家有祖傳的方法,只是不可外傳,請大哥先行迴避一下。”
做個菜還神秘兮兮,廚子撇了撇嘴,招呼着衆人走到了一邊,陶伊迅速往小盆裡裝了幾樣食材,然後快速地提起小籠子往後院走去。
不多會兒,她便走了回來,開始着手做菜。
香味,濃郁地飄了起來,廚子們吸了吸鼻子都圍攏了過來,那鍋裡翻炒的兔肉簡直誘得人口水直咽。
陶伊麻利地裝了盤,又炒了兩道小菜,這才提起食盒走進了龍皓焱的大帳。
依例試吃之後,陶伊放下了筷子退到了一邊,龍皓焱這才享用起來,眉輕挑,味道還不錯!陶伊悄悄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師傅說自己得依靠他才能活下去,可是,他只想要把自己抱到他的榻上,這是自己萬萬做不到的,那麼還有什麼辦法?
“這是本王昨晚獵的兔子嗎?”他揚聲問道。
“是。”陶伊小心地答道,手心裡汗津津的一片。
“不錯,賞。”
他放下筷子,看上去心情不錯。
陶伊立刻捧上了手帕,他接過去,淡淡地問道:
“昨晚爲何不去服侍榮將軍?”
陶伊撲嗵一聲跪下去,小聲說:
“君上明鑑,奴婢夫婿去世之時,連翹發誓要終身守節,連翹願意服侍君上,端茶送水,洗衣作飯,只求君上開恩,讓連翹回君上身邊。”
他冷笑了一聲,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托起她的下巴,道:
“那你就留下來吧。”
“謝君上。”
陶伊長舒了一口氣,站起來想去收拾案上的碗筷,龍皓焱的目光一下便落到了她的長褲之上,腰下居然有一片血漬!他熟悉人血和動物血的味道,這是……人的血!
他的目光一下子便冷了下來,伸手捏住那血漬的位置,沉聲問:
“你受傷了?”
冷汗頓時從身體每個毛孔裡涌出來,她驚恐地扭過頭去,看着褲上的血漬,然後小聲說:
“不,是、是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