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房間裡,雲墨同樣在忍受這種藥的折磨,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公主會使出這種手段來。
自成親到現在,有幾個月了,除了大婚的當晚,他根本就沒進過公主的房間,大婚那日,也只是在衆人的催促下揭開了那方紅蓋頭,便以酒醉的藉口躲了出去。
龍青雅心裡明白,讓他娶自己,是動了父王的旨意,可是有什麼辦法?她就是喜歡上了他。紅燭輕搖,燭淚滴滴。
她站起來,慢慢地走到牀邊上,輕撫着他的臉,小聲說道:
“雲墨,我陪你好不好?”
雲墨厭惡地扭過頭去,上一回滅天機門時,任務雖成,可是他的傷也很重,直到現在也不能用內力,這也是太夫人設計讓他躲進公主府的原因之一。龍皓焱已經在追查他的身份,現在他們的勢力還無法與龍皓焱抗衡,只能藉助這嬌蠻的公主的府邸來暫時安身。
現在他被她點了穴道,只能憑這藥性在體內兇猛地亂竄,血脈膨脹,額邊的青筋直跳。
除了忍耐,他還能怎樣?
就當是又在修行吧。
“我真不懂爲了什麼?我是長公主,不管今後誰做了王,我還是唯一的公主,我能保你一身衣食無憂,難道不好過在我大王兄手下賣命嗎?他是好戰的人,身邊的人隔幾年就會換一批,都去了下面見閻王。再說了,上一回若不是我,你早就死掉了,爲什麼放着清閒的日子不過,你偏要和我作對!”
龍青雅又惱怒起來,自她被老王上召回宮之後,一直視爲掌中明珠,含着怕化,捧着怕掉,極盡了寵愛,她若是想要什麼,老王一定是要這些哥哥們去給她弄了過來,若是星星能摘下來,老王也會讓這些兒子爬到天上去摘下來,可偏遇到這個雲墨,左右看她不順眼,真是讓她又恨又氣又急又無可奈何。
“給她解藥。”
雲墨咬緊了牙關,冷冷地說道,他都痛苦如此,陶伊的情況可想而知。
“不給,你們是同命鴛鴦,一起痛吧。”
龍青雅氣惱地在他身邊躺下去,摟着他的腰就睡起覺來。
天啦,有藥,有女人,雲墨真是想咬舌自盡了纔好,伊兒,你怎麼樣了?榮延有沒有想辦法過去看看?
淡淡的香從龍青雅的身上漫了過去,雲墨身上的躁熱居然就慢慢好一點了。龍青雅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聲,小聲說:
“不願碰我就算了,現在我也不願意讓你碰,我解了你的藥性,你就好好睡吧,就讓那賤人一人去難受,最好渾身血液倒流,快快死掉。”
雲墨的手腳全部麻木了,耳邊,她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飄上來。
這,比讓他自己難受更加痛苦,青陽雲墨,你愧對這個名字,你有什麼用?自己喜歡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受傷,一次又一次被人欺負,你卻只能看着?你還有什麼臉去面對她?
牙關緊咬着,居然有血從脣角溢了出來。
難受……
陶伊咬緊了脣,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來,她不願意讓門外那些女人聽到自己這讓人難堪的聲音。
她知道自己中了什麼藥,情毒發作時比這厲害百倍。
手從胸口滑下來,落在腰間,小香袋裡清脆的響了一聲,是那隻銀鐲子,她心裡一凜,連忙拿出那隻銀鐲來,冰涼涼的感覺從指尖鑽進了血管,從腳底下來的那股力,突然汛猛地增大了百倍,往上猛衝而去,腦中一陣眩暈,眼前就黑漆漆的,再也看不到了。
迷情藥,不過是普通的春 藥而已,引發人單純的情慾。可是,這藥對陶伊卻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過一個時辰便被體內的情毒吸去了,作了它的宵夜。
沒過多久,這熱度便退得無影無蹤,陶伊收好了銀鐲,從冷硬硬的地上爬起來,走到窗口往外看去。
月兒嬌俏俏,立於枝頭,一隻迷途的小雀落在了窗口,嘰嘰喳喳地叫了兩聲,便被侍女厲聲一喝,嚇得栽了下去。
這裡,便是公主府嗎?聽說她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美頤府,長公主的府邸一定很奢華。雲墨,你睡在哪間房裡?身邊有她嗎?你是不是也中了這藥,是不是……
心裡酸酸澀澀,緊咬了脣,仰頭看向那清冷的月兒。
月兒,你是在笑話我麼?我本已不潔,居然還枉想他只有我一個,他們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你是他悄悄藏着的女人,她是公主,你是賤奴,敦尊敦卑,分分明明,陶伊,你的夢呵,好難圓,月兒呀月兒,不如你收了我這縷孤魂去,讓我跟你作伴吧。
愈夜愈寂。
天地沉默。
直到東方那一抹白淡淡泛起,陶伊都未曾閤眼,一雙眼又澀又痛。
門鎖嘩啦啦重重地響了幾聲,門被推開了,幾名看守的侍女走了進來,打着哈欠拖着陶伊就往外走去。
“賤婢,居然沒藥死你!命可真賤!”
大豆和小豆正在外面等着,見她出來,立刻上前去揪住她罵道。
陶伊輕抿了脣,不理會她們的侮辱。
“誰許你戴釵環?進了這府,你就是奴才!”
大豆見她一副軟綿綿的模樣,伸手就扯下來她發間的攢珠銀簪,一頭烏髮,絲綢一樣柔順順地滑下來,淡香盈盈,大豆小豆不由得看癡了眼。
陶伊忍氣斂眸而立,發在風中輕揚。
大豆皺了皺眉,和小豆嘰咕了一句,拔出劍來就抓起了她的發:
“狐媚樣兒,居然敢和公主來爭駙馬,我讓你去當癩子頭!”話音落,劍也落,一縷秀髮便被這鋒利的劍給割斷了。
陶伊憤怒地擡起頭來看向大豆,一雙手護住了自己的長髮:
“你們太過份了。”
“過份?我讓你看看什麼纔是過份,按住她,今天本姑娘一定要把她弄成癩子頭,看她還去勾引男人。”
“啊!”
陶伊突然手一揮,便尖叫了起來,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從她的身上彈出來,大豆小豆哼都沒哼一聲,便飛出了丈多遠,重重地跌在地上,幾口鮮血從她們的嘴裡噴出,在空中,血霧彌散。
“怎麼回事?”
龍青雅帶着人匆匆趕來,只見大豆和小豆躺在地上,面白如紙,渾身痙攣,是這個女人打的?她還是個武功高手?
“來人,抓住她,立刻打死。”
龍青雅面色一沉,厲聲喝道。今兒,她還沒起牀就有侍女來稟報她,說這女奴居然打傷了大豆小豆,這還得了?看樣子昨兒的藥是下輕了,應該給她灌上一桶!
“吵什麼?”
雲墨從後面匆匆趕了過來,衣袍都沒有繫好,看到眼前的情形,楞了一下,立刻上前去把陶伊護到了身後,看向了龍青雅,低聲說道:
“長公主,得饒人處且饒人,她身子弱,經不起這樣折騰,你已經關了她一夜了,不要再鬧下去了。”
“雲墨,不要以爲我許她進府,就一定要接納她,我高興,她可以活,我不高興,她便去死吧。”
說着,龍青雅飛快地從侍女手裡奪過了劍,扒開了雲墨,就往陶伊的身上狠狠地刺去。
雲墨見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龍青雅咬着牙恨恨地瞪着雲墨,陶伊卻只低着頭,一言不發。最怕的,最恨的,都是這種場面,他爲難,她也難受。隱隱的,便有些悔起來,應該留在那谷中,雖然見不着,但起碼不用面對這樣爭鬥,自由自在。
“公主,駙馬爺,大月王和十王來了。”
一個侍女小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
這麼早,他們兩個來幹什麼?雲墨輕一蹙眉,轉身對陶伊說:
“不要怕,我讓人帶你去休息。”
“想不到駙馬爺也有這樣的雅興,居然能在美頤府裡左擁右抱,不錯,實在是不錯。”十一王懶懶的聲音從衆人頭上飄了過來。
幾人擡頭一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坐到了枝頭上面,拿了根樹枝敲呀敲的,那雙五彩眸子正盯着陶伊“看”着。
陶伊心沉了沉。
十一一向行事乖張,讓人摸不清頭緒,而且他的本事超出常人想像,莫非他認出自己來了?
正想着,衆侍女已經朝一個方向跪了下去,齊呼着:
“見過君上。”
陶伊連忙低下頭去,跟着衆人跪下。
龍皓焱冷冷地看了一眼雲墨,揚了揚下巴,沉聲說道:
“起來吧。青雅,一大早又發什麼脾氣?”
“沒事,和侍女們比劃比劃。”
龍青雅瞪了一眼陶伊,笑着對龍皓焱說道。這時候她可不會說雲墨討了個小老婆回來,這樣讓她太沒面子了。當初,龍皓焱就是極力反對她下嫁雲墨,可是她卻聽從了奶孃的意見,在父王那裡一哭二鬧三上吊,終於取得了旨意,嫁了這看上去雲一樣的男子,這杯酒,是苦是甜是酸是辣,都得自己喝下去,怨不得別人。
只是,別逼急了她,她的劍,很長一段時間沒沾血了!
忍了氣,引着龍皓焱往前廳走。陶伊站在衆位侍女中,微側着臉,躲避着十一的目光。此時,龍皓焱突然轉過身來,看向了她。